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一章 苍海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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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蒼海館の殺人》 作者:阿津川辰海
译者:见崎鸣 出版社:讲谈社
第一部 Y村 1.道程 水位距馆前30米 这是宫殿啊 这是我拜访葛城老家时脑海里浮现的一句话。 以白色为基调的三层洋房,房子前面还有网球场和停车场,房子也不止一栋,旁边还有一座厚重的日式木制建筑。 大门栅栏将近有我的两倍身高。门开了,露出脸来的是一个身穿黑色执事服的老人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离那房子还有十五米左右的距离,这一片广阔的土地,这远离尘世的景象让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我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即使有些不喜,但也确实能体会到居住的不是一个世界。 十月中旬的周末,秋口的冷空气让肌肤感到很舒服。不过可能是受到接近日本列岛的大型台风的影响,天上乌云密布。 牵着我手的少年夏雄向我指了指房子,鼓着鼻子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看!哥哥!这里是日本的城堡哦!是要称霸世界的大魔王住的城堡!” 夏雄威风地笑着。 啊,是个会说奇怪话的孩子啊。我又看了眼房子,与其说是魔王的城堡,硬要打个比方的话,更像是王族的城堡。 一时之间身体都僵住了,我总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太合适了。 “喂,田所,你在害怕吗?” 朋友三谷喃喃地说,嘴角浮现出笑意。 “这种事情就要一鼓作气狠下心啊,至少也要看看葛城的脸再回去。” “唔,啊......” 我自己都听出声音里的不可靠。三谷歪着眼睛看着我。可恶啊,我知道了。是要鼓足干劲啦! 我和三谷结伴来到了关东某县山中的Y村。 为了见已经隐居了两个多月的朋友——葛城辉义。 至于为什么他不能来学校了,以及我和三谷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原因还得追溯到这周三。
*周三 “是葬礼吗?” 班主任的手停了下来,从正在批改的小测验中抬起头,在眼镜后眨了眨眼。 “诶,你没听说吗?田所好像和葛城还蛮熟的,所以肯定知道啊。” “没有......”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堆测验上,“明天是个三年级学生的小考,田所是二年级的,不做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吧。”他像是在找借口似的说道。透过敞开的窗户,操场上在跑步的运动社团的口号听起来格外响亮。 “你们的禁闭有多久了?” “两个星期。” “一直到九月中旬吧。八月底的时候,葛城的亲戚去世了,是爷爷还是奶奶来着的,所以就从禁闭直接到丧事。现在好像是四十九天的法事。” 这么说来,那个人是在八月下旬去世的。葛城的亲戚,到底是谁呢?他和父母还有姐姐一起住在东京,听说他老家在别的地方。 红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忌辰能取这么长时间的吗?这已经是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了。” 为了不输给老师的冷漠,哪怕还能问出一点点也要坚持下去。 “啊......忌辰的十天,法事的一天。除此之外就是普通的缺席了。大概是因为伤心吧。嗯,不过不用担心,葛城那么优秀,应该很快就能赶上上课的进度了,而且他还有很优秀的家庭啊。葛城的父亲是很有名的政治家,你有好好看新闻吗?” “没有” “就是,华丽一族啊。政治家的父亲,顶级模特的姐姐,大学教授、警察、律师——顶级人才云集啊。我们家是名门,家里有名人没什么稀奇的,但他们那个应该是最高级的吧,三方会谈的时候,我真的很紧张。” 自己说的笑话,他自己笑了。 望着老师杂乱的桌子,突然,透明文件夹里的一份东西映入了眼帘,“丧亲通知” 他批改完,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这种时候,我会做好准备耐心等待的。那我去看足球部的练习了。” 他走了,我被留在办公室里。一定是知道的啊,细微的话语像刺一样刺进我的胸膛,拔不出来。明明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却要——收到伤害。虽然头脑明白这一点,却无法消除内心的消沉。 图书馆的柜台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有需要请向图书馆咨询”。考试还没开始,图书馆里人稀稀拉拉的,我绕到吧台后面,从窗户向外张望,看到了我要找的人。 图书委员三谷正在给书贴膜。图书委员的工作主要是柜台业务,三谷和一位女性管理员关系很好,所以她教了三谷贴膜的方法,据说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帮忙。 这本书是迈克尔Z雷恩《沉默的推销员》的文库本。 把底片的背面撕成三角形,把书的一端合在一起。贴的膜很容易印上指纹,所以如果不能一次性干净地贴上去,就会把书弄坏。平时轻浮的她,此时也会露出认真的表情。一边用尺子贴着,一边小心地抽出空气,贴好封面、书脊和封底之后,把书脊上下的空白处斜切下来折叠,用来加厚封面和封底的薄弱部分。手法还真是娴熟啊。 确认他松了一口气之后,我敲了敲图书馆的门。三谷抬起头,隔着窗户对着我咧嘴一笑。 “哦哟,小说家老师,您今天也是来找资料的嘛?” 他一打开门就压低声音开了个玩笑。 我写小说参加新人奖的事情,跟关系很好的三谷和葛城提起过。 “不是啦。虽然我确实有一本已经穷途末路的短篇小说......但我今天不是来说这个的,是葛城的事。” “哦?是嘛。算了,放进去吧,有点乱了。” 他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把图书馆占为己有。 “然后呢?葛城的事,你是问了班主任才知道的吗?” 听说葛城不来学校之后,也曾经去过一次葛城东京的家。既见不到他的家人,连想进去看看也被佣人拒之门外。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那里是“别宅”,还有一个“本宅”。 “说是忌辰来着的。” 三谷动了动眉毛。 “那也太长了。” 三谷是我的朋友,也是“禁闭”之后最关心我的了。 今年暑假,我带着葛城逃离的学校的合宿。跑到了住处附近的一个叫财田雄山的小说家的公馆。那个时候意外遭遇了一场山火,我们也无法逃出公馆。之后,在我们面前,一个少女死了。 啊,一阵剧痛袭向我的头 我们生还了,在搜索队的保护下,我们在附近的医院里接受了治疗,他们也联系了老师和我们父母。 于是我们因为“擅自离开集训营,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受到了严重警告和两个星期的禁闭处分。从九月开始的两个星期里,要在单独的房间里呆上一整天。在学校期间,葛城一个人待在另一个房间里,老师偶尔也会来巡视。哎,这真的算得上是非常痛苦的体验了。 父母温柔地迎接我回来,但是我身体恢复后,用很严厉的语气说了一句话。母亲有些伤心的抹眼泪。而父亲在生气了一阵之后,在母亲不在的时候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唉,如果你真的很想写小说的话,慢慢累积各种各样的经验不是也没什么损失嘛。”我鼻子一阵发酸,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从禁闭处分回来的我,满眼都充斥着好奇,离开集训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报道说,那个公馆被大火烧掉,瓦砾残骸中发现了损伤严重的烧焦的尸体。 我在核心的边缘说了很多擦边球的话,唯独不想提葛城的事情。 三谷虽然和葛城的关系算不上特别好,但是他似乎从心底里为我感到担心,所以就让我找他商量商量。 “那,真的是丧礼吗?” 三谷抱着胳膊,重重地靠在椅子上。 “呐,听你说,他不是很伤心吗?” “可是他不能出来......” 确实,那个事件给葛城的身份留下来很深的伤痕。 飞鸟井的光芒四射——曾经是名侦探的女性,是我憧憬的人。她也是我曾经愚蠢地想要成为名侦探的契机。小学时被卷入的事件也是她解开的。在落日馆的再会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啊,但是她和葛城从事件的一开始就开始对立。那个事件,也是飞鸟井和葛城侦探观的战争。解开案件之后,侦探到底应该怎么做?对犯人和相关人员能做什么? 葛城解开了整个谜题,凶手、诡计、幕后的企图,全部都解开了。但是,飞鸟井因为不解开谜团,从危机中救下了所有人。因此,葛城——无法相信解开谜团是绝对正确的了。葛城现在是不是因为自己十年来所信奉的价值观被击碎而缩成一团了呢? 这样一想,我的头脑里还是有冷静的部分的,果然葛城还是想的太多了吧。 但是,他无法无视那个想法吧——那个事件的最后他所露出的表情,无比悲怆。 (尽管如此,我也只能——解开谜题。) 那喊声仍旧盘旋着,拖着长长的尾音。 “......老师的桌子上有丧亲通知。老师出来之后,我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确实是葛城的东西,死的是葛城惣太郎还是叫什么的,好像是葛城的爷爷吧。死亡时间是八月下旬,这周末好像是七七了啊。” “你啊......” 三谷压住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家伙吗!从老师桌子上随便偷看文件,那可不好,要是又被关禁闭了怎么办?” “不会被发现的啦。而且......” 我从制服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便条。 “文件里附上的惣太郎的死亡报告复印件上,我知道了他家的地址。” 三谷耸了耸肩,摇摇头。 “啧,没办法啊......你在调查财田雄山的时候,也是说从编辑手中的邮件开始调查的吧。行动模式还真是一样的。” “嗯,那是......” 他的视线落在便条上。 “好像,在邻县的山里......要不要去看看?” 他突然说。 “诶?” 我对意外的话抬起头来。三谷微笑着夸张地耸起肩膀。 “你的担心好像无法平息啊,所以,干脆去看一下会比较痛快吧。” “但是......” 虽然很在意葛城,但是从八月以来,就连他的脸都没有见过。 而且,葛城家。 虽然没有见过葛城的家里人,但是总给人一种模糊的坏印象。 葛城很擅长看穿谎言。从他口中听说,变成那样全是拜自己的家人所赐。 葛城家是名士满堂的家族,全家都很重视家族的名声。葛城本身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少爷呢,东京的那座“别宅”已经算是豪宅了。 生活在上流阶级的葛城家族充斥着虚荣和掩饰。葛城日日夜夜沐浴在谎言之中,渐渐地也就看透了别人说谎时的习惯和反应。甚至对于谎言的排斥反应都作为体质被保留下来了。 有一次,葛城对我说过。 “田所君,我不喜欢自己的家人。他们总是若无其事,若无其事地撒谎。我的家人啊,是说谎的一族啊。” 葛城的话和班主任所说的那样的光辉灿烂的形象完全相反。 我心中的坏印象越来越深了。 如果葛城是因为去了落日管而被家人束缚的话,如果说是因为在现在的学校交到了坏朋友,葛城才失足的话。可能要退学,也可能要转校——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我开始思考这些东西了。 “两千日元。” 三谷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从东京坐电车两个小时,然后坐巴士,单程两千日元就能到了。” 三谷从手机上抬起头,微微一笑。 “好吧,两个人去吧。这是你的好朋友的话,我也担心一下吧。” 是轻松的语气。 “正好这周末有空,看一眼就回来不就行了吗?当天来回的话,就当做是一次小旅行。”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三谷卷进来。但是,一路上就我一个人又很害怕。我觉得自己是个朋友蛮多的人,但是没想到葛城一消失,自己的精神变得这样迟钝了。 “......谢谢。那,就按你说的吧......” “真的不用在意,我也是自己有点想去啊。” 三谷继续说道。 “这周末是不是有台风啊?” “新闻上说了吧,这次的台风很厉害啊。” “周六晚上登陆吗?那周六早上去,下去回东京就行了。” “就这样吧,我已经不想再碰到自然灾害了。” 我这么一说,三谷就笑了。 “好啊,你也已经能稍微开个玩笑了嘛!”
*星期六 三谷打着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道。 “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雨,天上一片死气沉沉的。台风好像真的要来了。今天早上的天气预报说,这台风移动的很快,下午就要登陆了。如果不快点的话,可能要很糟糕了。” 早上七点,坐上慢车。从这里换乘电车和公车要三个小时。在电车上的两个人悠闲地看着书度过了。 从电车再换乘巴士,小巧的巴士穿行在恬静的山间风景之中。 从车站算起过了第十个公车站,巴士开过了一条河。从车站架子上随手拿来的地图上看,这河的名字叫做弯曲河。河面宽五米左右,像条蛇一样蜿蜒着。 “这东西我在地理课上做过的吧?”三谷看着地图说,“河流蜿蜒,弧线外侧的泥沙堆积起来,就形成了自然的堤坝。W村就是建在那个堤坝上的村子啊!” “那么,我们要去的Y村是在河的对面吧。” “葛城家好像在地势稍微高一点的地方。” 巴士又摇摇晃晃了四十分钟左右,终于到了Y村里的车站。道路铺得很好,水泥制的建筑物也很多,不过也有很古老的粗点心店铺。也有锈迹斑斑的招牌,上面介绍着叫“三日月池”的名胜,我们也暂时享受了会只有在深山里才有的风景。 从山上刮下来的风湿漉漉的。厚重的云压得很低,但愿不会下雨。 好不容易走到了坡道上。根据地图软件的显示,葛城家应该就在这条坡道的前面。 “啊,坡道这么长很累啊。” 三谷发着牢骚,从车站拿的那个地图上画了等高线,Y村海拔四十五米,本宅海拔七十米。坡道本身也很平缓,所以其实不会特别吃力。 走到坡道中间的时候,站在路上的孩子向我们打招呼。 “哥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呀?” 五六岁左右的少年,大概是习惯了咬食指吧。天真无邪的眼睛抬头看着我。 另一个少年从后面出现了。比前面那个大一两岁的样子。他挺起胸膛,脸上露出淘气的笑容。穿着黑色上衣和短裤。 年纪大的那个穿着被磨光了的皮鞋,年纪小的少年穿着被土弄脏的运动鞋。眼前的房子是已经很老的木制房屋,是一座小巧的独门独院的建筑。皮鞋显得格格不入,年长的那位是住在附近的吗? “喂喂,哥哥们。”大个子说,“你们是得到了谁的许可才来的啊,这里可是我们的岛啊!” 他挥舞着手里的树枝说,因为还没有变声,尖锐的声音完全没有魄力。他自己说完也哧哧地笑了起来,所以我们也很快知道是在开玩笑。 兴致很高的三谷开玩笑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是今天来的外地人。”两个少年相视而笑。 “哥哥真有趣啊。”年长的那位说。 “不是哥哥哦,我叫三谷,这是田所。你们呢?” 年长的回答是“夏雄”,年轻的回答是“忧十”。 “你们俩是朋友吧?” “是啊。我是坡上,这家伙是坡下。” 看着眼前的坡道。上去的话,应该就是葛城的家。这么说来,夏雄是葛城的家人吗?这么一想,夏雄的衣服确实看上去像礼服。 所谓的坡上坡下,大概是指自己家所在的位置吧。是歧视的气味呢。顿时,夏雄看起来就像是个傲慢自大的孩子。更让人讨厌的是,那个叫忧十的少年却笑着接受了。 三谷也皱了皱眉头,但马上微笑着继续说。为了和少年们的视线平行,他蹲了下来。 “我们是从东京来的,你们是这一带的孩子吗?” “嗯,我住在这里。” 忧十指了指木制房屋,院子里还有一栋小小的木头建筑,应该是仓库之类的。附近挖着一个直径约五十厘米的洞,旁边堆着土。大概是在修建池塘吧。他们也许是最近才搬来的吧。 “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忧十的声音很兴奋。一副兴趣盎然的表情,我的心情自然也放松下来。 “你为什么这么想呀?” “哥哥们是要去山上的家吧?” “嗯,是的。我要去见朋友。” 我这么一说,夏雄扬起眉毛。“哦”了一声。 “那么,哥哥你们是不是来打开的蜡烛的?可是蜡烛的钥匙打不开。谁也开不了。因为有一条可怕的龙在看守。” 夏雄的话像谜语一样。是不想好好说话吗?话说回来,蜡烛啊,监狱啊。总觉得都是些不吉利的词语呢。 三谷把目光从夏雄身上移开,问忧十。 “今天来了哪些人啊?” “嗯,嗯,嗯。来了一辆又大又厉害的车!” “车?那可真厉害啊。” “又黑又亮,和我爸爸的车子完全不一样。” 少年继续说。 “还有,看上去很恐怖的哥哥也来了。” “看起来很恐怖?” “嗯。”少年眨了眨眼睛,“像狼一样的感觉。” “狼?” “会把小红帽吃掉的。” 看来是把绘本里的故事和现实混在一起了。尽管如此,他也比夏雄说的乱七八糟的话更可爱。 “夏雄,你看见那个可怕的人了吗?” “没有,我才刚刚下来。那里太闷了,有好多啊,有狼,有妖怪,有火鸡,还有驯鹿。我们家可是鬼屋啊!” “不要说了,什么妖怪......” “嗯,我说过了吧,忧十。”夏雄哼了一声,“听说今天是爷爷从另一个世界回来的日子,现在还在那里呢。” “你太坏了,我不想听了。” 忧十捂住双耳,摇着头。 “夏雄,你说的是七七的法事吗?为了葛城惣太郎......” “哦,果然哥哥们都知道啊,你们是来救被囚禁的公主的吗?” “等等,那个被囚禁起来的是葛城......不,是辉义吗?” “辉义是小夏的表哥吗?我听说他夏天的时候去了趟什么地方。” 嗯?是去落日馆的时间。听到这个我探出了身子。 “是啊。还挨了爷爷一顿骂,现在把自己关在家里了,等待着来救自己的马夫。现在家里有好多东西哦,三个小偷也都大摇大摆的走着,说起来小偷好像通常都是三人组诶。” 我咽了口口水。虽然夏雄的话莫名其妙的充满着谜团,但是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好兆头。葛城因为从集训中溜出来所以受到了责备,还被家人压迫着。 去拯救被“撒谎一族”囚禁的葛城——因为夏雄的话,这种奇怪的英雄形象浮现在脑海里了,啊,真是让人讨厌啊。但是,对葛城家的人一定要提高警惕,要振作起来啊。 忧十一脸惊讶得对夏雄说。 “但是啊,小夏,为什么爷爷会变成幽灵啊?” “你真是笨蛋诶!。所谓的幽灵呀,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灵魂的存在才会出现的。因为在活的时候还有没做完的事情,所以才会变身出来的。这种事情村里的路人A都知道。” “爷爷,灵魂。有这种东西吗?” “当然啦,毕竟......” 这个时候,院子里出来了哐当的声响。 “忧十!你在做什么呢!” 接着是一声怒吼。 中年妇女快步走了过来。眼睛都充血了,头发凌乱着。连耳朵都通红了,看上去马上要喷火了。看年龄,应该是忧十的母亲吧。 她背后的地上倒着一把大铁锹。我想起了刚刚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像是要造池子的大洞。但是,如果在那个地方工作的话,我们刚刚应该看得到啊。而且洞旁边堆着的土也没有增加的样子。是在别的地方用铁锹,还是,刚刚才拿着铁锹来庭园呢。 她一把抓住忧十的右手,用很严肃的表情说。 “我不是说了不要和坡上的孩子玩吗!” “但是小夏他......” “没有但是!” 三谷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了吐出来。 她说:“回去!”说完,瞪了我们一眼,把忧十拖进了玄关。 “......说什么坡上坡下的话,都是父母的错吧。” 三谷小声说道。 “可是,那个母亲的情况,很奇怪不是吗?这不是对待附近孩子的态度吧。” “喂,哥哥们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夏雄大声问道。“嗯......”三谷喃喃道。 “如果可以的话,夏雄能不能带我们去你家啊?” “好啊。要紧紧地跟在我后面哦,不然就不行了。”夏雄哼着RPG游戏里的效果音。“三谷和田所要成为牺牲品咯!” 夏雄挥舞着手里的树枝,爬上坡道。由于游戏的影响,言行举止多少有些奇怪,不过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应该算是常有的事。 啊,但是要是过于认真地应付他们也会很累吧。这也许只是把游戏的印象混在一起了,毫无根据的吹牛而已。也许这样说对小孩子不太好,但是夏雄的话我是打算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 但是,刚才忧十母亲的样子让我很在意。不要和披上的孩子玩。那句话有可能是因为那位母亲狭隘的性格吧。但是,还有一种解释。 就是葛城家本身就存在着被疏远的情况。 然后现在,我们终于到达了葛城家——宫殿般的那个家。 从忧十的家开始,在连绵的缓坡上走了十分钟左右。与Y村的海拔大概相差二十五米。大房子的后面是悬崖,下面是弯弯曲曲的河流。房子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这样子看来,夏雄把游戏和现实混在一起,多少也能理解了。悠闲的自然村庄,还有坡道上这么豪华的家。这简直就是RPG游戏中主人公开始冒险的村子一样。如果俯瞰溪流的话,周围的水田和被红叶染上颜色的河对岸的山相辅相成,是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虽然只是一个小山丘,但是景色可以说是相当漂亮了。 我们按了门铃之后,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留着白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 “夏雄,不要说奇怪的话,别让客人为难啊。” 年轻男子抓住夏雄的肩膀说道。夏雄发出叽叽嘎嘎的笑声。 身材娇小,嘴角浮现出笑容的温柔男性,看上去是个很亲切的长辈。我对他有这样第一印象。 但是,葛城说的“撒谎一族”这句话有从脑子里蹦出来了。无论是多么讨人喜欢的态度,也许都是在掩饰。扒开皮,里面大概是漆黑的。 他把目光转向我们微微一笑。 “夏雄失礼了。我叫葛城正,这位是家里的执事长北里先生。” 旁边那位上了年纪的男人慢慢地鞠了一躬。鞠躬姿势太端正; ,仿佛有人要用量角器测量一样,每个动作都考究得很。 “啊,我们是辉义的同学,我叫田所信哉,这位是三谷绿朗,请多多关照。” “今天我还带来了休假期间的联络事项。” 三谷很果断地撒了个谎。我偷偷瞥了一眼他的侧脸。 “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真是辛苦了。现在大家都在忙,联络事项由我来处理吧。正先生和夏雄先生请在里面耐心等待一下。” 夏雄听到这里撅起来嘴。 “啊,讨厌!那样太无聊了!我才刚刚开始和他们玩呢!” 正站在一旁指责北里。 “好了好了,不要把人家拒之门外了。我知道法事的座位对家族来说很重要,所以也能理解北里先生的心情......” 北里面无表情。 “那个,我们果然......” 我刚一说,三谷就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啊,不用在意。其实今天上午,已经在镇上的菩提寺处理完了七七的法事了。因为祖父有很多朋友和熟人,所以规模倒也不小。但是,家族里只想就家人自己悄悄做法事,拒绝了其他人。所以现在就这样全都聚集在这边的家里了。” “这样的话,就更不能打扰了......” 三谷更用力的掐着我的胳膊。 “没关系的啦。喂,北里。好不容易有辉义的朋友来家里。大老远的来到这样的深山里,把人关在外面可不行。反正现在家里也已经闯入了其他的游客了。再多两个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北里依旧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 “但是,健治郎先生和璃江夫人会怎么说呢?” “如果爸爸妈妈那边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所以呢?” 正把手交叉在胸前说。 北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正,眨了几下眼睛,然后用僵硬的身影声音说:“......如果正先生这么说的话。” “我去给那位先生打理一下房间。这两位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好的,我接受了。......话虽如此,还是不好意思。让北里先生为那个人操心了。” “没有没有。”北里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指?” “啊......”正挠了挠脸颊,“其实,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其他的意料之外的客人。所以,你们也不用这么拘谨。” 是什么样的人物呢?这时夏雄插话了。 “喂,三谷、田所你们知道正哥嘛?正哥可是个笨蛋啊!” 啊,三谷发出感叹的声音。 “这么说来,正先生感觉是个很温柔的警察呢,感觉很容易亲近。” 三谷天真无邪地说道,正苦笑着说:“即使被这样表扬也没什么用啊。” “而且,个子又小,还长得这样,会被犯罪分子和同事们瞧不起啊。所以更要好好干啊。” 这样笑着的样子看上去非常爽朗。 葛城家的警察。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一些记忆。隐约记得好像从葛城那里听到过什么。 “战斗起来也很厉害。虽然和坏人战斗,但是逐渐也要是个坏人。” 夏雄竖起了大拇指和食指,做出了个机枪扫射的手势。 “喂,夏雄,那是前几天看的电视剧吧。” 正从后面抓住夏雄挠痒痒,夏雄又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警察......啊!”我想起了葛城的话。 “会不会是,葛城......家里告诉辉义关于自己的案件的警察家属。” 以前我听葛城说过。这件事情也成为了葛城立志成为名侦探的契机。葛城的家人里有个警察,那个人把案件的事情告诉了小学时的葛城。于是,据说葛城很快就解开了那个谜题。从那以后,那个警察每次有事都会和他谈论案件,葛城每次解开案件都会增加自信。 我还记得他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时候,葛城露出了非常温柔的表情。让人觉得那位警察相当开诚布公。 “你怎么知道那件事......?” 正突然眼前一亮。 “......啊啊!田所君!你就是那个田所吗?” 他笑着说:“我是从辉义那边听到的。” “我听说辉义那家伙当侦探的时候,总有个朋友在他身边。是侦探助手吧?” 辉义。是个很久才意识到葛城辉义这个全名。我甚至很难想象被那样称呼的葛城。 “什么?侦探?还有个助手?” 三谷两眼直眨巴。北里只有一瞬间皱了皱眉,其他就没什么表情了。 我和葛城做侦探的事实,同班同学其实也不太知道。虽然我和三谷关系很好,但因为葛城不是很喜欢被人吹嘘是名侦探,所以就打算等有什么契机的时候再告诉他。 我把事情简单地告诉了三谷。 “......啊?” 三谷歪着头。正抱着肩膀大笑起来。 “嘛,虽然这样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敢保证辉义有做侦探的能力。因为从以前开始,只要把事件的梗概告诉他,他马上就能看穿真相。那个时候辉义才七岁。我当上公务员做了警察,正好是调动到本厅工作的那一年。作为一个非常年轻的小警察被‘现场派’的刑警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所以经常依赖辉义。” 葛城七岁的时候,大概是十年前吧。如果这么年轻的人把案件解开了,也许会被人嫉妒,但他大概是想看到现在正的样子才这么做的吧。是个善于周旋的人呢。 三谷的视线在我和正之间来回穿梭。 “......突然之间感觉你不可信了......今后我该怎么处理你和葛城之间的事呢?” “诶,你怎么这样。”我苦笑着,“你就像以前一样把我当成是喜欢看书的朋友吧。我又不是一年到头都在破案......” 正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今天是田所君和三谷君的欢迎会啊。” 话虽如此,眼前这个叫正的男人看上去好像的确是个“好人”。但是葛城身上印着的“撒谎一族”这句话,让我不敢轻易相信。三谷貌似已经完全仰慕正了,但我仍然没有放松警惕。既然会去解决正带来的事件,那么葛城应该对正是信任的吧,那我也许没必要这么挑剔了。 突然我的袖口被拽了一下。夏雄用炯炯有神的眼睛仰望着我。 “田所,你和辉义哥在一起吗?!” 他喘着粗气,饶有兴致地继续说。 “关于侦探的事情我可是什么都知道哦。关于杀人事件我也调查了。在一栋大房子里发生的杀人事件啊,唔,除了家里人以外,还有医生啊老师啊什么的人也在吧,那么,那个老师就是坏人啊。” “哈哈,是啊。夏雄都可以当名侦探了。” 我本来只是想应付一下他,但是夏雄好像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黑田先生也是这样。不能因为被人看见了所以就掉以轻心啊!魔物肯定会使用变身术的,黑田老师也会用。” “夏雄,不能说黑田老师的坏话哦。” 夏雄抬起头看向正,眨了眨眼,然后用很缓慢的声音回答“好——” 他好像乖乖听进了正的话。正看了我们一眼:“黑田是夏雄的家庭教师,他今天也会过来的,待会我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这时候,一直沉默着的北里走了过来,把手搭在了夏雄的肩膀上。 “好了,夏雄少爷回屋去吧,夫人在找你了。” “不要,我要和正哥一起去。” 夏雄不开心地跺着脚。 “不行!过来这边。” 北里不由分说地拉起夏雄的手,转向我们礼貌地鞠了一躬,说:“失礼了。”“讨厌啦!”夏雄激烈地反抗着,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再见,三谷。再见,田所。”他无力地挥了挥手。 正叹了口气。 “比起这个”他继续笑着跟我们说、 “稍微喘口气吧。我也正好想和你们说几句话——说起来,辉义在学校怎么样啊?” 三谷马上说。 “唔,他很用功啊,然后成绩也很优秀。啊,我是图书委员,和他关系很好呢,经常和他聊天。” 三谷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你都没怎么和葛城说过话吧。 “额,是田......所君吧。你呢?” 正把话递到我嘴边了,我整个人又僵硬起来了:“我和他关系也很好啊。额,我们一起吃午饭啊,放学之后一起绕远路散步,一起旅行什么的......” “旅行?”正瞪大了眼睛,“啊,那个,是去M山吗?” 让葛城逃出合宿,然后带他去M山的财田家的坏朋友——我的名字大概就意味着这个吧。一想到这个我又有些畏畏缩缩了。 “对不起......我......” “啊?不不不,不用道歉。知道辉义交到了知心的朋友,我还觉得开心呢。当然了,你们后面遭遇了这样事故,还是蛮可怜的。” “......对不起。” “好啦,不用道歉了。一个人最好不要莫名其妙地道歉哦,不然,要是真的是因为自己犯错的时候就没办法好好道歉了。” 正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不知怎么回事,这个人的话一下子就透进了我的心里。完全没有说教的语气。感觉能从心底相信他,这就是为我好说的话。温暖的目光,柔和的语气,随和的态度,他一直就给人一种这样的印象吧。可恶,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危险的味道啊。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物说的全是谎言的话。啊,一直在想这些事情要累死了。如果全家全是这样的人,我大致也能理解葛城的心情了。 “话说回来,这房子真的好宽敞啊。” “是葛城家的正宅。唔,好像还有一个名字叫什么‘仓海馆’。是在1970年买的,据说是因为川越的山峦在夏天会被染上碧绿的颜色,所以就用海来命名了。嘛,明明是内陆的县,都见不到海还要带个海。真是讽刺的名字啊。” “哦,这房子里住了多少人呢?” 三谷挠着后脑勺说道。 “平时的话,堂坂夫妇,就是我的叔叔婶婶和他们的儿子夏雄,加上奶奶信子四个人。还有,刚刚你们见到的执事长北里先生,平时应该还有十个左右的执事和女仆。” “十个!” 三谷瞪圆了眼睛。正笑得抖了下肩。 “很惊讶吧。不过,这里有西馆和东馆,之间还有点距离,所以光是维护和打扫房子就需要这么多人手了。”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难以想象。这房子从各个层面讲都越来越像个宫殿了。 “不过今天早上打扫完卫生,准备好饭菜就让他们回去了。今天法事的座位只希望家里人坐。啊,北里先生吗?他已经工作四十年了, 已经和家人一样了。” “正先生平时住在别的地方吗?”三谷说。 “啊,是啊。我,美七,辉义还有父母五个人住在东京。除了我以外,他们四个都住在东京的别墅里,我是一个人住的。” “如果是东京的那个别墅的话,我之前去看过辉义的藏书。不过那个时候他父母还有美知留不在,所以没有见过。” “辉义偶读叫朋友来家里了吗?田所你和辉义的关系很好呢。” 正笑了一下,不过马上变得有些阴沉。 “不过八月旅行回来之后,辉义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大概是需要在悠闲的空气中静养吧。” 也就是说,今天从东京来的是正,美知留和他们父母四个人。 “所以,今天家里有九个人,加上北里的话就是十个,还有四个......客人,包括你们。” “是刚刚说的‘那个先生’吧?” “法事的时候还来,真是个厚脸皮的人啊......” 三谷不知对着哪里嘀咕了一句。和平时一样,他总是个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人。正苦笑着说。 “一个就是夏雄的家庭老师黑田先生。因为是个很有缘的人,所以我就没有随随便便地招呼,而是很认真地邀请了。 另一个,嗯,是周刊杂志的记者坂口先生。” 正说完就移开了视线,我不由自主地问道:“是哪家周刊杂志啊”他提了到一本不太有名的八卦杂志《日暮周刊》。 “为什么周刊杂志的人要来采访啊?” “啊,不是的,是家人的关系。”正转过身,“别总站在门口说话了 ,我带你们进去吧,你们跟在我后面就行了。”
* 大门的正面是西馆。是一栋三层楼的白色宫殿般的建筑。秋天鲜花的芳香从环绕在玄关周围的花圃里扑面而来。西馆的右手边有着一栋两层楼的木制建筑。大小连西馆的一半都没有。像黑檀木一样发亮,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年代感,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白色宫殿旁边。和刚才看到的忧十家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那就是东馆。”正指着那木头房子说,“说白了,西馆是家里人住的地方,东馆是供佣人们使用的房间和仓库。五十年前,祖父葛城惣太郎事业成功,赚了大钱,就从当地的富豪那里买下了这块地和房子。东馆是木头造的,因为很有特色所以就照原样保留下来了,西馆大约在30年前大规模重建了。” 然后就建造了一座这么华丽的建筑啊。 三谷拉拉我的袖子,在我耳边小声说。 “住得这么好,吃得肯定也不赖啊。” “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三谷一边回答着“知道了知道了”,一边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西馆和东馆之间有一条柏油路,但没有屋顶,是露天的。 “你刚才说的后宅是什么意思?” “在西馆的后面,从这里看不见的。” 正把手搭在玄关的门上说:“来吧,我把你们介绍给爸爸妈妈,跟我来。”那一瞬间。 突然,“咚!”,是什么破裂的声音。 身体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很像是烟花或是火药的声音。 “枪声吗?!” 三谷的话让我愣住了。枪声?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突然听到枪声? 又是什么事件吗?这就是传说中,所到之处就会遭遇不幸的体质吗。 “啊,不用害怕,我想应该是广臣叔叔。” 正笑着说。吁,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三谷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松了口气,放松地垂下来肩膀。 “堂坂广臣,是婶婶的丈夫。他们是在大学时期相遇的,是可以被叫做“鸳鸯夫妇”的一对呢。广臣先生是一位很干练的律师,说话很大方而且蛮迷人的。唯一的坏习惯就是打猎了。事务所在东京,但是就是为了射击,冬天都是住在深山里的。” 不久,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出现了。随着一阵风,一股火药味扑面而来。是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不知为什么皱着眉头。脚步匆匆,双手抱着把大猎枪。 “广臣叔叔,怎么样呀?” 广臣打了个像是白雪公主里七个小矮人一样夸张的喷嚏,揉了揉鼻子。 “啊,是阿正啊。刚刚做完肩、肘的法事,稍微散散心吧。顺便出来试一枪。我等不及狩猎解禁了。” 这样说是不是太勉强了?刚想开口说,但是被猎枪的震撼力吓得缩成一团,结果什么也说不出来。 广臣将视线投向我们。 “这些孩子是?难道又是客人吗?” “但是,是应该欢迎的客人哦。是辉义的朋友。” 广臣吹着口哨,取下了帽子。那样的动作看上去就像是在演戏一样。 “那确实要欢迎。初次见面,我是堂坂广臣,是一名律师。”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自我介绍后,“您的兴趣是狩猎吗?” “当然,狩猎执照和持枪许可证都有。”广臣笑着耸了耸肩,“毕竟是个律师,是吧?” 看起来这是个笑点。三谷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不论是说话爽快,还是性情豪爽。我依旧还是用批判的眼光打量着这一幕。 “由美呢?” “她应该在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吧。虽然女仆其实已经都做好了,但她总还是想做点事。平时她也偶尔也会拒绝女仆,大概不自己做菜就不放心,所以她才一直精神抖擞。” 正转身对我和三谷说: “由美一直都很活泼开朗,就像是太阳一样。大学毕业就结婚了,像是有点脱离尘世的感觉,但这也是她的魅力之一。” “哎呀呀,没想到阿正盯上我的老婆了。” 正苦笑着摆摆手:“又来了。” “你又进山了?” 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声音很有张力,目光很自然地投向了那里。 她从东馆向这边走来。 回头的时候,我的眼神就被吸引了。 一言以蔽之,她是一位有魅力的女性。虽然被黑色的丧服包裹着,但是魅力的脸庞依然散发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宛如不合季节的向日葵。她是广臣的妻子的话,应该比我大二十岁,搞不好甚至要大三十岁了,但是完全没有年纪大的感觉。即使说她是二十几岁的人也没什么啊。 “哎呀!”她捂着嘴说,“有客人在呢。” 我们自我介绍之后,广臣说:“这就是刚刚介绍的,我引以为豪的妻子哦。”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刚才正说得“鸳鸯夫妇”这句话,确实很贴切。夏雄作为他们的儿子,看得出他很茁壮地成长。但是,游戏和现实混在一起这个点还是值得思考一下的。 “其实,菜做的太多了。到刚才为止我还一直在烦恼该怎么办,啊,一定是为了你们吧。你们年轻,吃得很多吧?不用客气,就吃顿午饭吧。” “不,我们......” 说实话,出乎意料的欢迎气氛让我完全不知所措。 “啊,可以吗?” 三谷的反应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 广臣莞尔一笑,说:“我妻子不管说什么,都很积极,我甚至想让她也来做律师。我们是大学时期的朋友。” “虽然没有考上第一志愿的大学,但在第二志愿的大学遇到了广臣。” “所以她每次有事都会说,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意义。正因为没能进入第一志愿,所以才会与我相遇。这不就是最大的幸福吗?” 广臣搂着微笑着的由美的肩膀。 “是,是。”正拍了两下手,“叔叔是真的喜欢聊那种事情啊,我再听你说这些都要胃痛了。” 正伸出舌头装作很难受的样子,但没有嫌弃的感觉,是一种蛮可爱的样子。广臣和由美看到也笑了。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正是个值得信赖的大哥,广臣和由美看起来也是一对开朗的恩爱夫妻。 但是我总有种莫名的不安,就像是喉咙口卡着根鱼刺一样。大概这就是葛城说的“谎言”的感觉吧。 “喂,这么说起来,好像又少了一个盘子。” “又来了,是不是记录错了啊?” “算了。”由美鼓起了脸,“你又不去厨房的。” 我歪了歪头。 “那个‘又’是......?” “虽然这不是应该对你们说的话,但是,家里的盘子现在一周一次地减少一张。一定是小偷干的。” “一个一个盘里一点点偷的小偷,我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悲惨世界》被偷的银器,脑子里闪过这个,不过这像文学宅一样的吐槽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因为是名牌,就是偷了去卖钱的吧?” “嗯,这么说也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现在拍卖场合跳蚤市场的东西都可以在网上轻易买到了......” 广臣嘟囔着,看了我们一眼,摸了摸后勃颈:“唉,没都没了就别去想了,对吧?”他满不在乎的说。 的确,不过真的很难想象这个家会经常有入侵者光顾。门扉也很坚固。如果真的有人偷东西的话,那么家里人或者佣人会变得很可疑。大概不想在我这种外人面前追究到这个层面吧。 从广臣现在的视线中,可以感受到这种“防守”的气息。 “好了,你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换上丧服吧。我知道你会有压力,不过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了。再过一会大家就要聚在一起了。” “三谷君,田所君,待会儿见。” 他说着走进了东馆。 “我得赶紧把你们介绍给辉义的爸妈,他们俩一定会很高兴的。” 由美爽朗地说。 正打开玄关的门。 终于,我们要走进葛城家——宫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