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爱吹风的小狗悄悄和我说了再见

我的小狗榴莲在她生命中的第四个冬天，2月11日的凌晨，轻轻叫了两声，永远离开了我们一家。最近悉尼一直在下雨，却只有那天凌晨打了雷，又响又亮，我已经很久不会因为天气而惊醒，仅此一次，我觉得那是她和我告别的方式。

大概一年前，她突然倒在地上身体抽搐，癫痫大发作了一次。一切来得太突然了，送去南京核磁共振，确诊是先天性免疫性脑炎。留下她在南京住院一周，我们走到楼下停车场，还能听到她在四楼慌张的叫声，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红了眼睛。后来我去接她，因为激素注射她的肚子像怀孕一样大，身体却越来越瘦……中间还有很多写不出来的磨难，病情总是反反复复，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没有撒腿跑过了，肌肉退化，散步的时候腿也很抖得厉害。

这一年，像是一场漫长的告别，我和爸爸妈妈拼尽全力手忙脚乱，她只是安静地越走越远。“徘徊”是脑炎的副作用，她经常在家游荡，偶尔撞到玻璃上，喊她她不会回应，只是不停地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啊………她眼神能聚焦的时间越来越短。那个时候，我时常觉得，她不停徘徊，像家里的一根时针，一直走啊走啊走啊，想要就这么走完她剩下的时间。她的身体好像越来越透明，不管我在做什么，她徘徊的脚步声总会从耳朵进来。因为病情特殊，医生不建议我们过早做生死的决定。我都快忘记她健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

三个月前，我还在上海实习，她走到了安乐死的标准线上，但一周后又很坚强地徘徊了回来。她会努力吃饭，会想要我们和她玩，不管状态多么低迷，她永远会撑着从窝里起来欢迎我们回家，虽然到后来甚至跑完这段路程的力气都不太有了。

2月10日，妈妈把她从熟悉的阿姨手里接过来，她还认出了人，抢着要妈妈抱，乖乖吃了很多狗粮，下去遛弯甚至还跑起来了。在2月11的凌晨，她躺在自己熟悉的小窝里，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她走得没有征兆，就好像她来到我们家时候一样突然。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我没有什么实感，虽然眼泪一直在流但我不难过，我在回想每一个我们可能做错选择的瞬间，该不该住院，该不该吃那么多药，该不该选择安乐死………我真希望能有一个肯定的回答，肯定我和爸爸妈妈都尽力了，找不到答案。我在回想她以前健康的样子，我感觉那已经是太遥远的事情，她的退场走得太久了，以至于我觉得她进入我家的那刻起就在慢慢离开我。她的出现其实很短暂，但像在我时间里刮过一场大风，留下了度量回忆的标尺：遇见她之前，有她在身边和现在。第一段久远得像一场梦，第二段又快得像一场梦，留下我永远生活第三段。

她在这个冬天和家里的小洋甘菊一起走了，希望她的下一程是永远清风徐徐的春天。她真是静悄悄地和我们再见了，我不难过，只是手上不能没事做，好像她代替了空白。我只是觉得她走得好静，一下子我对她的爱没了着落。

榴莲，姐姐、妈妈、爸爸还有果果永远想念你。

（2021.2.12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