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还没来

/ / /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春之女神。

虽然今天没下雨，但雨水、春天的第二个节气还是如约而至。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如果天地间只有一位春之女神，她出游的阵列大概也像这样隆重又绵长，到不同的地方有远近不同的距离。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出发的，怎么东海之滨的上海比西部边陲的昆明，还有我老家那个西部山窝里的小城还离她更远。

大半个月之前我到昆明的第一天，就被酒店院子里的三棵玉兰震惊了——还是腊月深冬，树下已经一地落红碎玉，都是被等不及要生长的新叶赶下来拍下来的。我来过冬，然而这里早春都已经谢去，尽管气温还留有冬天的惯性。

现在我在上海，别提光秃秃的玉兰了，阳台上的蜡梅花还像在严冬一样，花苞一颗接一颗地从枝干上发芽，一两天之间就连串绽开鹅黄油润的花。隔壁的牡丹花球和瘦骨嶙峋的枯枝已经在土里静默了一个秋天和一个冬天，到今天为止还是像被寒风吓住了似的一言不发。我爸爸每天埋头看一会儿红色书籍，抬头盯半天革命电视剧，出门遛三公里的弯，唯独没有涉足后院的菜园——是了，说明上海的种子还没到需要他帮忙下地生根发芽的时候。

然而，老家的社饭已经跋山涉水上了我家的饭桌，油绿的野蒿、莹白的野葱根、胀鼓鼓的腊肉丁，一个个都活灵活现得简直有点像在炫耀：在我们那儿，早就满山坡新鲜的绿了呢。妈妈说，刚过完年，菜市场和街边小摊上就已经有挽着小竹篓的老太婆在卖新采的野葱野蒿了，离二月的春社还有大半个月，社饭就等不及了抢先报到。

如果我还想有点离春天更近的优越感，看来只能往北方的冰封王国里去。或者一路向西五千公里，听说3月3号才是藏历春节，如果赶在那之前到达雪山脚下的拉萨，再过一遍热热闹闹的新年，大概就能暂时冲淡对春天的热望吧。

也许天底下并没有一个普世的春天，而是像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土地公一样，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春之女神，或懒或勤、或早或晚、或长或短地打开一片片或大或小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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