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杀手来自外星
第一章：少年之死
砰！一只大手猛地砸在审讯室的桌子上。
“现在证据确凿，别以为沉默就能减轻罪责，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杀小明同学？”眼神狠厉的审讯官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断向犯人施加着威压，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耗下去。其实杀人罪已经板上钉钉，枪响之后安保人员立刻冲进现场，只看到拿着枪的犯人和倒在血泊中的小明同学，指纹、弹道等等线索完全对得上，连一丝破绽都找不出。但奇怪的是实在找不到杀人动机，犯人只是一名普通的年轻警卫，三代五服之内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也没有查到任何跟境外或者反动势力有勾结的证明，实在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警卫。在他成为小明同学的警卫之前，两人没有任何交集。而被害的小明同学在成为“上帝”之前，也只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凶手到底为什么要杀害小明同学呢？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如果是一般的杀人案，就算凶手拒不认罪，只要证据链完整，就可以结案了。可这次的被害人身份实在特殊，上面下了命令必须查明。
不同于审讯官的激动，对面的犯人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麻木，他仍沉浸在和小明同学死之前的那段对话中。
凶手早已调好了排班，当晚由他值守小明的房间。凌晨三点，按照以往的作息小明应该已经熟睡，凶手偷偷潜入房间却发现小明就坐在窗边，窗帘缝隙透出的一点点光勉强映出他的轮廓。小明自然也马上发现了来人，警觉地问：“谁！”
凶手只好先假装无事，回了一声：“是我。”
听到是自己熟悉警卫的声音，小明放下心来，随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你们了，这么整夜守着我很辛苦吧。”
凶手摇了摇头，随即又想到黑暗中对方看不到，于是补了句“不会。”他正在思考计划要怎样进行下去，小明却突然邀请他。
“反正我也睡不着，陪我聊聊天儿吧。”
凶手顺势坐了下来。
“不瞒你说，我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睡不着。一想到明天……”从声音就能听出他确实很紧张。
“毕竟我做了18年普通人，突然成了‘上帝’，搁谁谁不紧张呢？你说对吧？”虽然看不清脸，但凶手知道此时小明的表情一定不怎么好看。
我明白，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理解你的话，那就是我了。凶手心里这样想着。
一个普通的18岁少年不知为何获得了高考750分的能力，这不仅仅是打开名校大门的钥匙，甚至是打开宇宙大门的钥匙。只要是在高考的考场上，他就是全知的神。此刻他正在军方的严密保护下等待6月7日9:00的到来。明天，当他在考卷上落笔，人类的历史将就此改变，宇宙的秘密将被解开。但没有秘密的宇宙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你说，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能让世界变得更好吗？”小明的语气里充满了18岁少年的惶恐和迷茫，似乎迫切地需要别人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是谁。
凶手没有回答。他的沉默让小明慌了起来，他以为警卫会像以往其他人一样安慰他，但沉默是他始料未及的。内心的防线瞬间崩塌，巨大的惶恐席卷了他，他不顾一切地抓住警卫，求他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变好。但警卫依旧沉默。
“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应该普通地参加高考，上普通的大学，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普通地过完一生，我不想做‘上帝’，不想背负全人类的命运”。
他看着眼前的“上帝”终于流露出一个普通18岁少年的脆弱，内心突然生出同类的悲悯。
“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凶手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
小明闻言迷茫地抬起头，凶手把一把手枪塞到他手中。虽然身处黑暗，但小明一下就明白手上沉甸甸的是什么，触电一般把手枪甩在地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小明很快反应过来真正的警卫肯定不会让自己自杀。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国外特工？恐怖分子？
小明还没反应过来，凶手已经捡起手枪重新塞回夹子里，他丝毫不慌地坐回椅子上，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小明喊人过来。
“我是外星人。”凶手像是在说‘我是河南人’一样随意地扔出这个爆炸性消息。
小明一时间脑子错乱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家离地球很远很远，远到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来地球的任务就是杀你。”
“为什么？”虽然还没能接受外星人的设定，但小明还是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你们没有搞明白，你的超能力会改变的不只是你的国家、你的星球，而是整个宇宙。”
“能解开宇宙的秘密，对所有生命来说不是件好事吗？”小明脸色有些发白。
凶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在母星上也只是个普通士兵，宇宙的原理我也说不清楚。就算是我们星球上最聪明的科学家也不知道如果宇宙的所有秘密都被解开会怎样。但我知道，生命的意义在于探索未知，而你的存在会让宇宙一丝不挂。如果宇宙没有了秘密，那宇宙还存在吗？生命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凶手每说一句，小明的脸上就失去一分血色。
“你背负的不是全人类的命运，而是全宇宙。”
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帘缝隙前，清晰的枪声是黑夜里最后的声音。
第二章:最后的任务
“你女儿才两岁吧？”这句话瞬间把杀手的思绪拉回了审讯室，他那如老树般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审讯官没有放过这一闪而过的变化，心想终于是撬开了一个口子。正打算乘胜追击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旁边的记录员，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出去。这是不合规矩的，但这位老辣的审讯官本来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同伴刚离开，他就大大方方地关掉了摄像头。
“但凡是人就有弱点。你要是死了，不知道你的老父母撑不撑得住。原本视为骄傲的独子居然成了杀人犯，还背叛了全人类。”审讯官的语气中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杀手抿了抿嘴仍旧保持沉默。
审讯官只好继续加码。“唉，最可怜的还是你女儿，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娘，现在老爸又成了杀人犯，要是爷爷奶奶也走了，指不定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杀手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却发现喉头已经十分干涩。
女儿？杀手翻看着脑海中警卫的记忆，那个名为女儿的脆弱小生物，从一个粉色的肉球逐渐长成一个可爱的小丫头，他敢说这是全世界，哦不，全宇宙最可爱的生物。杀手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像是胸口堵了一大团棉花糖，又是甜蜜又是难过。
在杀手的母星，人是以精细的产线培育出来的，不需要女性承担生育的风险。所有人从胚胎期就被分配好了未来的角色，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一切井然有序。杀手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成为一名士兵，也从未想过会成为别的什么。就算他在星际战争中战死，也不会成为英雄，这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的职责。但是一封征集令改变了这个普通士兵的命运。在遥远的银河系边缘有一个叫做地球的低等文明，那里有一个叫小明的高中生拥有了高考750分的能力，谁也不知道这个能力是怎么来的，也许是宇宙出现了bug。但士兵所在的高等文明很快意识到这个能力对宇宙的威胁，于是制定了“刺杀小明同学”计划。
计划内容简单粗暴，派遣杀手前往地球杀死小明同学。由于事发突然，这里并没有专门为地球刺杀任务准备的杀手，于是他们决定用计算机从训练好的士兵中随机筛选出杀手。但两个星球的距离实在太遥远，现有的星舰根本来不及。最终他们决定通过黑洞把杀手传送到地球。但有机体无法穿越黑洞，只会在黑洞边缘无止境地跌落，所以需要先把杀手转化为量子态，量子间以强相互作用关联，等到穿越黑洞再进行展开。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有去无回的任务，地球上还没有能把人送回来的技术。就算是士兵所在的高等文明，为了保证传送的稳定性，也需要先把人浓缩至一个细胞大小，这个细胞里储存着个体的所有记忆。这个记忆细胞会被定向发射到目标地球人的身上，然后侵入他的大脑，控制他的思想。被选中的目标是小明同学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警卫，第一次看到他的信息时，杀手觉得他和自己一样普通，但真正进入他的身体以后，才发现他跟自己是多么不同。
成为地球人是一种奇妙的感受，即便能够回到母星，杀手也很难向人说明这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原以为自己已经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但杀手发现感受和情绪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有时他甚至怀疑到底是他控制了警卫，还是警卫控制了他。就像此刻，在审讯官提到女儿时，身体不自觉地就紧张起来，他也分不清此刻自己到底是谁。
审讯官收起玩笑的态度，脸几乎要贴到杀手的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没有爸爸在身边，小孩子会出点什么意外也说不定。”
杀手瞳孔骤然收缩，狠狠盯着审讯官。审讯官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仿佛刚刚放狠话的是另一个人。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杀的不是常人，自然不能按常理处置。只要不危害国家安全，我有权采取任何手段让你说出真相。一两条人命算什么，毕竟，你谋杀的可是整个人类的未来。”
杀手仍旧沉默，但与先前不同 ，他在衡量审讯官的话。时间没有过去多久，犯人第一次开口了。
“我们来做个交易，我告诉你真相，你放我回家，不许伤害我的家人。”
审讯官闻言笑出了声。“这我可没办法答应你，你毕竟是杀了人，而且不是普通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想要无罪释放可就真是难为我了。”
“你会同意的，虽然我杀死了一个人，但我拯救了全宇宙。”
第三章:交易
在杀手的要求下，两人在强磁场屏蔽室里完成了这次谈话。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审讯官沉默了很久，艰难地消化着他所听到的一切，这个中年男人罕见地露出了孩子般困惑的表情。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我也不会用超越你们认知的知识或者科技来证明自己，这是宇宙公约。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诉你。”
“什么？”审讯官已经不复之前的居高临下。
“所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高等文明都会在宇宙中撒下‘眼睛’，用来监视低等文明的发展，主要是防患于未然。像这次小明同学的事情，我们就是通过‘眼睛’得到的消息。”
“你是说我们一直被无数双眼睛监视着？”审讯官皱起眉头审视着周围。
“从地球上有生命开始，你们就被盯上了。毕竟地球文明在整个宇宙时间的尺度来看，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成年’文明有义务看住不懂事的孩子们，免得你们玩火自焚。”
“哼，打孩子要趁早是吧？现在我们这儿都提倡多给孩子的成长留一些空间，爱监视孩子的可不是什么好家长。”审讯官稍微放松了一些，什么高等文明低等文明的，到头来还是利益为先。
杀手也难得咧了咧嘴，看起来有几分警卫的影子。“你别冲我生气，我只是个小兵而已。”
审讯官明白他说的没错，于是收起情绪开始谈正事。
“说吧，怎么屏蔽那些‘眼睛’。”
第四章:替身
杀手用屏蔽眼睛的方法换取了自己无罪释放的机会。那位审判官亲自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你可别乱跑，有事儿我还会来找你，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这里可是地球。”审判官半开玩笑地说道。
也许是马上回家了心情比较放松，杀手也入乡随俗地开起了玩笑：“大人，我可是良民哪，我跑什么。”
“背着条人命的良民我还真没见过。”审判官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杀手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于是马上收起了笑容。
“虽然是我开的枪，但准确地说小明同学应该算是自杀。如果他继续参加高考，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地球在文明飞跃之前被高等文明毁掉，最糟的结果是整个宇宙为他殉葬。所以死亡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选择。他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没有责任为宇宙负责……”杀手停顿了一下，又轻轻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有……”
审判官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说小明同学。”他转头直直地盯着杀手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到另一个人的灵魂。
杀手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反而坚定地直视对方。
“我会替他好好活下去。”
说完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审判官看着他熟练地抱起女儿的动作，心里似乎释然了一些。他招呼司机开回局里，想到那一堆要写的报告就头疼。不管结果有多离谱，总要对上头有个交代。改变人类历史什么的，就当是一场梦吧，至少现在一切都回归平静了。审判官疲惫地靠下。
几天后，安全局内部发了份讣告，一位老牌审讯官心梗猝死在了办公室，桌上还放着高中生自杀案的结案报告。年轻的审讯员们私下都在偷偷商量着要不要申请调去压力小点的岗位。
一个普通的小区里，年轻的父亲带着女儿在草地上玩耍。父亲时不时朝小区门口一个拐角处看一眼，女儿问：“爸爸，你在看什么呀？”
父亲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凝视着空荡荡的拐角喃喃道：“没什么，再也不会有事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