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与偏见
偏见、傲慢、自私、懒惰,我的敌人。
上一段感情里,我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这些事超出情感范畴,让我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德行。首先是偏见,不知多久前开始我有深重的厌男情结,总是持有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的压迫和剥削的观点并强加到伴侣身上,每每谈论生育或者家庭话题,每每遇到对方在家事上的懈怠时,我便上升到“这个群体果然是剥削另一个群体的”或者“这个群体果然是既得利益者”,如此便充满仇恨地看待我的伴侣,完全忽略了他是他,一个独立的个体,就事论事,他和概念里的群体标签毫无关系。我只看到自己的付出且把这些付出看作是吃亏,认为是他这个群体原本就有的剥削属性于是对我自己的劳动感到愤懑,恰恰忽视了这是我爱的人,我是爱他的,我理应成全他使他开心。他也只是他,一个与我这个个体相爱的个体,我们既无一身盔甲,也无超能力为对方带来什么夺目益处,是相互妥协着帮衬着往前走,个体所能很有限。我为何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对方,为何我对世界充满敌意,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受害者位置。
我看不见“我”,“我”没有形,“我”随意潜入每一个我关注的对象,喜欢搞对立,如此就可以有个“我”去抨击什么,去发泄自己多余的力量,在对抗中看似能够有个强有力的“我”还能有一丝价值输出。我必须找个什么出口,一个可以被我视作方向的击打的地方。如此地不宽容和善,一定要与万事万物划清界限,一定要把万事万物划出界限。可悲地活在头脑游戏里。那时我并不知道反观自己,无知却傲慢,且痛苦着作困兽之斗。此时的“我”那么鲜明地像一个笼子,笼子总在寻鸟,并总能找到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理由,如此地…傲慢。而今我知道,是我的自大傲慢毁坏了我的头脑和眼睛,我不见我的爱人在那里,不见我所不知的丰富观念,我作茧自缚。
爱人倾听我,观察我,包容我,剖析我,告诉我客观世界如何看待这一切,很多时候他是我的参照标。即便分开后,我想到他美丽善良的人格,亦能成为我的信仰,种信仰让我感到不孤单,像条隐隐的线通向未知的前方,伴我前行。他沉静富饶的灵魂让我沉醉,感染我也要成为那样可爱的人。可却在我们相处时,我把他视作自己的延伸,我忘了他是他,忘了他是另一个人,与我自身以外的所有人并无本质区别,我应当像对他人一样尊重他,询问他的感受,并尽可能不对其产生负面影响。希望自己可以平和一点对待他,时时谨记我们之间的界限和尊重,不仅是一个合格的爱人要做的,也是为人的基本准则。我们应当爱护彼此,两个肉身凡胎,无法抵御暴风雪的个体,能做的不过是互相温暖,面对残酷的无常世界,寻一人作伴,去看见对方,也能被对方所见。彼此的干预不应超过个体之间的界线。
此后我为自己套上枷锁,甚至应当送去劳动改造,磨砺一下我的傲气,体察一下自己柔弱有限的肉体,灵魂膨胀无边界,就用肉体的劳累苦痛使它收缩冷静。劳动使人不张扬,使人意识到自己行动能力的局限性,将人拖回重力世界。劳动甚至是种阻力训练,从中获得一种对抗力,藉以对抗丛生杂念。一度我把共同生活里的劳动视作付出牺牲,实在是非常丑陋的心魔,令人望而生畏。无论我在关系内外,劳动都应是好的,甚至只要一个人不是被迫超负荷劳动,劳动对我们都是有益的,能产生许多益处的,应当珍惜劳动机会,它使人流露出谦卑姿态。
我所有的恶习,仅仅是作为个人的自己,也是需要除掉的。也想过西西弗斯神话那样做很苦的无意义的体力活动来苦其心志,让心回本位。勿过分关注外界资讯,勿作不必要的比较,勿太强道德感,耐心聆听,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勿过多谈论自己感受,勿放大身体上的损伤,勿带有色眼镜,多看事物优点,看到别人的付出。
不应过多谈论自己,这一篇视作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