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宁静的海
曾经听过很多友人说,喜欢看海。还有人为了看海,才来到了海滨城市定居。
我一直以来都是喜欢水的,喜欢静谧的湖,喜欢飞流直下的瀑布,也喜欢潺潺而流的小溪,却唯独对海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可能是打小在海边长大,见了也不觉得惊奇吧。
记得几年前的国庆假期,我回到家乡青岛,几个朋友执意约我去看海。秋日的某个无名的海边,游客并不算多,垂钓的老翁却不少。一个人,一片海,独坐一天,这份心情在这个充满焦虑的时代实属难得。
离开垂钓者,我和朋友沿着石子路慢慢走,很多童年记忆涌上心头。
小时候我常常跟着父母来海边玩,有时在栈桥的浅滩捉捉螃蟹,有时候在海水浴场里玩水,有时候在沙滩上堆起一座座童话般的华丽城堡——虽然知道迟早会被潮水冲走,还是乐此不疲。
家乡的所有沿海景区里,我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海水浴场。

那时候总在下午出门,一家人挤上公交车,在找座位的时候环顾四周,发现去海边的那一小撮人总是极容易被认出来——
孩子身上早早地套上了救生圈,大人穿上了人字拖,手里拎个红色的尼龙绸袋,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大家相互一打量,登时就将对方引以为同路人,继而会心一笑。
等到车到了站,我们便跟着这些同路人下了车。去往海边的路上,总是有一溜卖泳装泳镜的小摊,偶尔还夹杂了几个卖贝壳装饰品的小贩,都在卖力地叫卖着,妄图吸引游客的目光。满心想着“洗海澡”的我们,却从未逗留,就这么散着步来到了海边。
印象里的一浴总是人山人海,稍不留神就会撞到其他人。换完衣服,我就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开始“练肺活量”——吹起那小小的黑猫警长救生圈。
每次鼓着腮帮子吹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我总是很羡慕那些用打气筒的孩子。想到那时看着人家在轻松打气,我却吹气吹到脸红的样子,至今都觉得很好笑。
最后总算把它吹了起来,便跟着父母赶紧奔向海边。
下水后,第一感觉就是凉。这点凉从脚底一直窜到身上,水尚未没到腰,就已经开始尖叫。但那时候的我毕竟还是个不怎么怕冷的小孩子,很快就开始和母亲互相泼水来适应水温,好不欢乐。
我和母亲一直都没有学会游泳,虽然蛙泳姿势早已烂熟于心,甚至做得十分标准。可是一旦摘下救生圈,就吓得动弹不得。
所以当父亲已经游了几个来回,我们娘俩还是待在浅海玩水,乖乖地在人挤人的浅海处漂着,望洋兴叹。
待到夕阳西下,斜阳铺在已渐安静的海面上,一层一层荡着金波,水暖如斯。
那“钟表楼下有人找”的广播,也不知道主语换了多少人,播了多少遍,总在海上回荡着,像是一支固定的背景音乐。也不知那些失散的人,到底有没有及时找到对方。

享受着这傍晚的安宁,不觉天色已渐暗。父亲便去买了三份盒饭回来。
盒饭的菜色每次都不同,我最爱的是菠菜炖鸡饭。三五块烧得恰好的鸡块,配几根翠绿的菠菜,米饭上还会浇上厚厚的一层汤汁,虽然不算多丰盛,但却可以列入童年美食的前几名,至今难忘。
吃罢盒饭,我们就原路返回,去乘坐返程的公交车。几乎在坐上公交的那一刻,幼年的我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海边之行了。
长大后的我,面对着同一片海,与小时候的心境大有不同。不会只将海边当作一个玩乐之所,而会静下心来细细感受她——生于海边城市的儿女,总觉得用“她”来代指母亲般的大海更加合适。

她时而胸怀激烈、吐纳万物,似乎要征服一切,时而又温柔安静、轻声细语,想要用她的爱拥抱所有。
在岸上旁观和在海里的感受又有所不同。你以为她在拥抱你,其实她也用汹涌的波浪让你感到恐惧;你以为她总是冰冷,其实夕阳之下的她也会变得温暖。
而当你彻底融入其中,那些你想要用来形容她的华丽词汇,顷刻间消失无踪,你只想安逸地躺在她怀里,什么也不说,她都能懂。
十月的阳光特别好,不掺一丝杂质,有时几个人对着海面,不自觉地失了神。
有人想亲手试试海水的温度,有人想每天站在礁石上大声朗诵喜欢的诗歌,有人想拥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我,只想享受当下一刻的美好与安宁。
那时友人脸上浮现的笑容,或许在很多年后回忆起来,还会觉得温暖。希望多年后的你,想起那年秋天,宁静的海,也能像我一样,会心地微笑起来。 后注:这是研究生期间写的另一篇散文,当时心境难以复制,遂修改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