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一条狗
那年冬天我们去照金滑雪,住的地方就订在山腰上的红叶驿站,距离非常近,在滑雪场都看得见。等晚上滑完雪回驿站时,才发现靠走路距离还挺远的,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走道,那马路是依山势所修,蜿蜒而上的,垂直距离就一公里,结果路全是大圈子绕啊绕的,路边连个路灯都没有一片漆黑,没奈何,我们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照着慢慢往上走。 那条狗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它从哪钻出来看见我们,就一直带我们一起走,带路似的,它走前面,跟我们保持大概十来米的距离,等到了拐弯处它就蹲下来看向我们来的方向等着我们,等我们再走近了,它就就扭头继续往前走。 这样几段路走下来,我用手电筒也照了它几次,依稀看见它是一只黄色的土狗,很普通,就和所有村里的狗一样, 我过去是养过这样的狗的,不由得生了几分亲切感。 我对老公说:“这狗有没有可能是无家可归的狗?要不是在外旅游,真想把它带回家,感觉和它认识似的。” 老公说:“你不要多情了,那狗肯定就是附近谁家的,人家恰好回家也要走这条路罢了。” 我闻言自是不高兴,我说:“你长眼睛看看,这周围哪里像是有人家的样子,这狗一会要是不跟我们进驿站,说明它不是驿站的狗,山下是滑雪场,再往上走就是大马路,它能是谁家的狗?” 很快我们就到达驿站了,驿站有些许的灯火照着,我本来还存了希望,希望那狗也拐进驿站里去,说明它是驿站的狗,然而那狗越过驿站入口往前继续走,依然在离我们十来米远的前方驻足。我大声对它说:“我们到了,谢谢你,你赶紧回家去!” 它摇一摇尾巴,转头继续向前,很快消失在黑夜里。我站在那里驻足半晌,心里竟然有点舍不得。 我女儿仰着脸问我:“妈妈,你说话狗狗能听懂不?” 我低头握着她的手:“可以的,它能听懂。” 我们拐弯走进驿站,大堂里一片光明,和刚才黝黑的山路截然不同,立刻像另一个世界。黑暗中狗狗带我们前行倒像是梦境了。 我和这条狗萍水相逢,只有片刻缘分同行,然后又迅速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那么黑暗的环境,我们互相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即使再见也不可能认出来。但不知道为何,我经常想起它,也想念它,我固执的认为,它当时是在黑夜中守护我们,帮我们带路的。因着这个原因,当时在黑暗的陌生道路上走路,也感没有那么害怕了。 并没有任何约定和责任关系,但我们那么做了。你陪伴了我,我陪伴了你。 也许我想念的是这种关系,从来也不用怀疑,自然而生,心生感动。没有约定的责任,所以所得到的皆是恩赐,既为恩赐,就不会心生愤怨。 那条狗,只出现二十几分钟,就像可信赖的旧友一样,永远在我的记忆里占据一页位置。在我心里也像那夜走那条路那么黑时,它会跳出来给我温暖和安全感。这真是奇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