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 - 《甘泽谣·懒残》
原文如下:
懒残者,名明攒,天宝初衡岳寺执役僧也。退食既收所馀而食,性赖而食残,故号赖残也。昼专一寺之功,夜止群牛之下,曾无倦色已二十年矣。时邺侯李泌寺中读书,察赖残所为,曰:“非凡物也。”听其中宵梵呗,响彻山林。李公情颇知音,能辨休戚,谓赖残经音先凄惋而后喜悦,必谪堕之人,时将去矣。候中夜,李公潜往谒焉,望席门通名而拜。赖残大訽,仰空而唾曰:“是将贼我!”李公愈加敬谨,唯拜而已。赖残正拨牛粪火出芋,啖之良久,乃曰:“可以席地。”取所啖芋之半以授焉,李公奉承就食而谢。谓李公曰:“慎勿多言,领取十年宰相。”公一拜而退。
居一月,刺史祭岳修道甚严,忽中夜风雷,而一峰颓下其缘,山磴道为大石所栏,乃以十牛縻绊以挽之,又以数百人鼓噪以推之,物力竭而石愈固,更无他途可以修事。赖残曰:“不假人力,我试去之。”众皆大笑,以为狂人。赖残曰:“何必见嗤?试可乃已。”寺僧笑而许之,遂履石而动,忽转盘而下,声若震雷。山石既开,寺僧皆罗拜,一郡皆呼至圣,刺史奉之如神。赖残悄然乃怀去意。寺外虎豹忽尔成群,日有杀伤,无繇禁止,赖残曰:“授我棰,为尔尽驱除之。”众皆曰:“大石犹可推,虎豹当易制!”遂与之荆挺,皆蹑而观之,才出门见一虎,衔之而去。赖残既去,虎亦绝踪。后李公果十年为相也。
这是《甘泽谣》中的一篇很有意思的故事,讲述奇僧懒残的故事,懒残看似疯疯癫癫,却又能帮众人推动十牛百人也无法推动的巨石,得到众人敬重后,又“悄然乃怀去意”,自己被老虎叼走悄然无踪,有那么几分后世济公的感觉。
很多时候,当我们想写点什么东西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情感驱动力,写出来的东西也想让读者感受到几分其中的情感,而读到本文中的懒残的时候,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情感来写,孔子评价老子的时候说:“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矢。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在我看来,懒残也是如同“龙”一样人,李泌说他的梵歌“先凄惋而后喜悦”,不知怎么我会想到一个场景,懒残在月下行走,夜半中宵山林寂寂之时,他只对着星星和自己高声唱歌,歌声从悲到喜,可是遗憾的是我永远无法知道他感悟到了什么了。
我想这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点像。我时常发觉,我似乎无法真正了解另一个人,无论是只一起吃过饭还是认识数年,虽然感情是主观的,有时候的确会有不可思议的共鸣,但是对于我们无法理解的部分,在其他人看来,也许就像我们看着懒残对着星星唱歌的样子吧。那些曾经真切流动过的感情,我也想去真切地回应,即使终究只是朝空一喊,在别人看来也只是对着星星唱着听不懂的歌。我想从古至今,大概从来不缺少对着星星唱歌的人吧。
4/9/2022
风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