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过年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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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今天是文化牛乳时间。一个深耕伦敦城市肌理、历史人文的栏目。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坚持以一种健康的频率每月发表文章。一边记录时代，一边为对英国感兴趣的读者们提供有营养、有态度的文化信息。文章不多，原创不易，感谢大家的陪伴。（牛）按（牛）的节奏写，大家按自己的节奏看。
牛乳的读者朋友们，2022虎年快乐！这篇推送是在一年前封城下的伦敦于新年写下的。一年过去了，如今在世界各地还有很多地方仍然在被疫情困扰，希望这篇文章可以带你回顾去年我们在伦敦跨年的日子。在新的一年里，牛乳希望有机会做一些自出版、线下活动和品牌合作，也希望这个平台更加开放，继续输出专业、扎实、高质量的伦敦文化内容。感谢你们的支持与鼓励。新年快乐！
大概谁也没想到疫情一周年之际，伦敦快成了“新武汉”。变异病毒、圣诞新年庆祝取消、各国与英国之间停航……一整年过去了，竟然感觉打回原形。
本身就自带“兵荒马乱”性质的年末，加上疫情仿佛有打乱任何计划的魔力。在不确定性中摸索前行了一整年的英国人们，此时此刻也许也少了往常的新年锐气，在迫不及待送走2020的同时，大概唯一期望就是能安安静静开启新年。
在隔离封城中开启新年 是什么景象？
今天的伦敦是4度左右。
英国首相鲍里斯从圣诞节前就禁止了所有室内聚会，虽说允许在室外与1位非同住的人见面，但外出既没有咖啡馆可小坐聊天，也没有餐馆屋檐可抵抗英国天气，娱乐场所全部关闭，谁愿意大冷天往外跑呢？
这样的新年（对于当代人）可真罕见。
一场全球疫病让我们见识到世界的分化与隔阂，也对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英国冬天这种三点半就天黑的天气，仿佛也愈加让人期望和平。
不过，我们也不是史上第一批在全球疫情中开启新年的人类。
伍尔芙（Virginia Woolf）和凡妮莎（Vanessa Bell），这对20世纪最著名的女作家和女画家姐妹，也原汁原味地亲身经历过疫情中的新年。只不过100年前发生的不是新冠肺炎，而是西班牙大流感（Spanish Flu）。
她们是如何在疫情中度过英国寒冬，并且顺利温暖开启新年的？
（牛）想，也许从她们的遭遇和情感中，我们能获取一些启示。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 在适应生活节奏的转变
对于伦敦人而言，疫情带来最大的转变可能是生活节奏。往日接应不暇的社交派对、享用不尽的精致餐饮、精彩纷呈的艺术活动，统统没有了。 生活一下子慢下来，也简单下来。
对伍尔芙和凡妮莎来说也是。
感染了西班牙大流感的伍尔芙为了隔离养病，不得不从鲜活的伦敦搬到英国乡村生活。她先是从伦敦市中心布鲁姆茨伯里（Bloomsbury）搬去了郊外里士满（Richmond），没错，就是今天大家去看鹿的大公园。后又在1919年9月追随姐姐凡妮莎索性搬出伦敦，搬去了偏远的南英乡村 ——伍尔芙住在Rodmell农庄，凡妮莎住在Charleston农庄，两地步行仅两小时距离。
“英国乡村”也许听上去是度假屋、归园田居等美好平静生活的代名词。
不过，对像伍尔芙和凡妮莎这样的社交蝴蝶来说可谓噩梦。要知道，她们在伦敦可是文人圈布鲁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 Set）的核心领袖，不但擅长交际，还热爱沙龙派对。试想一个习惯了城市生活、派对觥筹交错的人突然被迫下乡的感受？（而且当时没有暖气也没有热水）
伍尔芙推开门所看到的景色是怎么样的？
往家门外走远一点，场景大概是这样的。
再走远一点，走到姐姐凡妮莎的家，大概是这样的。
如果再再再走远一点，按照（牛）对英国乡村景色的了解，景色也就上图这样不怎么变了。
连几位来农庄做客的艺术家朋友们画出来的作品也是几乎清一色：土色。
总有后人浪漫地认为英国乡村是她们的度假屋，其实嘛，是躲避战争和疫病。
正如她在日记里写道对往日鲜活生活的怀念：
“伦敦真是令人陶醉。我仿佛踏上了一条黄褐色的魔法地毯，毫不费力地就被带入一个美妙的境地……来往人的脸庞照亮我的心灵，防止它像在Rodmell农庄时陷入死寂。” （London is enchanting. I step out upon a tawny coloured magic carpet, it seems, and get carried into beauty without raising a finger...Faces passing lift up my minds; prevent it from settling, as it does in the stillness at Rodmell. 1924. 05. 26）
所以，像我们如今适应疫情生活一样，伍尔芙在疫情时期也时时刻刻在适应生活节奏的巨大转变。 那对于她来说，一个在疫情中的新年应该如何开启？
新年伊始 可以去做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约100年前的今天，她的新年日记是这样的：
可怕的疫情、毫无生机的乡村、狂风洪水、没有亲朋好友的陪伴……跨入新年之际，李奥纳德却选择“在坏天气坚持做园艺”？伍尔芙选择新年改稿做“最艰难的工作”？
乍一听像是自虐，但细想一番，的确配得上伍尔芙所说的“英雄般的勇气”。也许在2020的许多时刻，我们都有类似的感受：仅仅是把简单的生活过好，已经感觉很难。不可控因素太多太多，让人感觉每天都在战斗。“在坏天气坚持做园艺”、“进行最艰难的工作”，这两件看似又日常又疯狂的事情，正是两人在生活最细微层面上的勇敢抵抗。
“英雄般勇气”不是用来去做一件翻天覆地的事情，而是把日常的生活和工作过好。因为正是逆境中的每一秒都难熬，所以无论多么小的勇气都有如英雄一般。
走出2020的我们，也可以适当为自己的日常勇敢骄傲一下。
大概带着这种“日常勇敢”的体悟，伍尔芙才开创性地写出小说《达洛维夫人》。整本小说写的仅仅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却把战后疫后的英国描写的深刻至极。
如果说伍尔芙在疫情中的开启新年的方式是勇敢地工作，那么凡妮莎呢？
你也可以 花点时间好好打理住所
即便是租来的房子。
一个人的精神状态与其居住空间紧密相连。为了说明居住空间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伍尔芙以文字的方式写下了《一个人的房间》，而凡妮莎则用实践的形式对她的英国乡村农庄进行了大改造。 你会发现，凡妮莎家中的房间色彩绚烂，与沉闷土色的英国乡村形成强烈对比。仿佛她把所有因为社会动荡、战争、疫病所堆积的心中热情，都释放到了室内设计和艺术表达之上。 她对居住空间设计的“自我表达”的是她对家具的选择、摆放方式、组合方式、对物件的大胆艺术创作与再创作、光线明暗与色彩搭配…… 每一个角落，都是她的自我表达。
如何让一个空间真正变成“你的空间”？
凡妮莎在室内设计里最看重什么？
1. 家人。她会在壁炉上摆上妹妹及挚友的画像。她也会鼓励儿女作画，并把她们的画作钉在壁炉上，体现重视，让她们成为小小艺术家。毕竟，能看得见爱人影子的空间是温馨的。
2. 旅行。凡妮莎作为英国上层社会精英家族一员也爱游走欧洲，尤其是法国和意大利。她在自己家里所运用的墙画装饰，正是借鉴源于意大利湿壁画（Fresco）的手法，在灰墙和天花板上湿涂颜料作画。（关于英国人“壮游”欧洲的故事请看 文艺复兴之旅 ）
3. 自己与朋友的艺术创作。家里总要有社交空间，便最适合放朋友与自己的作品（艺术家朋友多的好处）。会客厅的壁炉后面的瓷砖是凡妮莎自己画的图腾。壁炉上的华丽双女像由艺术家“室友”邓肯所画。中间还有一尊从中国的远道而来的观音像，属于布派好友罗杰弗莱（Roger Fry）。
把房间布置得如你所愿，能让你感到这个空间是属于你的，才会舒适。
当然，前提是你有一个好房东，或者自己有房。当（牛）得知当时凡妮莎只是租的房子，不得不感慨世道不同。今日在伦敦这样是不可能了（在墙上钉一个钉子都要罚款）。 除了住的舒服，还要吃的舒服。
尊重食物 以及准备食物的人
一整年的疫情居家，令（牛）的厨艺飞涨。因为无法享受餐厅里餐饮体验，又不愿意折衷于外卖的选择和卖相，于是开始自己做想吃的食物。 不知不觉，竟解锁了许多以前看来硬核的菜色（比如叉烧），也越发尊重食物，以及准备食物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心情，凡妮莎在英国乡村画了非常多食物静物画。
那么，凡妮莎在疫情中也解锁了什么厨艺吗？ 可能没有。 因为她有居家女佣格蕾丝（Grace Higgens）每天为她准备三餐。 有格蕾丝的日子里，凡妮莎的厨房温暖，且充满新鲜咖啡的香味。("The kitchen was always warm and smelt of fresh coffee.”)也正因为有格蕾丝在厨房忙前忙后，邮递员会在窗前送信并闲聊几句，家里的小孩们会跑跑跳跳进来帮个忙（捣个乱），厨房总是热闹的景象。
凡妮莎对格蕾丝也是如家人般尊重优待。 她常常进出厨房，早上会在厨房与格蕾丝讨论三餐的安排和食材供需。用餐结束，凡妮莎也会主动把碗碟酒杯亲自送到厨房里给格蕾丝清洁。
格蕾丝在凡妮莎家是什么地位？ 凡妮莎的儿子曾说道：“格蕾丝其实也是布鲁姆茨伯里派的中心人物……这群古怪又变幻莫测的艺术家们之中，她总能以最友善的方式与大家相处。”
退休的格蕾丝坐在当年凡妮莎为她所画的画前。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有像亲人一样的管家包揽三餐。但曾为自己提供过美食的家人、朋友和爱人，都是值得感谢的存在。 为爱人做一顿饭，或者受惠于爱人的厨艺，都是艰难时刻里能让人感到满满幸福的事，也是美味食物的魔力。
最重要的是 及时关心你想关心的人
食物能够温暖人的胃，人情味则能温暖人的心。
无法聚会的日子里，大概我们都或多或少开始思考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有情谊都不是理所因当，好关系需要维护，感情需要表达。
如何向你关心的人送去真挚的关怀？
除了借助语言说出口/写卡片，给朋友或爱人送去一份真挚的礼物是最恰当的方式。
不过说到送礼技能，（牛）最佩服的还是凡妮莎。
她送给挚友的艺术月历
是最高级又最贴心的新年礼物
凡妮莎会送朋友艺术月历。
仿佛在说，接下来一年的日子里，无论艰难还是轻松，我都用艺术和想念为你装点好了。
（暖啊）
她会去文具店买空白的日历剪下来，亲自为每一个月创作一副艺术插画。 她会亲笔在背面写上暖心的新年祝贺，让这些月历变成独一无二的亲密礼物。 在困难的日子里，给朋友送去正能量满满的艺术和友谊。
有时她甚至会解释一下：
如果说伍尔芙给大家的生活情趣入门课是“为自己买花”，那么姐姐凡妮莎的“给挚友送月历”则是体现情商、标志生活情调的高手进阶版。 祝大家新年快乐。
牛乳共和或歌
NEW ROUTES的谐音是牛乳
去掉边界的國字照样读
虽然诞生于伦敦BLOOMSBURY
无国界的或哲学提倡没有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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