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利萨雷
《永别了,古利萨雷!》描写了老牧民塔纳巴伊一生的遭遇,通过主人公对马的那种爱护备至、视同亲人的态度,从一个侧面揭示了主人公博大的胸怀和人道主义精神。作者以巨大的艺术真实性再现了战后时期农庄生活中的重重困难,穿插了一大段主人公同区委领导中官僚主义的直接冲突,导致一名忠心耿耿的共产党员被开除出党的悲剧。收入本书的还有《在巴达姆塔尔河上》《候鸟在哭泣》《旋风》《雪地圣母》(节译)等作品。

厚厚的雪慢慢融化了,地面露出来了。之后,绿茵遍地,古利萨雷很快就长得膘肥体壮了。马脱毛了,换上了一身油光闪亮的新毛。冬天啦,饲料不足啦,仿佛在记忆中都无影无踪了。马是不会记住这些的;只有人,还没有忘怀。塔纳巴伊记得那严寒;记得狼嗥的黑夜;记得骑在马上冻僵了的难受劲;记得在篝火旁烤着发木的手脚,咬着牙,以免哭出来的情景;记得春天的冰冻,像铅一般沉重的疮痂封住了大地;记得一些瘦马倒毙了;记得有一次下山,在办事处连眼皮子都没抬,就在马匹死亡登记表上签了字,接着一下子暴跳如雷,大声吼叫,用拳头捶着主席的办公桌:
“你别这样瞅我!我不是法西斯!马棚在哪儿?饲料在哪儿?燕麦在哪儿?盐在哪儿?尽让我们喝西北风!难道就这样叫我们养马吗?你瞧瞧我们穿的什么破烂!你去瞧瞧我们住的毡包,瞧瞧我们过的日子!从来没吃顿饱饭。就是打仗,也比现在强似百倍。而你,那样瞅着我,倒像是我把这些马掐死了似的!”
还记得主席可怕的沉默,他的死灰般的脸;记得后来自己又为这些话羞愧万分,只好请求他原谅。
“得了,你,你原谅我吧,我发火了。”他结结巴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来。
“倒是你应该原谅我。”乔罗对他说。
后来,当主席叫来了仓库管理员,塔纳巴伊更是无地自容了。乔罗吩咐说:
“给他五千克面粉。”
“那幼儿园怎么办?”
“什么幼儿园,你老是糊涂!给吧!”乔罗不客气地命令道。
塔纳巴伊本想坚决拒绝,说马奶快下来了,不久就会有马奶酒了。但当他看了一眼主席,明白了他的苦心,就只好不作声了。以后每当他吃起面条时,他总感到像烫了嘴似的。他把匙一放,说:
“你怎么啦,想把我烫死还是怎么的?”
“那你就等会儿凉了再吃,又不是小孩子。”妻子心平气和地回答。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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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五月了。公马的叫声中带着哭腔,常常互相冲撞起来,干起架来,要不,就追逐别的马群里的年轻母马。牧马人拼命地奔跑,轰开干架的马,大声呵斥着,有时挥动着鞭子,免不了也参加一场格斗。古利萨雷还不懂得这号事。有时阳光灿烂,有时细雨霏霏,小草从马蹄下面钻出来了。草地绿油油绿油油的,而在草地上空,白皑皑的雪岭冰峰闪闪发光。这年春天,溜蹄马古利萨雷跨进了美妙的青春时代。古利萨雷从一头毛茸茸的矮小的马驹子,变成了一匹身架匀称、结结实实的小公马。它长高了,原来那种柔和的线条不见了,它的躯体变成一个三角形:前胸宽宽的,臀部很窄。它的头长成真正的溜蹄马式的头了——瘦削,头前部突出,两眼间距很大,嘴唇紧缩而富有弹性。不过所有这一切,它还无心顾及。只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支配着它(这给它的主人添了不少麻烦),那就是酷爱奔跑。它常常领着一帮同龄的马儿,纵情驰骋。它一马当先,像颗金色的流星似的,急驰而去。有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驱赶着它,使它不知疲惫地奔上峻岭,冲下山坡,越过怪石嶙峋的河岸和陡峭的隘道,穿过丛林和谷地。哪怕到了深夜,当它在星空下酣睡的时候,它仿佛还梦见,大地在它脚下飞驰而过,风卷着鬃毛在耳边呼啸,马蹄又急又快,像铃铛那样,清脆悦耳。
古利萨雷对主人的态度,同它对一切与己无关的事物一样。说不上喜欢他,但也没什么反感,因为对方并不限制它的自由。除非它们跑得太远了,主人追赶时才骂上几句。有那么一两回,主人用套马杆抽过溜蹄马的屁股。古利萨雷全身哆嗦起来,但与其说是因为挨了打,还不如说是出乎意外。这下,古利萨雷跑得更欢了。在回来的路上,它跑得越快,拿着套马杆在它后面跑着的主人就越高兴。溜蹄马听到身后啧啧的赞许声,听到主人骑在马上的歌声。碰到这种时刻,它就喜欢主人,喜欢在歌声下飞跑。后来它把这些歌都听熟了——各种各样的歌:有的欢乐,有的忧伤;有的长,有的短;有的有歌词,有的只是曲子。它还喜欢主人给它们喂盐吃。几个木橛子上架着一个长长的木槽,主人往里面撒着一把把的盐粒。所有的马都使劲朝里边挤——这可是最大的享受。古利萨雷这下也尝到盐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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