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4.11 李沧东《鹿川有许多粪》摘录
《鹿川有许多粪》
众多垃圾中,塑料尤其多。塑料这东西,不论过多久,都不会 腐烂。过了几千几万年,也会一直留在地下。在这片所有生命消亡的土地上,现在将会垒起一座座钢筋水泥建筑。虽然不能确定是否因为这里地势低洼所以才会有卡车运送垃圾过来掩埋,但每次看到无尽的垃圾,俊植就仿佛看到了城市可耻的一面。这种感觉就像是,发现华丽的话剧舞台装置只不过是一种骗术,都是用肮脏的粗布和木头制成,让人扫兴得很。支撑这无数威风凌凌的高层公寓的地基,其实是一片巨大的拉力机堆积层,这个事实令人无比吃惊。
《天灯》:摆脱公式、把握生活的真实之复杂性,在这种复杂性中探索真正价值的方向和可能性。
信惠: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种无可救药的罪行——无法放弃自己,从未自发地努力寻找希望,既无法向他人伸出援手,也不想抓住他人的手,而且从来不曾为了自己之外的人流泪。请饶恕我的罪过。
凌晨。黑暗终于逐层褪去,远处天空一隅露出鱼背色的微蓝,逐渐变亮。信惠突然停下脚步,看到头顶天空中一颗闪耀的星星。等到天亮了,这颗星星会很快消失,可它并不在乎,依然坚守着自己的位置,发出微弱的光。
是谁在那高处点亮了一盏不灭的灯?
信惠仰着头,久久望着那颗星。她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感受星光。自己在警察署遭遇那般恐怖的事,和金光培在一起时,还有此刻这一瞬间,地球都在一成不变地沿着自己的轨道运行,宇宙中那颗星孤独的守护着自己的位置,闪闪发光。
下一个瞬间,信惠感到一种冷水浇头的恶寒。体内有种东西突破混沌醒了过来。那颗星星悬挂在空,我站在这里。任何人、任何东西都无法抢占那颗星的位置。我心里也有一颗星,世界的任何力量都无法将它夺走。“是的,这就是我的生活。”信惠的心中充满了活下去的渴望。那颗星突然飞向她的眼前,支离破碎。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莫名地开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