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家暴
不是所有人都是人。 每一次看到家暴,都觉得女性可怜,像视频里某男家暴毫无还手之力的女性。男女力量太悬殊,压根不是一回事。我也不知道现在的人,哪那么大的气性,那打法,好像对面是杀了全家一样的仇人。可是面前,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是妻子、是伴侣、是自己孩子母亲…… 关于家暴,第一个想到我堂嫂。堂嫂年轻时候长得周正漂亮,没怎么读书,未成年时就和未成年的堂哥在一起,很快生了对双胞胎,孩子生了都没有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大概孩子生了有几年,就经常听说他们吵架,还会在过年走亲戚时看到嫂子脸上挂彩。别人问,她就觉得很丑(丢脸的意思),就说是摔的。摔还能摔成这样?她心里烦得很,那时候我也还小,不怎么聊到一起去。 没有亲眼见过堂哥打嫂子,可是我非常讨厌我堂哥,从小就讨厌。虽然他长得一表人才,也很会撩妹,如果会来事,会和他处的不错。可妈妈不喜欢他,觉得他就是个gai溜子,没什么本事还混的很,有勇无谋,容易被别个人哄着拿捏,也让我们少来往,还好我们一直在读书,没什么机会相处。 妈妈的这些并不是偏见。他是各种场子都混的人,脾气一点就着,很暴躁,喝酒后就闹事。在外面打人,被抓进去过;在家里亲戚中找人借钱,我爸妈不给借就扬言要绝交,要找人来打我爸;结婚后和堂嫂打架,欺负堂嫂,他们其实在外面打工,一年我们都难得看到一回,但过年时见到嫂子她就是眼眶淤青、嘴角有伤……那眼眶的淤青,真的是拳打脚踢出来的。 早些年,他们一起在外面开了理发店,由嫂子帮人理发,他就出去玩,孩子丢给伯父和伯母带。一开始嫂子脾气也很冲,抓挠的堂哥也有些指甲伤,后面就慢慢不在意了,可能失望多了也打不过了,现在已经是很冷淡了,你爱咋滴咋滴。反正自己赚的钱,她都拿在手里。只是会为两个孩子操心。有时候伯母喊她回去过年,她都不愿意回,伯母就常常念叨着。 伯母并不无辜。她生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打小就被宠翻天,也只有儿子最不让她省心。小时候就没教好的人(好,指踏实做事,正经做人),长大了很难再教的好,而现在,他就是个gai溜子老了而已,一样不学无术,自己勉强养活自己,还时常发点感慨男人好难,或者没有女人爱自己…… 垃圾老了还是个垃圾。如无意外,嫁给堂哥应该是嫂子这辈子做过最错的决定,而那些年她挨过的打,真的是无妄之灾。那时候人们法律意识淡薄,或者是那辈人觉得离婚丢脸,也习惯了为了子女不反抗婚姻中的问题。 前段时间和同学聊天,聊到她姑姑。她以前读高中都是姑姑送午餐和晚餐的,因为姑姑在县里租房照顾她表哥,后面她也读高中了,她姑姑就继续照顾她。但是她说她姑父经常打表哥,表哥都被打习惯了;有一次她考试没考好,她姑父也想打她,但是也不好打,结果就把表哥打了一顿,表哥莫名其妙地问她是不是犯什么错了;有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姑父打了姑姑,表哥和她气不过,两人商议着把姑父打一顿,而她妈妈给她打电话以后知道这件事阻止了,晚辈打长辈是不对的。但是她妈妈只要她姑父欺负她姑姑,就会怼——不能让自己家的小姑子吃亏,但门一关就很难顾得上。 现在年纪大了,也不怎么打了,但是据说前些年还有打。于是她妈妈就准备让姑姑离婚,就问他表哥什么意见,表哥就觉得还是不要离婚了。她表哥的这个回复,差点没把我气死,都这样了还不离婚,留着过年啊?我说我见不得,如果是我爸妈这样,我立马支持离婚。多大的能耐了,还打女人?同学说,其实她姑父也不是多坏吧,但是就是打人这点真的是让人无法忍受,而表哥不让他爸妈离婚,其他人也没法子吧。 想到高中的时候走在学校的路上,听到两个学生在聊天。她说我巴不得我爸妈离婚呢,但是他们死活不离啊,天天吵的我都烦死了。那时候我不懂,极为震惊,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爸爸妈妈离婚呢?大概是因为,对于我而言,爸爸妈妈就是家,他们不离婚自己的小家就是安全的,所以不希望爸妈离婚,而且,我们的小家也没有那些吵架打架的破碎与震荡。但是如果孩子都希望离婚,大概率是他们都厌倦了或者不安了……
我爸妈吵过一次比较凶的架,在我上高中的时候,那次吵架他们俩还动手了,扭一起了。那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我直接吓哭了,边哭边卡到爸妈中间,试图分开他们不让他们打。其实没有打到,但正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妈妈也气的不行,气的直接睡觉去了。那时候我想的只有一件事,是担心妈妈气的喝药了怎么办?我以前听过或者看过这种情况。
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还好妈妈不会做这种事,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教育过我,遇到任何事都不能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任何事都不行。不过就是那一次他们打架,也让我低落了很久,因为我觉得人生没有意义。我甚至在那个时候就说过一句话,如果你们吵架,会让我觉得结婚很恐怖,我不会结婚。那时候还没有恐婚一词。可能是我以他们会害了我这样的想法指责他们的吵架,他们也担心,所以吵的很少。只是,并不见得每个父母都会如此平和处理。
结婚了就是一个小家,上下嘴皮子尚且有碰到的时候,何况是两个大活人呢?吵归吵,但是家暴就是大问题。有什么理由值得你去下那么重的手?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如果真的有不可饶恕的,抓证据举报进去~但说了这么多,其实有个很难的问题,就是很多人,尤其是老一辈人,仍然觉得,离婚不好,家暴只是家务事。家里是如此氛围,社会上也是,所以这么多年,很多人以“家务事不好插手”、“清官难断家务事”等等,把一些家暴行为稀释了,也模糊了其问题的严重性。
同样是打人,大街上打人就是扰乱社会秩序,破坏社会风气,就是违法犯罪了,就可以进去蹬缝纫机了。凭什么结婚了,有了一纸婚约,打人就是家务事?好像可以被默许一样?而其他人就不能管也不好管了?
做再多的鼓励劝婚的工作,不如把家暴入刑来的彻底。否则,再多的提议和计划,都会沦为一纸空谈。
对了,也顺道说一句,离婚冷静期,可废除。合则聚,不合则散,吵闹能复合的,并不是因为多了一个离婚冷静期,而是因为人尚可、日子还可以过;不想过的人,这就是监狱里的折磨。拉高了离婚成本,想进入婚姻的人会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