离别
“开罗三部曲”(包括《宫间街》《思宫街》《甘露街》)通过埃及商人艾哈迈德·阿卜杜·贾瓦德一家三代人的生活变迁,生动、细腻、深刻地描绘了众多人物的思想状况、伦理道德和爱情纠纷,向读者展现出20 世纪20—40 年代埃及社会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是一部埃及的“人情风俗史”。 《思宫街》故事发生在1924—1927 年,距第一部结束的时间约为五年。父亲自丧子之后,已不再去寻欢,而且一场大病更使他感到青春已逝。母亲已能自由地去侯赛因清真寺或探望已婚的女儿,大儿子离家独居,小儿子决心献身学术。故事间接描述了当时埃及青年一代在激烈的社会变动中找不到出路而陷于迷惘、痛苦的精神状态。

侯赛因·夏达德满怀信心地说:
“远隔千山万水,但割不断我们之间的联系。”
凯马勒虽然精神疲惫,但他的心却猛烈地跳动。他说:
“我想,你不会永远忍受背井离乡的孤独生活。”
“这有可能。但是,我走之后,会给你们写信的。今后,我们将通过书信进行联系。”
话是这样说,然而侯赛因·夏达德的远行结束了凯马勒专心致志的一件事。凯马勒为结交侯赛因·夏达德这样一位朋友而感到由衷幸福;只要在他面前,纵然他一言不发,也是一种享受。女神的离去,将使凯马勒知道如何蔑视婚约,即使那婚约冠冕堂皇、庄重严肃。他亲爱的祖母的去世,并未使他感到过分悲伤,因为他的心因法赫米遇难而整日如遭火焚。但是,他应该记住自己身在告别聚会,眼睛里必须充满喜悦的光芒,不让他人看出任何苦闷迹象。此外,还有一个难题亟待解决:凡人怎样才能升天,与天神同乐?或者天神如何下界,与凡人共欢?倘若找不出方法解决,那么,他只有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忧愁、悲伤的圈子里行走。
爱情是一件沉重的东西,需要两个人才能抬起来……那么,他一个人怎么能拿得动呢?
朋友们话音不绝,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凯马勒望着侯赛因·夏达德,点头答话,从容自然。这足以表明:女神和哈桑·赛里姆订婚一事,并没有将凯马勒压倒,希望生存的列车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死亡车站。看哪,夕阳就要沉下去了……黑暗、寂静的时刻即将降临。你爱拂晓,亦爱黄昏。“阿伊黛”与“痛苦”,同一个意思。自今日起,你应该爱痛苦,你应该为失败感到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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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论的车轮依旧滚滚向前。朋友们依旧谈笑风生,仿佛谁也不解爱情的真谛……侯赛因·夏达德笑声爽朗、洪亮;伊斯玛仪·拉蒂夫笑容咄咄逼人;哈桑·赛里姆笑意神秘、高雅。侯赛因·夏达德只谈拉斯拜尔。我向你许下诺言:总有一天,我要去拉斯拜尔。我将屈身下跪,亲吻女神踏过的海滩沙地。另两个人唱着《桑斯蒂法诺》。人们说汹涌的波涛,像大山一样高,难道当真?你自己想吧!一具尸体被波涛抛上海岸,可怕的大海已将它的美丽与高洁吸干。在这一切之后,我们承认万物被厌烦包围,也许幸福隐藏在死亡之门的后面。
分手时刻,大家相互热烈握别……凯马勒和侯赛因·夏达德紧紧握着手,边走边说:
“十月……再见!”
往年同样的时刻,凯马勒总是热切地问朋友们何时回来;如今,他的热情不再放在任何人的归来上。不论十月到来与否,也不管朋友们是否返回,他的热情总是如火炽燃。从此以后,他将不再埋怨夏令漫长,因为阿伊黛相隔遥远,两人之间的鸿沟远比时光深长。时光能够解忍耐、希望之渴。但是,今天,他正与一个无名敌人交战,和一种神奇、玄妙的力量拼搏,而敌人的咒符,他连一个字母都辨认不出……无可奈何,只有沉默、忧伤,直至安拉做出应有的裁决。他发现,爱情像天命一样,悬在他的头上,他用一根痛苦拧成的绳索将它拉住,用充满崇拜、苦闷的目光望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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