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北京周边地区对四种神圣动物的崇拜(四大门)(第三章)
论北京周边地区对四种神圣动物的崇拜(四大门)
文/Li Wei-tsu 译/指麤为骉
Wei-tsu, Li. “On the Cult of the Four Sacred Animals (四大門) in the Neighbourhood of Peking.” Folklore Studies, vol. 7, Nanzan University, 1948, pp. 1–94, https://doi.org/10.2307/1177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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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四大门的诸种特征
1. 动物神的居所与生活
本章讨论的对象并不包括被称之为“财神楼”的小神龛,尽管这是动物神主要居住的场所。我们会在之后的章节里详细研究。因此本章可以被看作是对讨论财神楼一节内容的补充。这种神龛只不过是财神的居所,除此以外动物神还有其他的私人性质的居住地。本章主要研究的是家仙和坛仙的居所。
狐狸在四种神圣动物中占据最高的位次,牠绝不会在财神楼里安家,而是住在农村家庭的空房子里。在北京东郊七十里外有一个郝姓的家族,他们拥有许多大房子,但其中所有的空房子都被狐仙占据了。如果有些房屋需要被用来接待客人,郝氏族人需要在黄纸上写下所需房屋的间数以及使用的天数。这是向狐仙借用这些房屋的正确方式,否则就会惹出祸端。如果房屋的使用超出了原本约定的时间,那么就需要进行一次新的请愿。在那些被狐仙占据的屋子里,时常能够听到咳嗽或是其他的声响,有时狐仙会变化成老人或年轻的女人。当人们碰巧走进屋子的时候,这些幻影会立刻消失。
有些狐仙生活在洞窟里。祂们要不挑选一个年代久远的洞穴,要不就让獾在斜坡上给祂们打洞挖出一个洞窟。当时流行这样一句话:“獾是狐狸的瓦泥匠。”在圆明园里有许许多多的狐仙。祂们经常变成老人的样子光顾周边那些食品杂货铺子。当祂们返回靠近被焚毁园子里的地基时就会连同那些消费所得的商品一起消失。住在圆明园周边的人们对这些事情都很了解。在蓝旗村的一位王姓女香头告诉我,她所供奉的仙家“瘸老爷子”就生活在圆明园的基石底下。在前八家村,有位制作豆浆的男人,在他家附近修建了一个供奉白仙的神龛。去年,这位男子碰巧在自家门前用耙子清理一堆干草的时候,发现了五只刚出生的小刺猬,牠们的眼睛都还未睁开,身旁有一只大刺猬注视着。他立刻把干草重新铺在上面,祈祷并对自己的惊扰行为感到愧欠:“我不知道您在这儿,请原谅我!”这位农民告诉我,刺猬会在生产的时候将自己幽闭起来,因为在神龛里生育是一种玷污和亵渎。所以刺猬母亲临时搬到了干草堆里。几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当农夫的妻子在干草堆旁为刺猬摆放食物和水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养的鸡发出了惨叫,于是她旁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只见一只鸡被刺猬咬住了,但刺猬的行为只是如戏耍一般,并不是真的有意去伤害鸡。农夫对刺猬说:“如果你在这儿为害,我就会把你从这个地方赶出去。”第二天,当农夫把草堆翻开时,刺猬全都不见了。不管是大刺猬还是小刺猬,全都回到了神龛里。白爷甚至用干草挡住了神龛的小门。
在同一个村子的另一位农夫家里,有一位常爷住在一棵柳树上,并且绝大多数时间人们都看不见祂的踪影。只有碰巧当蛇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人们才能发现牠全身深黑,如筷子般粗细。
2. 坛仙的任务与劳动分工
坛仙的组织形成非常微妙,其劳动分工形式也同样如此。这些劳动分工对应于接近坛仙之人各种具体而多样的需求。首先是依据性别划分的劳动分工。男性和女性收治者都是由与其相同性别的坛仙进行救治的,尤其是在问诊与按摩过程中发现问题的时候。这就要求坛仙的道德性。除此以外,依据动物神性别的劳动分工还具体表现在其他一些方面。有一位王姓香头身上带有三位狐仙。其中第一位被称为“大老爷祖”,祂负责治病和修建神龛;第二位“二老爷祖”是祭坛的护卫,并负责准备药物;第三位“三老爷祖”负责预言未来和解决问事者的麻烦。另一个香头则至少与一百一十八位动物神联系在一起,在这些数目众多的仙家中也存在划分细致的分工。如有必要,香头可以在别的地方召请仙家。举例来说,众仙家中有的负责治疗眼疾,有的负责治疗肿瘤疾病。也有一些专门预测未来,修建神龛,或是祈请救助年老多病的生命等多种专事职能。
在众仙之中不仅有各不相同的使命与职能,还存在不同的等级与社会地位。一位李姓香头告诉我,在丫髻山、妙峰山和天台山上分别住着三位娘娘,这三位女性神灵是姐妹关系。她们是天下所有四大门的支配者。在众动物神中存在着一套完整的等级序列,而三位娘娘的座次就位于顶端。低一级的是在圣山当中担职的仙家,再低一级的就是生活在农村里的普通神圣动物。香头们的地位是最低的,他是为一家之仙当差的人。
如果我们从经济的角度来观察,那么这种组织形式就显得十分清晰明了。照例,香头要在每天晚上向娘娘焚烧(纸)钱粮,并上交记录着白天从信众那里收集所得的香资表格。这些表格必须写在纸上,然后每天以焚烧的方式上交给娘娘。发愿的人需要在每月初一与十五这两天烧纸钱。如果纸钱燃烧的时候迸发出巨大的火焰,那么这些灰烬就将飞到丫髻山上。在那儿有三个财库用来收集从各地飞来的纸钱。我们不要忘了,所有这些钱都是原本支付给四大门的,也就是娘娘的下属。仙家个人所获的钱财计算与此全然不同。这种钱财的单位通常是“两”和“钱”。仙家不能自行处置这些财物,祂们值日与看病的差旅费用都由娘娘拨款供给。
3. 仙家的心性
就和人类一样,有的仙家心性慷慨,有的则心胸狭隘。在一位李姓女香头所在的地区,一些信徒们在自身疾病被治愈之后并不会表达感谢之意。一般来说,在治愈的三天之后,受治者需要烧回香。女香头对此感到十分生气,但仙家却告诉她不要介意,并且补充说,那些不曾感恩的人们迟早还会再来的。果不其然,数月之后,这些人又再次登门拜访,但坛仙却没有对他们之前的行为大加责备,而仍然如往常一般施以援手。
这位李香头还告诉我,如果有人前来祈求帮助却内心不虔信,那么就会冒犯到她的仙家。一次,有个从北京来的登门为自己的几位朋友寻求帮助。他所代表的那些人在服食药物之后都很快痊愈了。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亲自前来焚香,而只是让这位北京的朋友代劳。于是仙家降临到祭坛上,对这些不知感恩之人感到非常愤怒,祂说:“你们这些人应当烧些香。”另一位女香头说,她侍奉的大老爷祖会对那些轻视自己的人们降罪。在某个冬天,当她烧子午香的时候,她的儿子也同样伏拜在身旁,但却衣衫不整。于是仙家为了惩罚这个小男孩,就让他全身感到疼痛,甚至难以动身。她的母亲立刻向仙家祷告并焦急地焚香烧纸,小男孩才得以恢复正常。
有时家仙也非常的大方。在我认识的一户人家家里,麦草堆中住着一些受惊的刺猬。那户人家的小男孩仅仅为了取乐就活埋了两只刺猬。这件事被他的母亲发现了。她急忙把这两只动物挖了出来,并为这孩子祈祷请求得到宽恕。白爷回到了自己先前的居所,并没有附身在任何人身上。
4. 供奉仙家的禁令
为了表现对神圣动物的尊敬,信徒们必须遵守一些禁令,否则他们将会遭遇不幸。坛仙与家仙的不同导致了禁令的内容也存在差异。
A) 坛仙的禁令
李姓香头说,她坛上的仙家十分厌恶月经。如果一个经期中的女人来到她的坛上,仙家不会允许她行跪拜礼,而只需要行“万福”礼就可以了。原因是仙家害怕被经血冲撞。香头并不知道前来的女人们谁在经期当中,她也不会专门去询问此事,但一切都为仙家所知晓。当附身到香头身上以后,仙家会让经期中的妇女不要跪拜,不过如果她们仍然要跪拜的话,仙家也不会加以阻止。相反,为了净化这片神圣的区域,仙家会让香头在每个香炉和蜡烛底下铺上红布片。
一位年轻的女性因为自己胸口疼痛,就跑到李香头的坛上寻求帮助。仙家从炉药中抓取了对症的药灰给她。很快,药就疗效就起了作用。但到了第二天,疼痛感却比前一天更甚。于是女病患向香头询问此事。仙家降临到坛上,非常生气地质问道:“这是你丈夫的过错。你们两个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贞操。你怎么还敢来问我的人?”事实上,这位女子在前一夜与他的丈夫进行了房事。这对夫妇明白了自己的过错,他们无言以对,并在众人面前感到无地自容。仙家继续说道:“我本来可以让你毫无痛苦地治愈此病,但你必须要为自己的罪责接受惩罚。在疾病根除以前,疼痛会变成脓疮。”很快,女子的胸口就溃烂长出了脓疮,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伤口才得以愈合。仙家还十分厌恶便盆。当夜晚仙家前往病患家中时,必须把便盆挪到房子外面。如果便盆出现在仙家的视野当中,祂就会发怒并施以报复。
B) 家仙的禁令
人们必须避免惹怒家仙,因为祂们是家族的守护神。家中的妇女们必须要小心,不要把脏水泼洒在地上,因为家仙在偶然经过的时候身上的长袍会被弄脏。仙家并不禁止人们从贴近地面的水平方向倾倒清水,但绝不可以从高处向下倾泄。如果家中有人要上茅厕,必须以小声祷告的方式告知,例如:“请您远离一会。”至少人们也应当刻意咳嗽一声,好让家仙知晓避开那个地方。
5. 家仙的低等地位
对于动物神的信仰和崇拜被官方认作是一种旁门左道。仙家不得不在人们宗教生活的阴暗面下继续自己的生活和施展权能。仙家拒绝和位居人臣的高官们打交道。不论动物神的道行有多高,牠都会感到自己在官方正神面前低了一等,会羞愧于自己被视作是异端左道。
在清朝末年,在北京有一座二郎庙,香火盛极一时。有一次,一位品阶很高的官员来到庙里为他患病的母亲祈祷。他身着朝服,坐着轿子前来。当他正准备向神灵致礼的时候,突然从摆着香炉和香烛的祭台上刮起一阵风,接着一只难以辨识的动物跑了出来消失不见了。
在同一时期,一位仙家通过在北安河村施展催香火的方法来赚取其祭坛与寺庙的兴盛。这个村子位于北京西北郊约七十里的地方。这位仙家名声大噪,许多人都前去求取帮助。最后,一位皇室亲王决定自己亲自前去一探究竟。他刚到寺庙,一只狐狸就匆匆离去,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两个事例都表明了仙家是如何让位于象征官方和律法的代表的。除此之外,动物神也会感到自己不如庙里的神灵。在蓝旗村的汪姓女香头,当她刚开始顶香的时候,香炉里根本没有香灰。于是她就到附近的关帝庙里去拿了一点。她身上的仙家警告她不要这样做,因为相比于寺庙里拥有极高社会地位的神灵来说,仙家的位次太过低下。
6. 不寻常的坛仙
尽管坛仙是神圣的,但在某些方面与人类别无二致。当地人把这种相似性称作是“人神一理”。在成府村一位李香头的仙家寺庙里举行了一场宗教集会。一位名叫“傻二哥”的神降临下来,祂张着嘴,双手捧着一个酒壶。祂一边喝着酒一边要求信徒们给祂提供更多的食物。祂始终表现出一副顽皮的样子。有人给祂一些素食,祂拒绝了并要求吃猪肉。但事实上根本没有猪肉,因为人们只准备了素食。有些人为了哄骗祂就给祂一颗枣子吃。傻二哥把枣子放进嘴里用力地咀嚼。有人告诉祂要把果实里的核给吐出来。祂回答说:“不,我不放过它。”接着就吞下了果核。众人都乞求祂退神,并承诺会焚烧用黄纸折成的元宝。于是傻二哥就离开了。据说,这位仙的习惯就是每次降临都会要食物,并且会在人们允诺给祂黄纸锭的时候离去。但如果人们在许下承诺之后祂仍不离去,人们就只需要说:“我们要请老奶奶。”祂就会立刻离开。老奶奶正是祂的母亲。
在上文提及的宗教仪式中,降临在严姓香头身上的“傻大爷”是一只黄仙。祂会歌唱喜歌,引得人们大笑不止。当晚所有在场的香头都闲着无事,于是他们提议邀请傻大爷来为香头们高歌一曲并以此作乐。大家都同意了。关姓香头不置可否,于是她走到房子外面朝着东方跪拜,她仔细聆听仙家的意愿,看祂是否同意其他香头的提议。不一会,她高兴地笑起来,因为仙家恩准了她的祈求。当傻大爷降临之后,香头中的一位请祂为自己唱一首歌。仙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歌词发声清晰明亮。唱完之后人们又要祂再唱一首。于是祂拿着一块黑色的手绢模仿乐器,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开始跳舞。祂一边唱着歌一边沉溺于各种嬉笑之中。在场的所有香头都笑得很开心。
我们能够从上述的一些事例中看到仙家的一些放纵言行。关于动物神不正常的行为,还有一个更加极端的例子。常姓香头告诉我,在北京有一位店主开了一家冥衣铺专门出售纸衣。他的仙家是一只黄鼠狼。这位黄仙爱好吸食鸦片,这个恶习在祂附身到店主身上时也一并传染给了他。这位商人每天早上七点半就必须起床,因为黄仙在八点的时候就要登坛。当仙家入座以后,他先打了个哈欠。在他为病患治病之前,店主必须先抽八袋大烟。上午的问诊一直持续到十一点,下午的问诊从一点开始一直到五点结束,在此期间,他又会再次吸食八袋大烟。这些鸦片都是由供奉祭坛的助善信徒们提供的。
7. 四大门与伊斯兰教
在伊斯兰教信仰的领域里,也多少受到四大门的影响。在北京的一位老妇人,她能够很好地把自己香头的身份与先知的教义结合起来。在白天,当仙家降临的时候,她会焚芸香,这是一种穆斯林使用的香料。而在夜晚,她会焚烧一些香头们常用的香并以此获得炉药,这对她看病治人的职业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在西仑村的一座动物神寺庙里,有一位蛇仙声称自己是默罕默德的信徒。我听闻的另一则故事则来源于北京北郊的一个穆斯林村落。在村落的清真寺里,有一位二阿訇曾经在自己家里看到一条蛇躺伏在一堆砖头上。他对蛇念了一句咒语。这句咒语是用来杀死动物的。施咒之后,动物应当真实死去,否则就会产生罪过。当这句咒语念完以后,蛇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一位村民将牠砍成了几段从门里扔了出去。就在那天夜晚,这条蛇就附身在凶手的妻子身上,她愤怒地哭喊不止。于是她的丈夫立刻遣人去请阿訇。阿訇到了以后就站在院子里的一扇窗户旁,他拿起了一个杯子,把护身符放在了里面。村民的妻子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当阿訇一离开,蛇又再次附在她身上。她的丈夫最后不得不在原本堆放砖头的地方为蛇仙修建了一座神龛。这座神龛用砖头盖着,以免被其他人看到。神龛修好以后,妻子也就恢复了健康。不过一年以后,她还是因一场不幸的事故丢掉了性命:她突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当地的信徒告诉我,每一座清真寺里都有四大门存在。祂们大多数都是神圣的蛇和刺猬。祂们都不需要特定的神龛作为居所,而只是居住在寺庙的地板之下。
李姓香头的白仙也声称自己是穆斯林。香头家里为祂供奉的祭品只有蔬果和鸡蛋。猪肉是禁忌。有一天,另一位当地居民在自己家中烹饪猪肉,在他操作的过程中,炉子和炊具都掉落到地上,毫无缘由地都被摔成了碎片,地上沾满了锅中的肉汁。村民感到十分惊讶,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香头。从香头那里他才得知,这是因为家中的猪肉冒犯到了刺猬。
后来,当上文提到的那位猪肉爱好者搬走以后,又住进来另一个男子。他经常看到一只身长超过两英尺,全身如雪一样白且毛色闪亮的刺猬,牠从不躲避想要与牠接触的人。有一次,猪肉再次出现在了房间里。当这位男子刚烹饪好准备吃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以至于他快要呕吐。于是他就再也不想吃猪肉了。出于对吃猪肉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的惧怕,这道菜被送给了其他人。就在这道禁忌的食物被转赠出去之后,这位男子就痊愈了并且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其他的麻烦。
8. 四大门与基督徒
当我们谈论到关于基督教的话题时,香头们对此只有轻蔑的评价。
我只获悉到两则基督徒被附身的事例。在蓝旗村,有一位老人,他的孙子是基督徒。一天,祖父看见两只黄鼠狼在庭院里蹦蹦跳跳。老人用棍子击打驱逐牠们,但在击打几次之后,黄鼠狼的数量反而增多了,于是他就不敢再打了。过了一会儿,所有的黄鼠狼又都消失不见了。
有一次,一位北京教会的基督徒,他的妻子被一只神圣的动物附身了。她大哭不止行为异常。于是丈夫开始祈祷,而妻子的情况有了一些改善。至于事情后来的发展与结局我未曾听闻。
9. 四大门与偶像
许多人都持有这样的误解,他们认为村民们对于众寺庙里的偶像(庙神)拥有无限的虔信。但事实上,就论对人类福祉相关的超自然影响来说,当地人对寺庙中的偶像并不十分尊崇;对他们来说,偶像是没有生命的东西。它更多的是作为一种完美的善的象征,而非对世俗生活需要进行援助的来源。事实上,无数的寺庙注定会衰败,而其中的偶像都变成了可悲的废墟;但是,在相当多的寺庙里,还是有不少人在修愿和挂匾,这些匾额都是由虔诚的信徒们捐赠的。我曾在村民间询问他们,为什么在农村这些寺庙的命运全然不同。当地人解释说,只有那些庙神因其极高的办事效率(也就是灵验)而闻名远近的寺庙能够保持香火鼎盛。这种说法与我们之前的论述并不矛盾,寺庙里的偶像只是被视为无生命的存在而已。许多寺庙里的偶像之所以享有巨大的声誉是因为人们相信它们是神圣动物用来展示其超自然力量的。那么,人们争相参拜与崇信的对象就不是作为某一种神或圣之代表的塑像,而是居于泥塑或木雕之中的动物仙家。正是在这些活生生的生命面前——而不是无生命的偶像——,人们才获得了信心。在农村的社群中,通常都会有一些关帝庙,但也许其中只有一座庙香火是旺盛的,而其他的则被弃置荒废了。这种现象最内在与最现实的原因是,这座特定的关帝像中居住着四种神圣动物之一。
我还从一位农夫那里听到了另一种关于关帝像争议性权能的论点。他认为,向关帝像祈求是没有用的,因为在世间只有一位关帝,因此祂不可能居住在每个以祂命名的寺庙里。即使祂可以做到这一点,祂也不会轻易聆听普通人的祈求。祂在世的时候都曾经拒绝了曹操赠予的金银,又怎么会对俗世杂事产生兴趣呢?那些困扰人类的各种麻烦对祂来说不值一提,像这样一位品德高尚的人是不会关注这些俗事的。而其他的神灵,心性大多也和关帝一样。
不仅仅是寺庙里的偶像可以被四大门利用作为自己的居所并以此显现祂们的能力,寺庙种的其他物品也是如此。几年前,在北京西郊的八里庄,在众多高塔之中有一座特别的灵验。许多北京人都专门去那里祈求帮助(讨药)。但在一年以后,这座寺庙的声誉突然消失了,这是因为其中施展权能的神圣动物消失不见了。后来人们用一句谚语来形容这一座声名骤涨骤落的塔:“八里庄塔始于灵验,终于不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