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
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2021是个贫瘠内耗的一年。
当我回看我的一年,几乎说最多的是我还在忙,还在加班,我没有时间,我没有时间去做胃镜,没有时间赴约,电影也没时间看,朋友圈都不知道发生了啥,热搜的瓜都是滞后吃,就连做梦都在开会在改东西。一轮又一轮的修改,一轮又一轮的审看,一个表一个表的记录问题。肠胃炎完了发烧,嘴里长完溃疡嘴唇长泡。
中间有情绪崩溃的时候,1500多条修改意见,拉着袁老师一条一条对一条一条改。大家都各自忙别的事,我拉着袁老师改打点到11点多,不满意,接着来,一直到2/3点,袁老师和文文子看到我崩溃的情绪都懵了。同事回来,被我拉着一顿发泄,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反正每个人都懵了。睡了觉第二天继续。
今年最艰难的时候是9月底10月初,抑郁焦虑到达一个临界点。一个月的配音工作,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一天点一杯咖啡一顿麦当劳,当工作压力、小猫去世、生活瓶颈所有都混杂在一起的时候,会无处潜逃,彻底跌入了低谷。一时间出不来,我试图找医生找心理咨询。后来慢慢不再做噩梦了,慢慢觉得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偶尔加班很晚,躺在床上头昏脑胀,脑中不自觉想起那晚在沙发底下看到呕吐到不行的小布丁,所压过来的恐惧感难以承受。它成为内心超深地窖里的一块黑色的、不动的石头,成为内心最稠密的矿物。

我是逃避型人格,我不愿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愿起冲突,但今年的口舌之争也挺多。很多事都是自己去做,情感支持得到的比较少,有时候想要有人能多照顾我一点。如果没有我也不大会太主动索取或者去说这件事,我大概会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就会累积出比较深久的内心寂寥。积累的负面能量多于自我修复能力的时候,我就陷入更恶的循环。有人愿意帮助,有人选择远离。我也理解各自的难处,有些事终究是不合时宜。
万导在我今年生日推荐我一本书,马尔克斯的《活着为了讲述》
男主开篇陪母亲去遥远的地方卖房,坐火车的时候,男主回忆过去分三种座位,最穷的坐三等座,官员贵宾坐一等座,“我”问上校,为什么坐三等座,他说:因为没有四等座。这段描述拥有强烈的贫穷,却让人觉得泰然豁达。身之所处,荆棘遍地或是豁然开朗,一念之间。
我试图去体悟工作之外的生活,乘坐最早班车前往横店的路上,电塔串联着田地,一簇簇民居散落大地,阳光穿过云层普洒万物,如同约翰·布雷特的《从多塞特郡悬崖眺望英吉利海峡》。幸运的会在乡野发现一辆运动中的轿车,大抵不见人影,却让人感受到生命的气息。江南的乡镇大致如此,连一个水塘都在向四周发散着一个幽远的宇宙。

李总和小寒,这两个工作伙伴也是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我们三个臭皮匠费劲吧啦把整个项目的后期顶起来,没日没夜改剪盯内容,把所有心力都放在这里。最后奋力一搏出片,来到北京一个月,也是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年。几乎天天在通宵,4点回宾馆算是早,7点回去心脏紧缩成一团,北京下雪了。为了一个项目我做到这个地步,可以说从来没有,我尽心尽力只为减少错误。一生有几个两年半,一生又能做几个项目,这个项目从头到尾几乎不大休息,我也忘记妈妈的生日忘记要去做胃镜忘记该休息了,半夜心率不齐不知道怎么处理我想找妈问问又怕害他们担心。做项目不易,问题真的很多,硬着头皮只能解决,看到项目被吐槽谩骂我也内心会被刺一下。究竟工作是什么,又为了什么在做事,为了钱为了名?究竟这个项目对我来说是什么?大概是为了一口气,不想妥协,不想不完美,因而拼尽全力。若是我的水平只到这里,那我也是接受承认自己的局限。影视工业真的不容易,试错机会几乎没有。任何题材都要有信念感,还记得我跟小寒窝在剧组的宾馆里,为了一个桥段兴奋地大聊特聊,觉得一个idea贼棒,我虽然很少看玄幻,真的去做的时候,内心一定是信任它的,为了它,拉片、学习、看书、充电,然后再产出,思维激发。创作就是如此,如果自己创作的东西都不相信,就不会好好去做。但当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影视不过是工业,一份棘手的工作,得过且过,能放则放,个人表达在此无足轻重,没有资本愿意买单一个小角色的个人表达,只需迎合受众,只需按时按钱完成。
我今年30了,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我没有气场,像个小孩子,想事情单纯,做事情也轴,不会说话,不会游刃有余地交往,也没太多眼力见。我也在试图转型,从外貌到想事情的方式,我都试图去理解和更新想法。今年容易陷入执念和自我怀疑,我也在做调整,我不断说服自己,自我反省。没有人是非黑即白,也没有任何一段关系是始终如一。往前走,更重要的或许是理解自己本心,和理解他人难处,行事的缘由。也开始接受不可弥合,以及不可挽回,但一切都往前推进,也没有落下什么。
今年也有善良的人出现,认识新的朋友,以自己曾经的经历去开导我,或是给我推荐心理医生。跟我说看问题的方式会限制我的情绪控制,也有给我看可可托海的雪,当我身处逼仄的工作之余,让我也能够看到远方。june是我永远的天使,给我做各种饭,因为我后期时间日夜颠倒,也让她睡不好疲惫到吐血块。小萝是我最幸运深交的学妹,她的能量很足,带我去普陀,邀请我去圣诞趴,和我一起去《热汤》的研讨会,跟我一起喝酒,有奖赏也相互鼓励和祝福。万导的新片在上海取景地时候我跟盖老师去探班,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导演逐渐成熟,我看到他的苦恼和不放弃,也反向激励着我。跟文珺导演终于面基,从最初的风雨云采访,到成为一起喝酒的朋友,我也看到一个女导演的内心不灭。小猴和阿峰的再聚mandrill,成为我每次来北京的必修。和徐康十叶的搭档,让我找到工作之外的另一种可能,若成为编剧,会是怎样的路径。
2022年的新年在北京度过,年30的晚上我爷爷生日,我看着他对着镜头双手合十是为许愿,看着他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只能对着视频跟我一个劲地挥手,我突然觉得,这就是我人生的故事,这就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瞬间,饱含深情,无法再现。我的家人情感表达都是极为含蓄,不会说我爱你,我想你,有时候吵架就是爱的表达,但孩子时期哪能理解呢。在上海十几年,我很少去医院,每次生病都各种躲医院,我常常能想起小时候经常生病,父母在一旁陪伴我。所以我很想做一个家庭故事,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我想在这最黄金的几年,为我的家人送上一份潜藏爱意的电视剧。
朋友在新的一年许我成为我想成为的人,他送我一段话,我想以此结尾:
当俄瑞斯忒斯牵着姐姐的手踏上他们的旅途时,最终的目的,即自我实现,浮现在远方。
厄勒克特拉问:“我们去哪里?”
俄瑞斯忒斯回答:“走向我们自己。越过河流和山川,有一个俄瑞斯忒斯和一个厄勒克特拉在等待着我们,我们必须耐心地走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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