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奈良美智对你说:“你好!”
我不是在道路上行走,我更像是在川里流动的水。这个世界上有无数这样流淌着的涓流,由它们汇集而成的大海,才是真正的艺术吧。
——奈良美智

他的绘画作品成交额频频突破亿元,一幅《背后藏刀》拍出1.96亿,他却说,并没有觉得自己是个画家。
他的展览每到一个国家都会引发狂潮,他在当代艺术中的地位可以和草间弥生、村上隆齐名,他却说,“我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成名的欲望),但真不想出名到这种程度。怎么说呢,大概稍微降两级,没这么有名的话,做起事来能更方便吧”。
奈良美智是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那种艺术家:他简单,谦卑,内省,感性,不论身价几何,待人接物始终保持质朴的真诚。
近日,随着奈良美智在中国内地的首次大规模个展登陆上海,一本时隔多年的全新“自传”也悄然问世:

这是奈良美智面向中国读者制作的首本书籍,以自传+访谈+摄影作品+展览的形式,完整展现了艺术家的童年与少年时代,缘何走上绘画之路,想象力的源泉,以及由音乐、文学和古今东西艺术滋养的精神世界。



《奈良美智:始于空无一物的世界》内页
尤其是150余页的访谈部分,奈良美智完全敞开心扉,吐露了许多真实的人生过往和由此而来的人生感悟,也平静地审视自己的孤独和敏感、叛逆和乖张,其间金句频出:
谈到如何看待画画:
“画画是锤炼自己的一种方式,让自己变得薄弱的感性更加丰富,或者让内心的感受更为成熟。”
谈到对逆境的态度:
“我并没有把逆境当作一种痛苦……以一种消极的情绪看待辛苦并不好。最好的状态其实是看不见辛苦本身,完全投入其中。”
谈到自己喜欢的音乐:
“我没有把Neil Young仅仅看作音乐人,而是去注视他身为人的内心最深处,并且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我只不过是碰巧选择了以绘画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内在,有时候并没有觉得自己是画家。”

奈良美智的唱片收藏
但《奈良美智:始于空无一物的世界》远非是一本“金句”合集。它还让我们看到,人生路径并不只有狭窄而有限的固定选择。人生可以不必“上学-毕业-工作-结婚”这样按部就班,更不必“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事”。有时候,比大家慢一点,可能反而会摘到甜美的果实;走一些“弯路”,反而能发现许多美好而深邃的风景。


《奈良美智:始于空无一物的世界》内页
翻开这本书,我们看到的其实不完全是“奈良美智如何成为画家”,而是一个人如何选择了艺术作为自己的存在方式。
这份选择不能简单的用“偶然/必然”来定义。就像他在书中亲笔写下的,“交错于时代洪流的各种事象推动我走上美术这条道路”,这四十年艺术人生的背后,是文学与音乐的美妙,是与友人和陌生人充满人性的相遇,是那些分散在年轻时的体验随时间成为“结实包裹自身的存在,又或者全都融入了内心”。
阅读这本书,会带领我们踏上一段双向的旅途,它既通往人生,也通往内心的风景。
01
看羊,撸猫,与自己对话
在那空无一物的白色世界
“到小学三年级为止的生活
培养了自己某一部分的感性”

透过奈良美智的工作室向往望去
在我们的常规印象里,艺术家是要从小培养的,至少也是从少年时代就开始接触基础训练。但奈良美智完全不是这样。他的童年没有素描练习,没有艺术熏陶,就连好容易上个画画班,也更像是上了个看小孩的托管班。
他的童年在干些什么呢?
答案是:看邻居家的羊。
20世纪50年代末,奈良美智出生于日本北方的青森县。相比于繁华的东京和大阪,青森的发展滞后了至少十年。东京奥运会举办那年,青森就连马路都还没有修建,街头巷尾还看得到卖狗和兔子皮毛的人,奈良美智的家里还没有电视机。
奈良一家的房子就是住宅区的边界,窗外就是一整片的草原,穿过草原是奈良美智每天的上学路线。东京都的人口稠密和人工景观,在这里是无法想象的。相反,寂寥,沉默,疏离,才是青森的关键词。

类似的沉默不仅发生在屋外,也存在于奈良的家中。双职工家的三子+周围没有年龄相仿的伙伴,奈良美智要么一个人呆在家里,看绘本,和猫玩耍,饲养乌龟,要么就去看邻居家养的羊,或跑出家门来一场小小的探险,走很多平日里不会被人专程去探索的小路。
于是,他有大量的时间“与自己对话,与动物对话,有时也画连环画”。多年后,画出那些既柔弱纯粹、又带着小恶魔气质的大头娃娃的艺术家,他的“自我的基底”,正是在这段独处的时光中慢慢形成。
“受那片土地的风土、气候影响而培育出来的感性必然存在……我觉得是故乡造就了自己。”


到1970年代,青森的街道景观开始陆续被大型住宅建筑取代,奈良美智也随着长大而结交伙伴、走出青森,见识外面的世界。见识过繁华都市、经历了日本经济崛起与物质极大丰富后,奈良美智发现,真正的丰富性与物质、经济都全然无关,而在于一种内化于心的富足。并且,早在尚且年幼的时候,早在那个滞后、寂寥、偏远的北方,他就已经领略过什么是真正的「丰富」:
“在青森,一到冬天树叶就落光了,下雪之后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这种光景于我而言是理所当然的,而那些不了解北方的人,应该会觉得不可思议吧。之前去冲绳也是,已经是1月,树木依旧郁郁葱葱,令我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越是去往各种不同的地方,越是会回到内化在自己心中的风景,对于那空无一物被白色覆盖的世界心生爱怜。看似什么都没有,却似乎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存在。那是某种想象之外的温暖之物,风景也因此全然去除了寂寥之感。在那片白色之下,实际上有各种各样的东西存在。”

雪落后空无一物的光景,与奈良美智创作的那些没有背景、也少有装饰的怪小孩画作,有一种不容否认的相似性。二者的暗中呼应,也为我们理解这些艺术指明了方向。
甚至,艺术家全部的精神世界,都可以返回这片空无一物的白色世界去寻找根源:
“回过头来,大概就是如此吧。空无一物被白雪覆盖的世界,已经成了我想象力的源泉。”
02
在德国,俯瞰包含
日本在内的巨大世界
“正因为语言不通,才能通过
绘画行为来表示自己身处此处。”
20岁那年,奈良美智独自一人去欧洲当了几个月的背包客,这段旅行从最开始的鉴赏名画、拜访真迹,很快就转向了在“不明其意的现代画家的作品”中发现兴趣与新鲜。
这是奈良美智与欧洲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让他发生了观念上的改变:“它让我知道,比起绘画技术的优劣,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所能共享的东西更为重要也更为有趣。”

然而奈良美智在几年后去德国留学的决定,依然多少令人错愕:那时的奈良美智在美术预备学校担任老师,获得了学生们的崇拜,作品也开始在名古屋的画廊展出。就在人生看似要扬帆起航的时候,奈良美智却选择放弃这一切:他于1988年考上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远赴语言不通的德国,重新回归校园生活。
“我所期待的学习并不是认真听课、记笔记,而是更为严肃、认真地思考艺术。”抱着这样的念头,奈良美智开始了西德的求学时光。

青年时期的奈良美智
他没有选择以转学或交换留学的身份入学,而是参加考试,从一年级开始学起。虽然存在语言障碍,这反而促使他的画技得以提高:“绘画成了不依靠语言就能让别人理解我的沟通手段”。
与此相伴的是他对技术的重要性的反思:他意识到,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学习掌握技术,而想象力、思考能力、探索想要表现的方法的态度则完全不同——重要的不是技术,而是表现“是什么”这个问题,而以上这些,奈良美智都在德国得到了从零开始的培养。

“在日本的时候,我一直认为生活与绘画没有直接联系是不行的,而在德国,如果思考方法、思想不与绘画直接联系,这就不是艺术作品而仅仅只是技术。这就是我学到的东西。”
在柏林尚未成为德国的文化艺术中心时,科隆和杜塞尔多夫是德国艺术发展最蓬勃、最前卫的城市,奈良美智就幸运的在两座城市的黄金期身处其中。求学期间,他的许多老师都是当时顶级的艺术家:

“他会布置画静物油彩的作业。他自己也用古典技法画特别写实的画作,这些作品与他的其他抽象绘画一起展出,以此展出看法、思考角度演变的有趣之处。”
“里希特等人非常认真,每周肯定有四天会来学校和学生面谈。”

“他一年里只来大学两三次。他做的事与其说是教学,不如说是到学校以外的地方借一处建筑,然后让一些学生住在那里自由地画画。”
“印象最深的是第一节课,他把我画的地方擦掉再画,然后我再擦掉、再画,如此重复。没有目的地作画,就像是在变得模糊的画面上反复进行交流。将审美意识重叠,或是将某一共同点拉到身边,这样进行的绘画过程有一种近乎恐怖的疲劳感,教给我的不是绘画的乐趣,而是绘画的严厉。”
“我见到他的次数不超过10次,离开学校以后,有一次偶然遇到他,他说:你不是那个画长羽毛的孩子或动物的家伙吗?有在好好吃饭吗?然后请我吃了饭。”

在杜塞尔多夫的校园,奈良美智的身边环绕了很多功成名就、或将在未来成名的人。但也并非所有老师都认同他的创作。他曾被某位老师评价“画得就像漫画一样”,也曾收到“最好再多学一点人体结构”“最好去上人体素描课”等等建议。对此,奈良美智的态度是无视这些批评:
“老师之中也有一些保守的人,那时的我觉得,这种老师说的话不去理会也行。”
也是在这里,他看到了在日本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艺术作品的价值,艺术市场,交易。在杜塞尔多夫,他看到了艺术的市场性,但也看到了不为市场左右的人,还看到著名艺术家在面前擦鼻子、在走廊里擦肩而过、共用同一个洗手间……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被全面培养起来的。”
03
不断的离开,又不断回望
是旅行,也是对自己的根源的确认
“贫苦的日子已经留在回忆中,如今的繁荣其实是用某种东西交换得来的,而这种交换大多是不可见的。然而这些不可见之物,却能一次次在旅途中与我相遇。”

“我们不应该轻易舍弃自己的过去,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东西都是相互联系的,只要你想就能回去。我似乎就是想要保有这样的心情。因此我是为了寻找那些曾经的风景而出游,或是为了遇到那些曾经见过的人而出游。”
解读奈良美智的艺术必不可少的元素,除了音乐、绘本、文学、藏书,还有旅行。奈良美智并不能算是一位“资深背包客”,他的出行经历无论从数量还是离奇程度来看都不太博人眼球。他选择的旅行目的地,有时乍看上去会叫人费解,比如遥远的俄罗斯萨哈林岛,战乱后的阿富汗,大部分人都没听说也不感冒的艺术小镇 Tobiu 飞生……
不仅是这些地方通常不会被列入旅行的心动清单,它们之间也很难说有任何共同点。但对于奈良美智,每个地点的选择都可以视为一种私人化的连结,这些旅程也随之渲染上一层淡淡的感动。

“对我来说,还想再去一次的地方,或者说想再去好几次的地方,终究还是萨哈林岛。”
选择萨哈林岛,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外祖父曾经工作的地方。虽然与当地人之间语言不通,并且自己日本人的身份还因日俄战争的历史背景而显得敏感,但他在这里获得的从未有敌视,而只有友好。当地那些被历史裹挟的人,也触动着他感性的一面。但最重要的依然是与外祖父的亲缘连接:
“我会觉得,作画时的自己并非真正的自己,和外祖父共同分享眼前风景的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些都是在某处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的事物,去了解它们是活着的人的义务吧。”

“大概在很久以前我本是草原上的牧民吧。”
2002年,奈良美智来到阿富汗,看到了因战争而荒废的城市。但真正让他深受触动的,是当地草原上的游牧民。他们在城市以外的荒芜平原上零星四散地生活着,整日与山羊相伴,这些牲畜也几乎是他们唯一的财富来源。这种寂寥、缓慢、并不富足的生活方式,与奈良美智的童年风景重叠,也唤醒了深埋在他内心的情绪。
“这时,突然清晰地感到自己的根源在北方,不是山,也不是大海,而是这样的平原。”
“每次遇到这些人,总是觉得自己的根源大概也是如此。”
奈良美智最近的一次旅行是在2016年春天,在一次两天的公路旅行中,他终于实现了一直以来的心愿:“打卡”飞生Tobiu。这里因为聚集着一群毕业于多摩美术大学的雕塑家、以及一年一度的飞生艺术节,而形成一个小巧但活跃的艺术社群。奈良美智在这里收获颇丰,还接受邀请,以影像作品成为当年的参展艺术家。


飞生艺术节
飞生艺术节无论规模还是名气,都很难跻身日本艺术的高地,甚至可以说是颇为冷门。但或许正是这个特点戳中了奈良美智的“社恐”属性,让他能舒适、平静、从容地旁观,发现飞生的内核中不容撼动的东西:
“我去过很多艺术节,基本上都是限于某个时间段内举办活动,人们会在那个时间段蜂拥而至,尽兴而归,其他时间去那个地方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飞生则完全不同,无论何时前往,总会有人在维护、管理森林,或是在创作作品,这一点似乎一直没有改变,就像是故乡一般永远不变的存在。”

从萨哈林岛到阿富汗,从中国台湾的山里到飞生的森林,奈良美智的旅行目的地总是安静而遥远。不难发现,它们就是与艺术家童年的一次次暗合:“究其原因还是想再看到以前的风景,想与从前的自己再次相会吧。”
奈良美智的旅行,就是一次次不断离开、又不断回望的过程,就好像海明威离开巴黎才能写巴黎,一些物理上的距离,对于艺术家保持动能总是必要的:
“直到离开家乡前往东京,我才真正能客观看待自己长大的地方,我所居住的地方的优点,青森以及东北地区在日本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去了德国之后,对日本的看法又变得更为客观……得以重新审视自己生长的地方,想要更深地去感受这些问题,也想要更进一步确证这些感觉的现实由来。”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在书中,奈良美智首次全面回顾自己的创作生涯,既是对自我的一次回顾与总结,也是面向未来的重新启程。本书由自传《半生》、从七个角度(成长经历、美术、音乐、文学与电影、陶艺、旅行、与他人的联系)展开的深入访谈、近年展览、摄影作品、年表等内容组成,还收录了其生活照、经典及最新作品,是一本由奈良美智本人语言主导的史无前例的“奈良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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