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具体的人,和具体的喜鹊
世界混乱之时,大家都得往内,向里,回到小世界,爱具体的人。
这呼吁通常的前提是,爱抽象的人比较容易,就像爱诗与远方比较容易。但有时候,抽象似乎失去了逻辑基础,远方一片疮痍,看着社会新闻甚至要启动自我保护机制,主动缩回最小单位。
气温高,有阳光,小区里就会有两只喜鹊。
肚子饱满,尾羽笔挺,神神气气,时常一起行动。风大一点,天阴下来,就看不见它们,不知道在哪里。事实上,我看到的是不是两只固定的确定的喜鹊,不清楚。但可以认为是。可以认为是具体的喜鹊。
疫情影响,开不了学,为了保证户外活动时间,每天都在小区走来走去。我会去找找它们,那两只喜鹊。像赴一个随意的单方面的约。它们突然飞起时,姿态也很潇洒。至少比斑鸠、乌鸫好看一些。在草地上走来走去,看起来也很雀跃,或者应该是鹊跃。然后会迅速消失在树丛中。每次看到也就几分钟。看不到也并不惆怅,只是“唔,今天没有遇到”。
南边就是河,白鹭时不时掠过。疫情这两年,居民们在小区里陆续发现过兔子、刺猬和猴。野猫和斑鸠似乎转角可见,最近又多了一些柳莺。但喜鹊没有太多。喜鹊,我默默去见的这两只,似乎只有这两只。
看完喜鹊,回家继续翻印度洋偶极子。
印度洋偶极子是一种异常海温现象,印度洋东西两侧海水的极端温度差会影响周边国家的气候和环境,比如引起澳大利亚持续的山火和中国东南部的异常降水。通常在夏季发展起来,秋季最盛。
偶极子是一个电磁学概念,为什么海水温差要用偶极子这个词呢?或者,本来dipole可以意译成极端温差的,但最开始搞研究的人翻译成偶极子了,后来只好一直用下来?
然而这不是我能考虑的事。
我只能接受印度洋偶极子就叫这个名字。
它就在离我30厘米的屏幕上。喜鹊就在离我5米的草地上。它们是我眼前之物。
印度洋偶极子比俄乌战争要具体还是更抽象呢?毕竟对很多人来说,战争也是眼前之物。怎么衡量呢?我猜一千个人大概有两千个标准。我也只能,与有类似标准的人,一起面对眼前之物。
有本书的推荐里写:Miller goes into how she confronts an existential crisis about what it means to live in, a universe that is essentially random, chaotic.
confront这个词,我一般翻译成直面,冲突激烈的时候,也有对峙的感觉。但总之是一个需要勇气的动作。
面对眼前之物,需要勇气。
是什么时候,面对眼前之物,都需要勇气?
可能是,一直。
曾经,走出去,离开出生之地,去看外面的世界,是成长的途径。也是一些人逃开黑暗的途径。
曾经,人们通过爱抽象,慢慢过渡到爱具体。需要先去爱世界,再慢慢回来爱自己。有的人则相反。并不是有什么优劣。
只是爱抽象的路现在比较难走了。没有那个理想的世界在闪耀。外面在崩坏。
在小世界,勇气用来面对日复一日,面对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期望,面对赤裸裸的自我。面对你与世界间明明灭灭的关联。
还好,具体的人可以带来勇气。
具体的喜鹊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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