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集（中長篇詩歌集）——十四、致·與空夜交談

空夜，如字

滿心的空曠，涼如水的清冷夜

無人，有風

來去自由

帶著嗚咽與遠方合唱

空曠中傳來囈語，是一個問題

“你的死亡何時來臨？”

“我不知，我在等。”

“如果告訴你死亡即刻便到，你會如何？”

“我會最後親吻我的父親和母親，以及在我腳下乞歡的狗兒，之後，我會安臥于榻。”

我當這是空夜與我的交談，它代表著一件事情，我是如此認定。

神明，茫茫宇宙漫遊，走到此處，想要停留。

那是宇宙中和宇宙外唯一之造物主，他建造房屋與人，他流下淚水化作海洋，他用手指點燃蠟燭，讓那燭光變成太陽，他讓血肉成為高山與黃土，所有之於雙眼可見之物。

無一不來自於他。

空夜繼續囈語，它說那話語便是神明之話語。

我豈非不震驚，於我有生之年，有幸與那無上的神明，無上的造物主交流著。

他能帶來生命，自然將死亡隨身攜帶，當他停下時，他將死亡留給那作惡之人，將眼淚與燭光留給世間絕望的人。

有的人看見燭光後笑著死去了，有的人摸到眼淚後重生了。

無人能知神明深刻的思想與目的。

常常有人說，他能上知天文下通地理。

如此的人有兩種可能。

一是，愚蠢的人，以所謂智慧玩弄言語與宇宙；

二是，神明本尊，以實話告訴他想告訴的人。

過去的時光裡，空夜是否與我曾有過交談，我已忘記。

我感謝我的記憶對我甚是慈悲，它知我今生辛悲無度苦難多舛。

空夜啊，你且告訴神明，告訴他，我還願意生。

且讓死亡暫時遠離我，哪怕違背一次他制定的規律也好，讓我繼續生著。

我尚未品嘗過那黃土的味道，也未曾與遠方的風和聲歌唱過，還有那最初建築的房屋，我甚至沒有安身其中過，那高山也未攀爬過，還有，還有那海洋，我也未游弋其中過。

我明白我的貪心。

但若他通過我的父親和母親將我撒在這世間，但若是他將苦難賦予我半生。

那我乞求，懇求。

再容我片刻生命，讓我用文字銘刻下痕跡。

空夜啊，請你如實轉達吧，

請你也將他是否應允的答案如實告知我吧。

如果他未應允，請如你所說，即刻帶走我的生命吧，對於這苦難，我已疲憊至極雖尚心有眷戀；

如果他能應允，則讓我安靜孤獨地生著，讓我的文字能銘刻一個女子來過這世間。

空夜，如字。

滿心的空曠，涼如水的清冷夜

無人，有風

來去自由

帶著他應允的隻字片語

如實地告知於我。

於是，我便如此，得以留著慈悲的記憶，再繼續生著。

如你所見，這便是我銘刻痕跡的文字，如火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