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对你的行业或工作有什么影响
查看话题 >封校三周记
周五上午九点,继续封校、不放假的通知下达了。

我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坏消息说出口的时候,教室里四十多张带着盼头的脸,一下子被抽走了什么,是一种多彩的亮色吧,像窗外的玉兰花、迎春花。取而代之的是阴惨惨的天空一样的灰色,这样的天气持续有一周了吧。
依然要说一些鼓励的话,什么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什么已经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了,感染人数已经连续好多天下降了,只要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前方。你们已经15岁了,还有三年就是成年人了,学会像个大人吧。看见我的头发了吧,一个多月不理了,长得都可以弄个造型了,前两天一个外班的女生还笑话我,说我“首如飞蓬”,像他们村的懒汉呢,但是,只要不放假,我就绝不理发。
我甚至还引用了刚刚从省教育厅给家长的一封信里看来的几句话:没有一个冬天不能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艰难方显勇毅,磨砺始得玉成。
话是我说的,但自己都能听出每个字每个语调都打了折扣,这样的话说得有点多了。我又何尝不是处在身心俱疲的临界点。天天早起,做防疫工作,应对上级一轮轮检查,安抚学生,处理意外发生,抽空上课,判作业,备课,忙忙碌碌,晚上七点才能离校,有晚自习的话要到九点。持续没有休息,学生更是情绪不稳定的,易怒的。一个学生烟瘾犯了,上学期已经保证不在校园里吸烟了,这次又被值班人员发现在厕所里吞云吐雾。上周班里两男生打了一场架,因为开玩笑,首先动手的孩子平时是喜欢开玩笑的,但这次,他没忍住别人的玩笑,两个人一脚一拳地疯狂地扭打起来。事后,我问他,他说那天太烦躁了,晚上没睡好,不知道为什么就动手了。

还有,这个时候老师跟学生对话,要格外注意语气、方法。数学老师让大家拿出书来,一个孩子动作慢了,老师不太温柔地说,快点。没想到,这个一向乖巧的男孩不太愉快地顶了回来:这不正拿着呢吗。
第一次通知周末不休的时候,一个男生问,老师下周能放假吧。我带着安慰地心态回答他,肯定放假,市区已经好多天没有新增了,再不让回家,谁受得了啊。猛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太绝对了,马上加了一个条件:不过也说不准,我们隔壁市县涨得太厉害了,还得看它们的情况。他马上回答,下周再不放假,我们可要起义啦,你不要小看男生的凝聚力哟。我突然想说,起义,真是一个美好的词语,可是你们起义,能带上我吗?

宣布了要连上第三周的坏消息后,一个女孩从教室追我到走廊上,在我面前,她不顾任何形象的哭了起来,哭得鼻子眼睛一片片红,她说她坚持不住了,浑身都痒,她已经十多天没有洗澡了,她觉得自己臭不可闻,怎么呆着都难受。
两周前,她所在的县出现了病例,她被困在了家里,困了将近一周。解封之后,她怕重蹈覆辙,返校后,主动留校不回县,“忍一周没问题啦。”她当时说。可没想到,从那周开始,寄宿学校又启动了漫长地封闭式管理模式,而她,被迫陷入了漫长中的漫长。
我说,学校正在安排洗澡的事,今天下午就可以自由活动,洗衣服洗澡都可以,今晚吃你们最喜欢的牛肉罩饼,饭后还有一场电影呢。但我又知道,之前大家在校生活五天就回家了,洗澡洗衣服的学生很少,学校虽然也设有浴室,但喷头是有限的,这场倒春寒,又已经冷了好多天了,光照没有,太阳能里的热水够不够呢?
等我送走她,回到办公室,才发现,几乎每个老师身边都围拢着几个孩子,蓝色的校服,忧郁的神情,或者泪水涟涟,或者耷拉着脸,或者抱着老师的手机,在给家长打电话,屋子里弥漫着深长的叹息声。
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电量已经不足百分之三十,赶紧充上电,我班学子的打电话大军,我敢肯定,正在陆续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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