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

赠杨栩 一 烈日敲击影子的回响 消泯于无风而静止的大气 我们叙述不存在之人的旅行 沉浸于心脏生长与衰竭的幻觉 握出潺潺的水声，如祭拜偶像般虔诚 如是造物，可成永恒—— 我们醉酒的童真 击碎边缘的顽石 从人行天桥走进雪原 走上辽阔的冰湖，以及芦苇荡的火灾 我们畅谈的声音在黑烟中燃烧与枯萎 化为芦根的营养，接替青蔓的天色 那时光无话不谈以至天灾 步伐催动曲径通幽的裂变 草坪的水压枪刺向四面八方 园丁变换四季的装束 一颗大白菜像龟壳上浮 我们看待一切异物如生命。 从爱中获得重复，却不以此羞耻 如张开翅膀的塑像，凝固而象征自由。 二 一只鸽子迟早飞成两只 一株桃树遮蔽一片桃林 摘下青涩的毛桃，掰碎苦嫩的身体 近乎干涸的汁水包裹性的温核 纷乱地拨弄枝干，纷乱弹落的桃叶 你剧烈地咳嗽，咳出一体的果肉 你手掌上的碎块，置我们于田野 那是对缤纷的人境惟一的来访 有道德而无法律 有智慧而无思想 有暴力而无阴谋 色情始终处于不可理解的界限 他们依然关切单纯的力量 是否值得崇尚，如何追求？ 你转过身来低声吐露恐惧： 他们为什么如大猩猩庞然？ 而我，我啊，完全没看出 他们比我们高大数倍 就被你携起手逃离 再也不曾出没 我重复追忆的迷失 三 同心路用白布支撑的摊位 摆满黄铜色的瓶罐，你告诉我 许多只是做久的，而真的旧靠气味 不是色泽；像院墙外扎根黄土的汲水器 汲出的水都有大地的乳臭，汲出来 总有办法还回去，比血缘清晰、平等。 你引领我走进一所监狱大小的平房 一铺窄床和凉席，你躺上去，对面 褪皮的老墙挂了一幅裸女的大海报 床底下有一部你珍藏的小说 看一会儿小说看一会儿那个 你向我炫耀，这是人间至乐 仿佛是童年的终末，令人惊异犹新 你引领我经过漫长的教程，跨越街区 来到一所类似囚室的小屋，只为满足 这样匮乏的色情与懒散！ 我凝视那闲置小屋房梁的玩具火枪 它肉眼可见的金属分量和锈迹斑斑 四 我早已经受和理解质朽的折磨 以不同的方式失去其羞耻心 不再为风粉碎的水纹面孔惊扰 秘境的履音低调巍峨，从湖底 回应冰面醒肉的逶迤迟行 是冰鞋和雪橇车无法超越的速度了 你去过西双版纳，见到温顺的大象 回来最先分享的是，它们擅长报复。 我们视为乐园的花坛几度兴废 成为一丛并不尖利的荆棘 看起来像腐烂的肉糜，我梦见 它们将长出僵尸，呼唤我们的名字 我们动人的颂歌中可没有伤感 我们拥有大把圣洁的时间徜徉 初夏的桃叶，虚构的盛大之场 我们看待一切异物如生命 身处饱和的生命中，为它们 肝脑涂地地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