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后才了解到的人间真实
查看话题 >旅行故事51|前女警希瑟

2020年,疫情阴霾下,被困在家中的我,经常到网上论坛浏览,打发时间。在论坛中,我认识了远在美国的前女警希瑟。
我认识她时,美国正因种族问题,爆发激烈的警民冲突。希瑟在一开始,并不愿意向我透露她的职业。认识的日子久了,她逐渐向我表明,她以前是一名女警,后来因为心理压力离职。在警队中,除了种族问题,还存在很严重的性别歧视。
1998年,19岁的希瑟在阿姨的推荐下,成为美国维珍尼亚州的一名兼职巡逻警员。很快,她就喜欢上自己的工作。2003年,她进入警察学院进行训练,正式成为一名警察,此后一直留在警队工作,直至2020年离职。
她对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但除了面对工作本身的困难,她还要面对一些额外挑战。刚从警察学院毕业,上司就找她问话,她忆起那段经历,说:“我一坐下来,上司就向我表示忧虑,他害怕我会结婚,建立自己的家庭,这样我就会因为要生小孩,有三个月时间不能工作。”
每天都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纪律部队大概是最能体验“男子气概”的地方。在希瑟生活的城市,纪律部队中的女性成员,常被看作是不合群的人,因为她们并不热衷与男性同事一起开玩笑,而这些玩笑常让女性感到冒犯。
作为警队中的少数女警,希瑟经常因为性别原因,受到别人轻视。有一次,市长看见希瑟与一名男子坐在车内,便在闲话间,与别人说,希瑟与一名神秘男子搭上了。最后才发现,那名男子是一名新入职的警员,正随希瑟执行公务。
还有一次,她被派往处理一宗醉酒闹事的事件。她到达时,发现已有两名男警员在场。她的同事没打算处理事件,反倒露出看戏的神情,想看看希瑟如何处理醉酒闹事的人。在希瑟拘捕闹事的人后,男警员嘲笑被拘捕的人,说:“你真没用,一个女人就能把你拘捕。”
除了同事,她还要面对市民的质疑。很多时候,她接报赶到案发现场,报警的人都不愿意让她处理事件,还会直接跟她说:“你不是警察,只是一个女人,叫一名真正的警察来帮我处理事件。”
忆起这些经历,希瑟说:“长时间的性别歧视,让我完全丧失了自信心。人们对我的评价,是基于我的性别,不是工作能力。我需要付出比男性同事更多的努力,去证明我自己的价值。有的人会选择无视我的努力,让我感到十分沮丧,觉得自己很没用,一文不值。”
“女性”身份,偶尔成为优势
有一次,希瑟和同事去逮捕一名大毒贩。面对所有警察,这名毒贩都奋力反抗,但面对希瑟,毒贩乖乖地让她扣上手扣,因为他不想和一名女性打架。“女性”的身份,让希瑟逮捕了别人逮捕不了的罪犯。说起这件往事,希瑟高兴地笑了。
“这是好坏参半的情况,一方面,我面对的是完全不尊重女性的人,另一方面,‘女性’的身份,让我的工作偶尔变得顺利。只是这个‘偶尔的顺利’,实在太稀缺了。”希瑟惋惜地说。
求助之路,困难重重
美国一些大型城市,像洛杉矶,政府会有独立调查部门,专责调查警队内部投诉。但在一些小城市,投诉部门不是独立营运的,职务是由其他部门的员工兼任。也就是说,你投诉的人,很可能与处理你投诉的,有很大关联,即使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这个制度,令很多受歧视的职场女性,不敢发声。
“人们认为,你是女性,自然会在工作中承受多点压力。没有一个政府部门,愿意雇用一个曾经作出投诉的人。”希瑟轻轻摇头说。
希瑟的一位女同事,曾投诉一名消防员对她性骚扰,最后证据确凿,消防员遭到处分。
“那位女同事现在仍是一名警务人员,但她完全不受同事欢迎,甚至是被孤立了,因为她曾经令一名消防员同事失去了工作。
很多女同事担心一次投诉,便会使她们失去工作,另外,她们也不希望被标签为‘那个爱投诉的女人’。
我在警队多年,看见不少好的改变。但可惜,直到今天,除非我遇袭,伤得很严重,否则我不会想去找哪个部门投诉。”希瑟说。
前进的方向?
制度不完善固然可惜,更可惜的是,有的人滥用投诉机制,获取个人利益。
“我处理过不少女性提出的性骚扰投诉,当中很多,都不是确实的性骚扰事件。很多投诉者,因为与他人出轨,但不想让男友知道,故意作出性骚扰的指控来撇清关系。
这些人,让处理投诉的工作变得困难,更难找出真正的受害者,也让受害者更害怕站出来。”希瑟说。
希瑟相信,近年的MeToo运动,有效改善女性在职场上面对的困境,但要达到“平等”这一理想,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无论前路多困难,我们都要保持乐观的心境,这是最重要的。男性也有机会受到性骚扰。现时机制对所有的受害者都不太友善,因为他们一旦作出投诉,很可能就会失去工作。”希瑟说。
没有人能因为性别而躲过伤害。保障员工权益的机制,就务必要做到保障员工权益,而不是朝对立的方向发展。
“经历一次我经历过的,你就会发现最糟糕的事,开始对‘信任他人’产生动摇,这也是我从未结婚的原因。”希塞耸耸肩,说出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