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之路》笔记导出
幸福之路
伯特兰·罗素
86个笔记
◆ 第一章 什么使人不幸福?
>> 我的目标是消除那些文明社会中大多数人感受着的日复一日的生活烦恼,它们没有明确诱因,仿佛无处可逃,愈发难以忍受。我认为,这些不幸福很大程度上归咎于错误的世界观、错误的伦理观、错误的生活习惯,它们毁掉了人们原本可能有的天然的兴致和胃口,而一切幸福,无论人或动物,皆基于此。观念与习惯都是个人可以掌控之事,我想就它们提些改进建议,佐以寻常运气,幸福或便可得。
如果他不是罗素,如果我刷微博看到这句话,我会觉得我遇到一个要么耍宝装逼犯,要么是学前精英教育下的凡尔赛。但是他是罗素。所以,我的世界可能也很窄。
>> 五岁时我曾想,如果我的寿命是七十岁,那现在才仅仅熬过了全程的十四分之一
>> 渐渐地,我学会了对自己和自己的缺陷不再那么介意,而是把越来越多的注意力放到外部事物上:世界局势,各种学科知识,我喜欢的人。没错,对外部事物的关注也会带来各种痛苦:世界会陷入战争,某种知识很难掌握,喜爱的人会离我而去。但是这类痛苦不同于由自我憎恶而生发的那种痛苦,它不会摧毁生活的核心。并且,对外界的每一种兴趣都会激发出某种活动,只要兴趣不减,这种活动便能充分抑制苦闷。相反,对自己的兴趣不会带来任何进取行为。它或许能让你坚持写日记,进行心理分析,或是去做修士。但是修士也只有在修道院的戒律让他忘掉了自我的灵魂时才能感到轻松。他以为是借助宗教获得的幸福,其实是当个清洁工也能得到的,只要他能真正持之以恒。对于那些自我沉溺严重到无药可救的不幸之人,外部戒律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道路。
>> 自大与自恋的区别在于,自大者追求权力而非魅力,他要别人怕他而非爱慕他。
>> 不幸的人就像失眠的人,常常会以不幸为骄傲。这种骄傲就像丢了尾巴的狐狸的骄傲,这种情况下,治疗的方法就是让他们明白怎样才能长出一条新尾巴。
◆ 第三章 竞争
>> 诚然,任何一种职业的成功其中都含有竞争的成分,但与此同时,备受尊敬的东西却不只是成功,而是成功赖以实现的卓越。一个科学家也许擅长赚钱,也许不然,但富有绝不会令他更受尊敬。一位杰出的将军的贫穷不会让人感到吃惊,有时,这种情形中的贫穷本身正是一种光荣。因此,在欧洲,纯粹的金钱竞争仅限于某些特定圈层,并且并非是最有影响或最受尊重的。而在美国情况就不一样了。公共部门(the Services)在国民生活中的作用太小了,毫无影响力可言。若论专业学者,你无法指望一个外行判断一个医生的医学知识多少或者一个律师的法学素养高低,因此根据他们的生活水准推测其收入,进而判断其价值就要容易得多。至于教授,他们不过是商人的雇佣,因此远不如在较为古老的国家(older countries)里受人尊敬。这一切所造成的结果是,在美国,专业人士都仿效商人,而不再像在欧洲那样保持一种独立的姿态。如此一来,便没有任何东西能去中和整个富裕阶层中赤裸裸的、纯粹的金钱竞争。
>> 现代生活如此重视竞争,与文明水准的普遍衰退有关,就像奥古斯都之后的罗马。人们似乎都没有能力感受更需要智识的乐趣。例如十八世纪法国沙龙里那种近乎完美的对话艺术,直到四十年前还是活生生的传统。那是一种精致优美的艺术,为了某些转瞬即逝的话题凝神聚力。而如今谁还会在意这等闲事?在中国,这种艺术十年前还很时兴,但我猜想,其后民族主义者传教士般的热情已把它荡涤一尽。五十或一百年前,良好的文学素养在文化人中间还是普遍的,现在则仅限于少数教授了。所有安静的娱乐都被放弃了。春天里,几个美国学生带我走过校园旁的一片小树林,那里开满了各种秀美的野花,但我的向导们没人说得出其中任何一种的名字。是啊,这种知识有什么用呢,它又不能帮人赚钱。
>> 这种问题并不是简单地发生在某个人身上,所以个人也无法凭一己之力去阻止它。问题出在被普遍接受了的人生哲学上,在这种哲学看来,人生就是比赛,人生就是竞争,而只有胜利者才能得到尊敬。这种观念使得人们以牺牲感觉和智识为代价去过度培养意志。也许我们这么说是本末倒置了。现
◆ 第四章 无聊与兴奋
>> 在我看来,论及人类行为时,无聊这个要素远没有得到应有的关注。我认为,在历史上的各个时期,它一直是人类行为最重要的推动力之一,现在更是如此。无聊似乎是一种人类独有的情绪
>> 无聊的本质之一,是现实环境与令人心向往之的更惬意的环境之间存在反差。它的另一本质是人的机能没有“全力以赴”(fully occupied)。逃离试图夺你性命的敌人应该不是件愉快的事,但却一定不会让你觉得无聊。行将被处死的人不会感到无聊,除非他勇气超人。同样,除了早前的德文郡公爵,没人会在初进上议院的首次演讲中打哈欠,而他却因此受到了同僚们的尊敬。在本质上,无聊是对某种事件的固执期望,这里所说的事件不一定非得是什么好事,只要它能够让无聊的人感受到这一天与另一天的不同即可。总而言之,与无聊相对的不是愉快,而是兴奋。
妈妈突发疾病前的那一阵子,我经常感觉无聊,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但是她突然可能变成植物人后那提心吊胆忧心忡忡无法入睡的日日夜夜,想到那个觉得无聊的自己。就觉得,无聊可能才是人类最大的幸福吧。
>> 在本质上,无聊是对某种事件的固执期望,这里所说的事件不一定非得是什么好事,只要它能够让无聊的人感受到这一天与另一天的不同即可。总而言之,与无聊相对的不是愉快,而是兴奋。
>> 看看中低阶层的生活变化。过去吃完晚饭,妻女收拾停当,所有人要围坐在一起度过所谓“幸福的家庭时光”。也就是男主人睡觉,妻子编织,女儿们则在想,这样的日子不如死了的好,或者不如远走廷巴克图(Timbuktu)。她们不可读书,也不可离开房间,因为按道理说,父亲会在那段时间跟她们谈话,而那一定会是大家都很愉快的时间。幸运的话,最后她们结婚成家,有机会把一个同样阴郁的青春强加给她们的孩子。如果不够幸运,她们会变成“老处女”,最后变成“发霉”的淑女,这与野蛮人强加于牺牲品身上的命运同样可悲。估猜一百年前的世界时,这些可能的无聊都应该被考虑到,而且越是往前,沉闷就越严重。想象一下,一个中世纪村庄里乏味的冬天,人们不会读也不会写,天黑之后只能依靠蜡烛的光亮,唯一不算寒冷刺骨的房间弥漫着柴火的浓烟。道路无法通行,所以几乎没有机会看到另一个村庄的人。“猎杀女巫”(witch hunts)的活动成为冬夜里的唯一消遣,当然促成这项活动的原因很多,但无聊必定是其中之一。
一个工厂流水线的纪录片。十来岁进去工厂工作的厂弟厂妹们进厂挣钱,类似的家庭背景,相似的文化水平,但消费理念却不相同。然而没能逃过的是刷手机。不管是先进还是落后,只要有智能手机,现在每个国家的地铁里都在看手机。离开手机的时光,我是不敢想。
>> 我们的沉闷乏味比祖先少了,但却比他们更怕无聊了。我们开始发现,或者说开始相信,无聊并不是人类宿命中的定数,精神抖擞地寻找刺激就能避免无聊。
>> 我们的沉闷乏味比祖先少了,但却比他们更怕无聊了。我们开始发现,或者说开始相信,无聊并不是人类宿命中的定数,精神抖擞地寻找刺激就能避免无聊。
>> 充满兴奋的生活是使人过度消耗的生活,它需要不断借助强烈刺激来使人激动,让人以为这种激动对于快乐是不可或缺的。习惯了过度兴奋的人就像一个嗜辣成癖的人,到最后,让别人窒息的辣对他来说甚至淡而无味。无聊,有一部分是与避免过度兴奋有直接关系的,过度兴奋不仅会影响健康,还会让人对各种快乐的滋味变得迟钝,渐渐地以隔靴搔痒取代真实深入的满足,用小聪明代替大智慧,用猎奇代替审美。
>> 所有伟大的著作都有乏味的章节,所有伟人的生活都有无趣的时候。
然而发展到今日,从文章到视频,到短视频,现在甚至连30秒的视频都可以让我在无法被吸引的一瞬间不耐烦。
>> 知道如今的读者害怕沉闷,所以如今的出版商会这么说。
>> 知道如今的读者害怕沉闷,所以如今的出版商会这么说。
>> 据说康德一生中从未走出过家乡康尼斯堡(Königsberg)的方圆十英里。达尔文周游世界之后,剩下的时光全在家里度过。马克思掀起了几次革命之后,决定在大英博物馆度过余生。总体来说,伟人们的显著特征是生活得宁静,而他们的乐趣也绝不是外人眼中的刺激。
>> 诸如观剧这种具有兴奋性的同时不含身体运动的活动,应该少之又少。令人兴奋的事情其实是一种麻醉剂,人们对它的需求会不断升高,而身体在兴奋时的消极反应也是违反本能的。
>> 不能忍受无聊的一代将是无所作为的一代,是过分脱离了自然的缓慢进程的一代,是勃勃生机渐渐枯萎的一代,犹如瓶中被剪下的花。
◆ 第五章 疲劳
>> 大部分人都很难控制自己的思维,这话的意思是,当面对某事已然无能为力时,他们还是不能停止思考。他们带着工作上的烦恼睡觉,在本该养足精神去应对明天难题的夜里,反复忧虑着心中的问题却又根本无计可施,不是为明天策划合理的行动路线,而是典型的失眠时的胡思乱想
>> 理智的人只在有目标的时候才会反复思考他的困难,其他时间里他会关注其他事,而在夜里他什么都不想。我并不是说,即便面对重大危机,比如行将破产或一个男人明知妻子欺骗了他,也要做到在无能为力时将困扰置之度外(少数具备特殊心理能力的人除外)。但在必须面对的时间之外,将日常生活中的寻常烦恼置之脑后,这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培养一种有条理的思维,在合适的时间充分地思考一件事,而不是在所有时间里断断续续地思考这件事,它所增加的幸福感和所提高的效率是令人吃惊的。当必须做出艰难的或令人担忧的决定时,一旦掌握了全部资料,便给出你的最佳判断并做出决定。一旦做出决定就不要再做修改,除非你又掌握到了新情况。优柔寡断是最耗费心神且徒劳无益的。
>> 我认识到,我讲得好与不好都没那么重要,地球照样转,太阳照样东升西落。我发现,越是不在乎讲得好坏,就越是不会讲得太糟,神经紧张的情况也渐渐减轻近乎消失。大部分的神经性疲劳都可以使用这种方式来应对。我们的行为并不像我们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我们的成功和失败说到底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似乎要终结幸福的困扰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退,直到我们已想不起当时的辛酸。然而,在这些以自我为中心的考量之上的事实是,一个人的“自我”并不是构成这个世界的特别重要的部分。如果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思想和希望聚焦在超越自我的事物上,就能从生活的庸常烦恼中找到几分平静,而这对于纯粹的自我主义者来说是做不到的。
>> 情绪性疲劳的问题是它会干扰休息。一个人越是疲劳就越是无法停止这种疲劳。临近神经崩溃的症状之一,是坚信自己的工作极为重要,认为如果休假就将招致灭顶之灾。
想到之前看过心理学上的客体关系理论。为什么明明是渣男但是放不了手?为什么明明知道但是还是无法解脱?客体关系理论就主张人类行为的动力源自寻求客体。即使是一个糟糕的客体,也比找不到客体要好。用行为经济学里的例子,人是很难客观衡量物体的价值的,你被给出一个你从未见过的东西要给它定价是很困难的,但是如果和其他商品放在一起,标上标签,就会被扯着走。而这个最初定价就会成为锚定。人的心理是很难在一个空游状态的,或许习惯于让心“脚踏实地”,哪怕这片土地已经烧灼烫脚也比在浮游手足均无所依来的自在。何况这是种另类的“兴奋”?
>> 他不愿意放弃工作,因为放弃了工作,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避免沉湎于自己的不幸了
>> 他不愿意放弃工作,因为放弃了工作,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避免沉湎于自己的不幸了
>> 心理学家们广泛研究了无意识怎样作用于意识,但反过来,意识怎样作用于无意识却少有涉及。
>> 忧虑是恐惧的一种,而所有形式的恐惧都会导致疲劳。学会避免恐惧将使人极大地减轻日常生活中的疲劳感。伤害性最大的恐惧源自我们不愿面对的危险,可怕的念头会在某个奇怪的时刻闯入脑海,念头具体是什么因人而异,但几乎每个人都有某种潜藏的恐惧
>> 而他们应对恐惧的方式却可能是错的,一旦感到恐惧,他们就努力地去想别的事,用娱乐、工作或其他来转移恐惧感。由于没有被正视,各种恐惧反而变得更加糟糕。刻意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直视它,恐惧的幽灵却因此变得更加可怕。应对各种恐惧的正确方式是全神贯注,理性、镇静地思考它,直到你彻底了解了它。这种了解最终会消减恐惧,当整个问题变得索然无味时,我们的注意力也就转移了,但不是像先前那样靠意志转移,而仅仅是因为对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趣。如果你发现自己对任何事情都容易操心多想,那干脆变本加厉地往多里想、往深里想,直到这件事情的致命诱惑最终荡然无存。
看懂了。罗素是说孩子们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个环境下很苦,但是还是别约炮。
>> 世事如斯,明智的人唯一能做的是约束自身,不让过量劳心耗神的乐趣损害健康或干扰工作。解决年轻人烦恼的根本办法是改变世俗的道德观。同时,年轻人最好能够认识到,他终究是要结婚的,而神经紧张和享受温和乐趣的获得性失能(acquired incapacity)很容易导致婚姻的不幸福,所以追求刺激的生活方式是不明智的。
>> 世事如斯,明智的人唯一能做的是约束自身,不让过量劳心耗神的乐趣损害健康或干扰工作。解决年轻人烦恼的根本办法是改变世俗的道德观。同时,年轻人最好能够认识到,他终究是要结婚的,而神经紧张和享受温和乐趣的获得性失能(acquired incapacity)很容易导致婚姻的不幸福,所以追求刺激的生活方式是不明智的。
◆ 第六章 嫉妒
>> 同样的心理同样见诸男人,只不过,女人往往以所有其他女人为竞争对手,而男人一般情况下只会对同行产生这种感觉。读者们有没有唐突地对着一位艺术家称赞另一位艺术家?对着一位政治家称赞另一位同党政治家?对着一位埃及考古学家称赞另一位埃及考古学家?如果有,那百分之九十九会勾起对方的嫉妒。在莱布尼茨和惠更斯的通信中,有不少都是在对牛顿发疯的谣传表示叹惜。他们写道:“无与伦比的天才牛顿先生竟然失去理智变得糊涂,这岂不可悲?”这两位名家在一封接一封的信中颇有兴味地流着鳄鱼的眼泪。事实上,尽管是牛顿的几次怪异举动激起了谣言,但他们所假意叹惜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 嫉妒是正常人性中最令人遗憾的一种性情,善妒之人不仅希望制造不幸,若能逃避惩罚便会付诸行动,而且他自己也会因为嫉妒而不幸福。他不因自己的拥有而幸福,却因他人的拥有而不快。有了机会,他会去损人,在他看来,这跟利己同样重要。
>> 幸好人性中还有一种叫作仰慕的情感可作补偿,凡想提升生活的幸福感,一定都希望增加仰慕,减少嫉妒。
>> 我认为,嫉妒在很大程度上是儿时的不幸造成的。孩子若发现自己的兄弟姐妹更受偏爱,便会形成嫉妒的习惯。步入社会后,他会寻找那些损害他的不公平,如果真有,他立刻会发现,如果没有,他会加以想象。这种人注定是不幸福的,并会成为朋友们的麻烦,因为没人能一直记着避免又让他在想象中被轻视。他从开始就笃定没有人会喜欢他,他的行为最终会把他的信念变成现实。另一种童年缺憾有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父母缺少慈爱。虽然没有兄弟姐妹的过分夺爱,但孩子觉察到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己更受父母宠爱。这会使他怨恨别的孩子和自己的父母,长大后会觉得自己是个社会弃儿。
>> 嫉妒与不必要的谦虚有很大关系。谦虚被认为是美德,但我很怀疑,过分谦虚是否称得上美德。谦虚的人往往缺乏勇气,不敢尝试他们完全能够胜任的工作。谦虚的人认为自己比不上周围人。他们因此很容易嫉妒,并因嫉妒而不快,产生恶意
孔雀🦚原是普信男。
>> 我不相信某一只孔雀会嫉妒其他孔雀的尾巴,因为每只孔雀都认为自己的尾巴是世界上最美的。因此,孔雀是一种性情温和的鸟类
>> 当然,嫉妒与竞争是密切相连的。我们不会去嫉妒别人的好运,如果我们确信那运气是自己不可企及的。在社会等级固化的时代,最低阶层不会嫉妒上层,只要他们依然认为贫富之别是上帝的安排。乞丐不会嫉妒百万富翁,尽管他们会嫉妒更走运的其他乞丐。现代世界中的社会地位的不稳定、民主化和社会主义的平等学说,都大大延展了嫉妒的范围。目前看来,这是一种破坏,但它却是为了实现更公平的社会制度而不得不忍受的破坏。一经理性思考便立刻可见不平等中的不公正,除非它们基于某些更重要的价值之上。而一旦不平等被认为是不公正的,除非能够消除不公正,否则嫉妒就将无可避免地发生。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嫉妒心极强的时代。穷人嫉妒富人,穷国嫉妒富国,女人嫉妒男人,贞洁的女人嫉妒不守贞操却未受惩罚的女人。一方面,嫉妒确实是不同阶层、国家、性别之间走向公正的主要推动力;但同样切实的另一方面是,由嫉妒催生的公正可能是一种最坏的公正,也就是说,它减少了幸运者的幸福,却没有增加不幸者的幸福
◆ 第七章 罪恶感
>> 那些全盘接受群体道德却又违背道德的人一旦失去归属,便会极为痛苦,对这种灾难的恐惧和大难临头的痛苦,很容易使他因为自己的行为产生罪恶感。
>> 认为圣人不抽烟,这种观点的基础在于,认为圣人不会只为开心就去行某事。通行的道德观中的这种禁欲成分几乎成为一种无意识,但却以各种方式使我们的道德准则变得不理性。在一
真诚在大多数时候是适用的。但是由于道德准则是我绝不能撒谎,而完全的诚实地对自己的所思所想,在心理学讨论范围中这同时也意味着不在乎对方的感受,而忠诚于自己的道德标准,选择了自己,这在感情中有时尤其是致命的。想来有些明白为什么说百分之八十几的女性在xsh中会装了。
>> 承认这世上有太多谎言,而听到更多真相会让我们更好,但我决不认为谎言就全无可取之处,我相信凡有理性之人都能同意。
>> 为什么他的道德潜意识如此背离理性?因为他的童年养育者的伦理观念是愚昧的;因为这些伦理观念不是基于对个人的社会责任的思考;因为这些伦理观念由不合理的原始禁忌拼凑而成;还因为这些伦理观念自身包含着病态因素,这一因素和曾经困扰过垂死的罗马帝国的精神病态一脉相承。我们宣称的道德是由牧师和受精神奴役的女人表达出来的。要正常地参与正常的社会生活,人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反抗这种病态的信念。
◆ 第八章 受害妄想
真的是很熟悉。尤其是在网络上能遇到更多这样的人,Ta们会反复讲述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而且会用不同的平台,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地讲述,每次讲述都如同第一次一般。如果是刚刚遇上的新鲜事,大多数时候在你讲述过5遍之后,多少能够有点缓解,但是这些人不是,他们不会变得更平和,因为我发现他们的重点不在于自己的情绪是否好多,而在于是否得到了别人的同情和支持。而且我发现我所认识的公认的有被害妄想的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都有一定程度的自恋,他们是觉得大家一直都在关注着Ta的。大家都在讨论他,都在看他。但是一般都是负面的。
>> 我们对这类人都很熟悉,有男有女,听他们讲的故事,他们永远都是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背信弃义的牺牲品。这种人往往巧言令色,交往不深的人会给予他们热切的同情。一般说来,他们讲到的每个单独的故事本身都没什么可疑的,他们所抱怨的那种虐待也确有发生,最终引起听者怀疑的,是受害人的厄运竟会让他遇到这么多坏人。根据概率论的法则,生活在同一社会的不同人在其生活中遇到恶意对待的可能性大概相近。如果某人在既定环境中总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受到迫害,原因很可能出在他自己身上,他要么是在想象实际上未遭受过的伤害,要么就是无意间做了让别人怒不可遏的事。有经验的人会因此怀疑那些总是宣称自己是世界的受害者的人,而由于他们不表示同情,这些不幸的人更加认定每个人都在与他作对。
>> 我们希望别人对待我们犹如我们对待自己,抱着暖暖的爱和深深的尊重。我们不曾想到,我们不能期望别人评价我们高过我们评价他们,因为我们总是自视甚高,而别人呢,如果有优点的话,也只有宽厚之眼才能看得到。当你听到某某说你闲话,你想起来的是自己有九十九次克制了对他最公正、最恰当的批评,而忘记的是第一百次终于没忍住而吐露了对他的真实想法。
>> 充分理解这些准则的真谛便足以防止产生受害妄想。第一条:记住,你的动机并不总像你想象的那么无私。第二条:不要高估自己的价值。第三条:不要指望他人能像你关注自己那样关注你。第四条:不要以为大多数人都怀有特别的意图设法迫害你
◆ 第九章 舆论恐惧
>> 几乎每个人都认为,生活在一个有同理心的环境里才有幸福。当然,大多数人与其生活环境都是相互认同的。他们年轻时便接受了当时的偏见,并本能地让自己适应了周围的信仰和习俗。但是另外一些少数人群,包括几乎所有富有才智或艺术才华的人,他们是不可能抱持这种默认态度的。比如一个人出生在小乡镇,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一切有益于发展心智的事都会遭到周围环境的敌视。如果他想读些严肃书籍,别的孩子会鄙视他,老师也告诉他这种书会乱人心神。如果他喜欢艺术,同伴们会认为他不够男人,长辈们会认为他伤风败俗。如果他确立某种志向,无论这个职业多么令人尊敬,只要不是圈子里常见的,人们就会说他标新立异,劝诫他最好子承父业。如果他流露出任何批评父母的宗教信仰或政治态度的倾向,他就会发现自己有了大麻烦。所有这些原因,使大多数出类拔萃的青春期男孩女孩都很不幸福。对于他们平庸的同伴来说,这或许是一段酣畅愉快的青春时光,而对于想要追寻一些更严肃的东西的他们来说,在他们出生的特定的社会环境里,在他们的同辈和长辈身上,这些东西都找不到。
>> 这种青年人可能会在大学里遇到知音,度过几年幸福时光。幸运的话,毕业时找到的工作还能允许他们寻找默契的伙伴,住在诸如伦敦或纽约这样的大城市里的智识之士,一般都能找到与自己气味相投的小圈子,在那里,他们不受约束,也不必矫饰。但是,如果工作需要他住在一个小地方,特别是他还必须对普通人保持尊敬的时候,比如医生或律师就大抵如此,他将会发现,他一辈子都得强迫自己在朝夕相处的人面前隐藏自己真正的嗜好和信仰。在地域辽阔的美国尤其如此。在东西南北某个你想象不到的地方会有一些孤独的人,他们从书里看到如果能去往某些地方自己将不再孤独,但他们没机会去往这些地方,连跟人倾心交谈的机会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达不到布莱克和艾米莉那种层次的人,都不可能有真正的幸福。想得到真正的幸福,必须找办法减轻或避开舆论压迫,这样有智识的少数人才能相互了解,并从交往中获得快乐。
>> 只要有可能,感觉自己与环境不相容的青年人就应该努力寻找其他工作,让自己有机会遇到志同道合者,哪怕这工作会让你的收入减少很多。年轻人往往看不到这种可能性,他们对世界的了解有限,以为走到哪里都有偏见,而他们在家里已经习惯了这种偏见。在这方面长辈们可以给予年轻人更多帮助,因为这需要丰富的人生阅历。
>> 年长者应该尊重青年人的想法,而青年人却不必听命于老年人。原因很简单,在上述两种情境中我们关注的都是青年人的生活而不是年长者的生活。如果青年人试图去规定年长者的生活,比如反对单身父母再婚,那就与年长者试图规定年轻人的生活犯了同样的错误。无论老少,一旦到了能自主判断的年龄就有了选择的权利,必要的话还有犯错的权利。青年人在任何重大问题上都屈从于老年人是轻率和愚蠢的
>> 除开专业人士的意见不论,事无巨细,我认为人们在一般情况下是太过在乎别人的意见了。原则上,一个人对舆论的尊重程度应以自我生存和不伤害他人为限,过度的尊重其实是自甘臣服于不必要的专制,而这会从方方面面影响幸福感。
>> 对舆论的真正轻视既是一种力量,又是幸福的源泉。一个社会若全是不过分世俗的男女,那么比起千人一面的社会定要有趣得多。在前一种社会里每个人都能独立发展自己的个性,不同之处得以保留,与陌生人的相遇值得期待,因为他们不会是你已经见过的人的简单复制。贵族阶层的优点之一便是这个,因为出身决定了地位,所以乖张行为被允许存在。我们在现代社会里正在失去这种社会自由的源泉,所以更应该清醒认识到整齐划一的危险性。我并不是说要刻意做一个行为怪异的人,这与因循守旧同样无趣。我只是说人应该顺其自然,只要不是明确反社会的,就应该跟着自己油然而生的趣味走。
现在的社交距离已再不是百年之前的家里附近二十英里。疫情这个特殊时代下,有许多昔日的无名之辈为之社死。有些地方进步改善了。有些地方官方日益改善对策,而百姓尚未有这种意识。
>> 和所有其他恐惧一样,舆论恐惧会压制、阻碍人的成长。如果这种恐惧感一直很强,人就很难成就大事,也不可能获得蕴含着真正幸福的精神自由,幸福的本质在于我们能够从心所欲地生活,而不是听命于我们的邻居,甚或我们的亲戚的想法和愿望。对隔壁邻居的恐惧肯定是比以前少多了,但新的恐惧又出现了,就是害怕报纸说话。这几乎和中世纪猎杀女巫一样可怕。如果报纸找了一个可能本没什么危害的替罪羊,结果可能更可怕。幸好,大多数人因为自己是无名之辈而逃脱了这样的命运,但随着大众传播手段日益完善,这种新的社会迫害方式的危险性也与日俱增。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决不可以以受害者的不屑计较不了了之,无论人们怎样看待新闻自由这个重要原则,我认为还是要制定出比现行的诽谤罪更明确的规定,禁止一切令无辜者难以忍受的行为,即使他们说过或做过什么,也不得恶意公开让他们不能见人。不过,根除这种恶行的首要方法是提升公众的宽容度,提升宽容度的最佳方法则是增加能够享受真正的幸福的人,因为这种人不会把自己的主要乐趣建立在制造同胞痛苦的基础上。
◆ 第十章 还能有幸福感吗?
>> 今日俄国的青年才俊恐怕比在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要快乐。他们将在那里创造一个新世界,并且拥有与这个创造相符合的炽热信仰。老的人物被处决、饿死、流放,或者用别的什么方法被消除了毒害,他们因而不能像在别的西方国家里那样,迫使年轻人要么做坏事,要么不做事。在世故的西方人看来,俄国青年人的信仰可能显得野蛮,但说到底,这有什么坏处呢?他在创造一个新世界,这个新世界符合他的期望,这个新世界一旦建成,几乎必定会使普通俄国人比革命前更幸福。它也许不是世故的西方知识分子能够感到幸福的世界,但他们也不必非得在那里生活。因此,从任何实用主义的角度考察,俄国青年人的信仰都是正当的,至于谴责它野蛮,那只是在理论上说得通。
>> 犬儒主义在西方国家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中极为常见,它是安逸与无能感相结合的产物。无能感会让所有的事情变得没有意义,而安逸让这种痛苦变得刚好可以忍受
罗素的这些话,完全可以用在解释dx的ppt上。
>> 机器生产的终极目标——就此而言尚遥不可及——就是把所有无趣的工作都交给机器去做,而人要做的是包含变化与创造的事情。
>> 对事业的信仰是大多数人的幸福感的源泉。这不光让我想到受压迫国家里的革命者、社会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等,也包括许多初级的信仰。我认识的人,凡相信英国人是“失落的十支派”(the lost ten tribes)的便总感到幸福,而相信英国人只是以法莲和玛拿西的后裔,也总有无尽的欣慰。我并不是在建议读者接受这种信仰,因为我不能赞同这种建立在我以为并不真实的信仰之上的幸福。同样原因,我也不能力劝读者相信人可以单靠自己沉迷的东西生活,即便我看到沉迷于信仰的确给人带来完满的幸福感。但是,找到一些毫不虚妄的事情并不难,如果对这类事情产生真正的兴趣,在闲暇时心有所属,便可对抗生活的空虚感。
>> 让人幸福的那种情爱是喜欢观察人、能从人们的个性中发现乐趣,愿意为与自己交往的人创造感受快乐和趣味的空间,而不是控制他们或得到他们对自己的无限崇拜。以这种态度真诚待人的人一定会成为幸福的源泉和友爱的载体。他的人际交往,无论是随意的还是严肃的,将会满足他的利益与情感的共同需要。他不会为背叛所伤,因为他很少遇上这种事,即使遇上也不以为然。有些古怪个性可能会让别人恼怒,在他那里则是无伤大雅的趣味。别人经久努力、求而不得的,在他却是唾手可得。因为自己是个幸福的人,所以他是个令人愉快的伙伴,反过来这又增加了他的幸福感。
◆ 第十一章 兴致
>> 认为,饕餮之徒与美食爱好者之间始终存在着一些深层的心理差异。那些放纵于一种渴求而放弃其他所有需要的人心中往往深藏某些困扰,他在试图逃避一个幽灵。
>> 这典型地代表了一切过度的、片面的激情。它寻求的不是事物本身的乐趣,而是遗忘。然而,是以浑浑噩噩的方式,还是通过自觉的主观努力来遗忘,两者间有天壤之别。博罗的那个朋友通过自学中文来承受丧妻之痛,这是寻求遗忘,但他通过全然无害的活动来寻求,相反,这种寻求发展了他的智识。我们找不到理由来反对这种逃避。但通过酗酒、赌博以及其他无益的刺激活动来寻求遗忘就是另一回事了。当然,还有其他更多的情形。厌倦平凡生活而在飞机或山巅上疯狂冒险的人该如何评价?如果他的冒险是为任何公共利益,我们敬佩他,但如果不是,我们只能说他比赌徒和醉鬼稍强一点儿。
◆ 第十二章 情爱
>> 人类的天性本是让不缺爱的人更容易得到爱。用好意善行去追求情爱的人,往往因体会到人类的薄情而感到幻灭,最后多情反被无情恼
>> 给人以安全感的是“获得的爱”而非“给予的爱”,当然,更大多数的安全感来自相爱。严格说来,除了情爱,敬佩也能产生同样的作用。
>> 孩子会把父母对他的宠爱视为天经地义的事。尽管这种爱对他的幸福感至关重要,但他不会去多想。他想的是世界,是将要到来的奇遇,是长大后将要到来的更加精彩的奇遇。但是,在所有这些向外的兴趣的背面,是他对来自父母的爱的感觉,感觉他会被保护而免于一切灾祸。无论因为何种原因,孩子失去父母的爱都会变得胆怯、不敢冒险,充满恐惧和自怜,无法再以愉快的探索精神去面对世界。这样的孩子可能很早就开始思考生存、死亡与人类宿命。起初他会变得内向、抑郁,最终他会去哲学或宗教体系中找寻虚幻的慰藉。世界杂乱无章,悲欢五味杂陈。想要理出其中清晰的系统与范式的愿望,骨子里还是出于恐惧,本质上是一种广场恐惧,或对开阔空间的恐惧。四壁围合的图书馆会让胆怯的学生感到安全。如果他能说服自己相信宇宙同样井然有序,那么当他必须冒险出门时,他会感到几乎同样的安全。这种人如果得到过多一些的爱,对现实世界的恐惧就会少一些,也就无须去创造一个存在于自我信念中的理想世界了
光看这段我觉得在家庭中得意安抚自己的怯懦无助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原生家庭无法选择,既然注定会怯懦,注定会无助。也无需故作勇敢,游戏还能回血,夫妻没有标准模式,只有特定模式。
>> 家庭对于许多男人就是逃避真相的地方:恐惧和怯懦使他们得享陪伴,在陪伴中恐惧和怯懦得以平息。他们从妻子身上寻找愚昧的母亲的影子,但当妻子把他们当作长大的孩子时他们又难以接受。
>> 我认为,爱,更多的是同情已经发生的不幸,而不是担心可能发生的不幸。而担心别人也仅比担心自己稍微好一点儿。这些担心甚至往往是掩盖占有欲的幌子,是试图唤起他人的恐惧以达到更全面的控制。这当然也是男人喜欢怯懦的女人的原因之一,他们可以通过保护她们进而占有她们。关怀的尺度具体如何把握,这要看对象的个性:如果一个人强大而富于冒险精神,再多的关怀也不会伤害到他,而如果一个人个性懦弱,那给他的关怀最好还是适可而止。
觉得罗素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所以好奇为什么他换了那么多爱人?因为他是吸血鬼还是她是吸血鬼呢?
>> 最好的情爱是互惠性的生活帮助,彼此愉快地接受,不勉强地给予,因为这种互惠的幸福而感到世界更加有趣。但另一种爱也绝非少见,一方吸吮另一方的生命力,接受另一方的给予,却从无回报。有些生机旺盛的人便是这种吸血鬼。他们汲取了一个又一个受害者的生命力,但是,当他们神采奕奕时,他们赖以生存的人却变得苍白、暗淡、呆滞。这些人把别人当作自己的工具,却从不让自己去满足别人。他们一时感觉爱着某人,其实根本没有兴趣,他们在意的只是对自我行动的刺激,而这刺激或许是非人格化的。这显然属于一种人性缺陷,但却很难诊断,很难治疗。它往往与勃勃雄心相关,并且对幸福感的构成有过分片面的理解。两个人真正地彼此关注的爱的感觉,不独是追求各自利益的手段,更是一种追求共同利益的结合,这是获得真正的幸福感的最重要的因素,而那些用铜墙铁壁禁锢自我令其无法发展的人,无论事业上多么成功,都必将错失生活为他们预备下的美好。年轻时遇到的不幸,年长后遭到的不公,或任何原因造成的受虐妄想,都会导致一个人对人类抱持愤怒和憎恨,以致生出容不下爱心的野心。过于强大的自我是一座监狱,想充分享受世界就得逃出这监狱。拥有真正的情爱是一个人逃出了自我监狱的标志之一。仅仅接受爱还不够,接受爱还应激发出给予爱,只有这两种爱彼此对等,情爱才会发挥它最大的功效。
◆ 第十三章 家庭
>> 在母子关系里,她会一直记得为孩子做出的牺牲,几乎必然会更多地要求孩子回报,而关注琐事的习惯又会令她心胸狭窄、无事生非。这将是她蒙受的最严重的伤害:为家尽责却因而失去家人的爱,相反,如果她忽略他们,保持自己的开朗与魅力,他们反而会喜爱她。
>> 文明程度越高生育率越低,文明程度越低生育率越高。西方国家最有智识的群体目前正在消亡之中。不出几年,西方国家的整体人口数量将会减少,除非他们能从低文明地区移民加以补充。而一旦这些移民接受了迁入国的文明,他们的生育率也相应地转而降低。显然,具有这种特征的文明缺乏稳固性,除非它能催生人口增长,否则迟早将被别的文明取代,取而代之者必是保留了强劲的生育动力,因而可以避免人口衰减。
每个西方国家的道德公知们都努力就此问题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一方面宣扬已婚夫妇有义务按照上帝的旨意来生育,无须考虑孩子将来能否健康幸福。另一方面是身为男性的教士们大声颂扬母性的圣洁快乐,谎称什么贫病交加的孩子所组成的大家庭是幸福之源。政府也参与其中争辩道,足够数量的炮灰是必需的,设若没有足够数量的人留作炮灰,那些设计精良的毁灭性武器又作何用?奇怪的是,身为父母的个体即便能接受这种论调去说服别人,但轮到自己便装聋作哑了。
>> 至于政府,它的论点实在残忍。人们或许会同意别人应该去当炮灰,但不可能接受把自己的孩子派作此用。因此,政府能做的就是尽力让穷人保持愚昧,但统计显示,除了最落后的地区,这种努力在西方国家显然是失败了。即便真有什么社会责任感存在,也很少有人出于这个原因生孩子。人们生孩子要么是认为孩子能增加他们的幸福感,要么是不知如何避孕。后一种因素的作用始终强大,但影响在稳定下降。阻止人口持续衰减,国家与教会均已无计可施。白种人要想延续,就必须为成为父母重赋幸福感。
抛开现实情况不谈,从人类天性来看,我认为为人父母显然能在心理上给人带来生活中最大、最持久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在女人那里无疑比在男人那里更真切,但男人的真切感受也超过很多现代人的想象。
>> 想幸福地活在世间,尤其当韶华已逝,就不能有孤独无靠及来日无多的自我感觉,而要把自己当作生命之流的一个部分,从最初的一个细胞,奔向遥远而未知的将来。使用凝固的语言来表达这种明确的意识,它无疑属于超文明的、智慧的世界观,而作为一种模糊的情绪冲动,它却是原始而自然的,与超文明截然相反。有能力的人固然可以借由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来满足这种需要,而芸芸众生却只能寄托于生儿育女。那些听任自己的生育冲动止息的人已从生命之流中抽身,这给他们带来了生命枯萎的巨大风险。对他们来说,除非极度超脱,死亡就意味着一切的终结。身后的世界与他们不复相关,因此他们所做的一切在他们自身看来也就无足轻重了。对于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人,未来是重要的,至少在他有生之年是重要的,不仅在道德上和想象中感觉重要,在天性和本能中也感觉重要。一个人若能将兴趣扩展到自身之外,便可能将其扩展得更远。就像亚伯拉罕,他因为想到子孙将要继承应许之地而深感欣慰,哪怕这将是数代之后的事。他凭此拯救自己脱离了空虚,那种扼杀所有情感的空虚。
>> 父母爱我们是爱他们的孩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们在他们身边也就感觉格外踏实。顺风顺水时这并不大重要,坎坷失败中它却能给你无可替代的安慰和安全感。
◆ 第十四章 工作
>> 目标的持续性是幸福的本质要素之一,大多数人主要通过工作来保证这一点。
>> 决定工作有趣的要素有两个:一、需要运用技能;二、具有建设性。
任何掌握了特殊技能的人都会乐此不疲地实践这种技能,直到它已不足为奇,或者自己已无提升余地。
>> 所有的技术工作都是有趣的,只要这技术是可变的,或能精益求精。如果没有了这些条件,当一个人的技能达到极致,乐趣也就戛然而止。
>> 庆幸的是,在大量工作中,新情况需要新技能,至少从业者人到中年之前可以不断进步。还有些需要技能的工作,比如从政,似乎人到六七十岁时做得最好,因为这种工作最基本的需要是有洞察他人的丰富经验。因此,成功的政治家七十岁时比其他同龄人都更快乐。在这方面,只有大企业的领导者才能与之相比。
>> 最佳工作蕴含的另一种要素比运用技能更重要,那就是建设性。有些工作,当然不是很多,当它完成时会留下一些纪念碑式的东西。我们可以使用下述指标来区分建设性与破坏性。建设性表现为,事情的初始状态相对随意,结束状态则表现出目的性。破坏性则刚好相反:事情的初始状态表现出目的性,结束状态则表现为随意,也就是说,破坏者的倾向是制造一种不表现出目的性的状态。应用这个标准的最直接的典型实例是建筑物的建设与拆毁。建设会按照预先的计划实施,而在拆毁中,谁也不会认真决定被完全拆掉的建筑材料应该放在哪儿。当然,破坏有时是建设的第一步,在这种情况下,破坏是建设的一部分。但是人常常会做些没有任何建设目的的破坏活动。他们往往会自我欺骗,号称自己是破旧立新,要揭穿这种假象,只消问问他,接下来他要建设什么。谈到建设的主题,他会含糊其词且毫无兴致,而之前谈到破坏时他言语坚定而激情饱满。这种情形常见于一些革命党人、军国主义者和暴力分子。他们往往无知地为仇恨所驱动,真正的目的就是毁掉自己仇恨的东西,并不太关心破坏之后的事情。不能否认的是,破坏与建设存在同样的乐趣。这是一种粗暴的乐趣,有时还很强烈,但它少有深层的慰藉,因为破坏的结果很少蕴含慰藉的成分。你要杀死你的敌人,他死了,你的使命也结束了,胜利的快感很快也就消失了。而建设性工作则不同,完成之后你还会乐意重新审视,而且,它永远没有臻于至善的彻底完成之时。最令人满足的目标是能够带领别人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永无止境,就此而言,幸福更多源自建设而不是破坏。或许更应该这样说,快乐源于建设的人比快乐来自破坏的人更快乐,因为一旦有了恨,你便无法体会他人从建设中获得的快乐了。
>> 。科学家的性格很少像艺术家那般不快乐,通常,伟大的科学家都是快乐的,而他们的快乐主要来自工作。
◆ 第十五章 闲情逸致
>> 不能关注生活中的任何无用之事,这是痛苦、抑郁和神经紧张的根源之一。其结果是,意识被固着在少数事情上无力自拔,而它们每一件都包含焦虑与担忧的成分。
>> 外部兴趣具备休息功能是因为它无须采取任何行动。决策与执行都是很有压力的,尤其是在没有潜意识的帮助又要仓促进行的时候。做重大决定之前觉得要先“睡一觉”的人真是太明智了。
>> 如果一个人向来趣味狭隘,有限的兴致当前又遭打击,那他要做到这点就很难了。要想在不幸来临时能够承受,明智的做法是在快乐的时候培植出广泛的兴趣,在心中准备一块不受干扰的空间,唤起其他联系与情感,而不是只能忍受眼前的困苦。
◆ 第十六章 努力与放弃
>> 除非特殊情况,幸福不会像成熟的果实,仅靠天时地利就能自动掉进你的嘴巴。因此我将本书称作《幸福之路》。这个世界充满着或能或不能避免的不幸,身体疾病与心理紊乱,斗争、贫穷与仇怨,要想幸福就得找到方法去应对诸多让人不幸福的因由。
>> 持续的担忧中解放出来的人,会感觉到生活轻松愉快多了。以前让他忍无可忍的熟人的小脾气现在只会令他觉得好笑。
>> 许多积极分子主张,哪怕最细微的放弃,最轻微的放松,都会破坏他们工作的精神、动摇他们必胜的信念。我认为这是误解。值得做的工作自然有人来做,他们既不会用工作重要也不会用工作轻巧来欺骗自己。那些只有靠自我欺骗才能工作的人,最好在职业生涯开始之前先认清事实,因为用虚妄来支撑自己这种需求迟早会让他们的工作有害无益。而有害之事不如不做。世上有益的工作,一半是在对抗有害的工作。把些许时间花在甄别事实上并不是浪费时间,因为当一个人这样做之后,比起那些要靠不断的自我膨胀来激发力量的人,他的工作可能产生的危害会小得多。做出某些放弃说明我们愿意面对真实的自我,它在最初可能是痛苦的,但在最后会是一种保护——实际上是唯一可能的保护——以对抗自我欺骗带来的失望和幻灭。长期来看,最令人疲倦和愤怒的莫过于每天都要努力去相信越来越不可信的东西。结束这种努力是获得牢固而持久的幸福的必要条件。
◆ 第十七章 幸福的人
>> 幸福的人是真实地生活着的,他们有着自由的情爱和广泛的兴趣,他们通过这些情感和兴趣把握住了自己的幸福,而这又让他们自身成为其他很多人的兴趣和情爱目标。幸福的重要源泉是得到爱,但是索要爱的人是得不到爱的。泛泛而论,得到爱的人正是付出爱的人。
>> 幸福的人不必承受这些整合失败的痛苦,他们既不必为对抗自己而分裂,也不必为对抗世界而斗争。这样的人会感觉自己是宇宙的公民,自由地享受着它创造的景象,它提供的快乐,不为死亡而困惑,因为他感到自己并没有与后来者真正分离。在与生命之流自然而深刻的结合中,他找到了最大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