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碑记|听老人口述历史故事
涧头集镇,当地人俗称为“涧集”,到镇上赶集有“赶涧集”一说;涧头集位于枣庄市的最南部,是运河南岸重要的贸易集散地,在陆地交通运输还没有像今天这样便捷的年代里,这里尤为繁荣。苦于文献资料所限,今天不深究“涧集”的前世今生历史渊源,仅从两块民国时期的石碑说起。

在涧集镇驻地与薛庄连接线中间路段有一座山水水泥厂,水泥厂东一条被命名为“光明路”的南北走向乡间公路。近日,我沿此光明路从北向南,穿过206国道,继续前行约一公里,见一座“毅勇可钦”碑立于路边,便停车驻足,观摩石碑上的文字,想了解这背后的故事;刚巧,路边一位70岁左右的老人,看我对此碑有兴趣便上前与我交谈。老人问我这碑上刻的什么字,哪年立的?我如实回答“毅 勇 可 钦”,“民国十八年立”;接下来老人给我讲解这石碑背后的故事,说这石碑是为一位名为孙景州(zhou)的人而立,是当年打马子(在老人的词库里,还没有土匪这样的词汇)时牺牲的。老人说,民国十五年以后当地马子很猖獗,各种大头目小头目占山为王,时常骚扰村民,那时候百姓地里的庄稼都是马子来抢收掠夺,谁家也不敢盖好房子,因为房子盖的好了,也会招惹马子来抢掠。有一帮马子占据在东面的小楼子村,小楼子村应该是有一座碉楼而得名。周边村民时常受马子骚扰,便组织民团剿匪,在攻打小楼子的马子时,这位叫孙景州的男子牺牲了。老人说,当时马子守在碉楼里,占据有利的射击位置。最后民团把碉楼围住,断水断粮,马子选择突围,在突围时多名马子被打死。 通过老人的讲述,我辨认出石碑上“孙君**民国十六年十二月十一日赴小楼子村勤匪……”字样。
老人说,孙家是当地的大户,有良田十六顷,兄弟六人,每个兄弟又有五六个儿子,孙景州是老二家的儿子。孙家家长老太爷是一位极好的人,看到有贫苦的人在他家田地里捡(偷)粮食,都是转头朝其他方向走,装作没看见。听到此处,几乎是泪目的状态。是的,在那个尊师重教,伦理纲常尚未缺失的年代里,哪有那么多封建恶霸地主呢。要知道,在封建社会里,一个家族的繁荣兴旺,一定少不了良好的家风传承,他们或接受良好的教育,学而优则仕;或精明能干,通过商业经营积累财富;像《白鹿原》的白嘉轩,《金翼》里的黄东林,《文城》里的林祥福,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以民国乡村社会为背景的小说,这些主人公们都是中国近现代的乡贤的缩影。
老人说,前段时间修桥,把这块石碑挪了位置,原本是立在桥头的,再早是立在村里古庙旁边,现在向桥南挪了十几米,修桥的工人专门为石碑打了水泥的地基,堆砌起碑座,立在路边“万古千秋”“千秋万代”被后人瞻仰。重新立成之日,还“批了红”,放了很多盒花炮。又聊到前阵子政府掏钱,给各村的烈士砌墓立碑,老人就说现在的政策好,要不是“防控”(疫情),计划生育又放开了,人们的生活得多“滋儿”(滋润)。
老人还讲了当时涧集街上还有一伙马子占据了“大兵房”,我不确定我是否准确的理解了老人的词汇。这也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这伙马子拉着一车石头,看哪家田地的庄稼好,就丢一块石头占上,据为己有;看哪家的人(姑娘)好,也抢走;——这真是TMD马匪啊!!!
最后,我们又聊到涧集街上的“杀敌报国”碑,这是为运河支队“褚老虎”褚思惠营长而立的纪念碑。提起“褚老虎”,老人显得又提了精神,言语间流露出一丝对英雄的崇拜感。老人说了一些褚思惠烈士的事迹,我为没有详细准确的记述老人提及的人物姓名和地名感到懊悔,我想如果还有机会再遇见,一定要做一次完整的口述史记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