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明媚的晴朗午后》

尼克远远的看见了前面的车队；沥青路面上列着四条车道，排满了汽车。尼克心里盘算了一下，跟在它们后面大概需要一点时间才能通过前面的检查口。应该有的证件他都有，通过检查口是理所应当的事，可他不愿意那么做，他不喜欢排队，也不愿意被按照那帮穿着制服的人的指示行事，不管他们的指示是什么。

他趁着右后方那台小轿车没有跟上来的时候踩下油门转动方向盘，整个车行驶到了旁边的辅道，从这个辅道可以绕开检查口，尼克知道，边检人员肯定也知道，尼克叫他们边检人员，他觉得这个称呼会很有意思。辅道上一马平川，有不少小货车在这条路上，他们的证件也许不足以通过检查口，或者他们只是和尼克一样想偷懒，尼克不关心这个。这时候的太阳不错，透过车窗打在脸上，收音机里放着纳京高，至少在这么几分钟里尼克的生活和从前无异。

驶上辅道以后的第三个弯道那里，尼克汽车的轮胎被扎进了一根钉子，钉子的位置很精准，车轮很快瘪了下去。尼克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备箱里把备胎取出来，这时候是下午三点，四月的下午三点，一个晴天。太阳和他之间一朵云也没有，他感觉自己开始出汗了，这感觉很不错，他把毛线外套脱下来挂在后视镜上，这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汗腺。

在洛杉矶的时候，尼克也遇见过这样的检查口，那是一次针对酒后驾驶的例行检查，尼克没有喝酒，他没到年龄。距离检查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有一条支路，不少汽车都从那支路离开了，在尼克可以看到的距离里路上安安静静，再远则无从得知。那次他没有动，他就老老实实的跟着车流往前走，他按照顺序排到了队伍的最强面，摇下车窗，检察人员是一个白人老头，他年纪应该挺大，带着帽子穿着制服，白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和雀斑，并透着粉色。

“Dude，喝了几杯酒”，老头问他；他摇了摇头，那年他二十岁，没到法定饮酒的年龄：“长官，我没喝酒，我没到年龄”。

老头看着他，挑了挑眉毛，拉长了腔调说：“好孩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警官，还有一个月我就可以合法饮酒了。”

“好孩子，”老头儿笑着，他一直笑着，什么仪器也没拿出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不去管那些东西”。

“一个劲儿喝酒？”

“一个劲儿喝酒”。

老头挥了挥手示意尼克可以离开，尼克没有接受任何检查，除非我们把老头询问他年龄的那一段算上。他开着自己那台黑色的大众轿车会到出租的房子里，衣物床品和其他东西堆积如山，那一年他二十岁。

三十一岁的尼克脱掉了衬衣，里面是蓝白条纹的海魂衫，他看不见自己的背，应该已经湿透了。他慢慢的放下千斤顶，备胎看上去有些违和感，但没关系，到了前面路口掉个头就有修理厂，他可以在那里花上一包烟的钱就把轮胎补上。他将换下来的轮胎放到后备箱，发动汽车沿着辅道驶上了来时的那条大路，辅道的出口刚刚好绕开了检查点，检查点那里和尼克最近的一个人大约只有一百米，最多也就一百米了。他看了看尼克，或者说看了看尼克的轿车。

尼克扬起眉毛，说出了那个以“衣”这个音结尾的词；太阳照在尼克脸上，一滴汗从他脸上滴了下来。风从车窗一头吹向另一头，刮过尼克的整个背脊，他觉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