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刻感到大自然在对你说话?
查看话题 >骑车去老挝,是我永远只能吹到一半的记忆
前两天跟朋友吹嘘骑行经历,我说我的车走过很远的路。
无光的隧道,一个又一个,漫长到看不到底,那一年小磨高速还没有通车,自行车都上去高速。
如今这车废在家中,起源于一次夜行西湖,车子在杨公堤掉了链子。崴了左手的山地,变速器本就只一边能用,掉链子这回事,还真爱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杨公堤距离我的住处很远,而杨公堤的夜晚,灯光稀疏,两边树木蓊郁,倒像极那些年的夜晚。只不同的是,杨公堤上车比较多,车灯人声,都让人心安。
但老挝的骑行经历,我点到即止,人还是要面子的嘛。半途而废这种事,一点不光彩。

我真正在老挝境内骑行的时间,一天一夜,也只一天一夜。傍晚五点多钟时,在山道上碰到一个反向的骑行者,我们停下车来,互相问来路情况。
他一听我的问题就笑了,还要爬多久?前路还远着呢!我看他得意洋洋的笑,微笑解释前面下坡路挺多的。
我的下坡,是他的上坡。
老挝群山连绵,上下坡总是走不完。
之前从昆明到版纳那一段路程,已经消耗了我大多的心气,同行的小伙伴说,愚公若是生在云南,怕也是完不成移山重任。

出关那天是个大晴天,骑车费汗,还没到中午就到了境外,老挝的路况不如国内,水泥地也磕磕巴巴的,骑了一小时左右,在当地村庄的路边小卖部,买了糯米饭吃完就赶路,这第一天的行程,总是兴致昂扬。
没想到天还没黑透,就给了我神一样的打击。
前路还远着?
那就再骑骑吧,反正现在天还没黑呢,走一步也是一步啊。殊不知那一个决定,导致我又一次“被迫”走夜路。
大半夜的山路,两边密林纠结,前后无人。老挝的山路,是没有路灯的。骑到后来实在踏不动,停下来推着车走。心想少吃了一顿饭果然是不行,肚子咕噜噜叫,也算是为黑夜点灯。远处渐渐有光亮,总算看到了村子!

只有在黑夜里走过的人才会知道,光代表着什么。于是一鼓作气跑到山头的村子里——当然,这也只是后来的想象,在那个时候,从山下绕到山顶,还是走了好久好久的。
那是个有中国人的村子——或许说,住着曾经是中国人的华裔子孙,只剩家里的老人还会一两句中文,我们在他那里吃饭,老爷爷说自己四十多岁,我惊讶于他的年纪,因为单凭外貌,看上去起码有六七十岁,而四十多岁的人,我怎么也不能够用“爷爷”去称呼他。
这第一晚,就这么在一个村子里住下了,那个村子也许我再也不会去到,也许路过也会忘了它,老挝相似的村庄很多很多,而那一天我走到后来,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第二天去井边洗漱,刺骨的水冻得我一哆嗦。早起的阳光冲不散雾气,一路走去雾越来越浓,前方大车全靠喇叭显形,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还好没有大太阳,不算太热也太累。
到琅勃拉邦的那一天,快过年了。琅勃拉邦的酒店价格水涨船高,没办法,中国人多嘛,来一个宰一个。
在城内住了一天,第二天就搬到城外的小客栈,那是家当地人打理的客栈,与常规客栈不同的是,这里连网络都没有。因为我习惯于到一个地方慢慢感受,所以更偏向便宜的住宿,没有网络没关系,便宜是王道。

琅勃拉邦最热闹的应该是早起的布施。天还未亮,一大群僧人捧着钵碗出来,游客或是本地人跪坐在路边,给每一个经过的僧人碗里装饭装食品礼物。
僧人若是碗里的东西多了,会把它们放到另一头蹲点的小朋友面前,这些小孩子很高兴地收获了一麻袋食物。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在寺庙里问了一个小和尚,他告诉我那是老挝当地贫穷人家的孩子。僧人会把自己不需要的东西,分给他们共享。

老挝的布施,一众黄袍很壮观,只是比黄袍更壮观的是,一个个长枪大炮的身影,还有人特意去到僧人面前,只为“体贴入微”拍摄到真实的琅勃拉邦。
不过我若说他们,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我自己在寺庙门口,半蹲着身子俯瞰了很久,那一个进口处有一株很大的菩提树,地面有些地方湿哒哒,猜测前两天下过雨,所以叶子也落了一地。

我挑挑拣拣,破的不要,小的不要,太大的不方便带不要。没有人像我这样能虚度光阴,在树下有一个老和尚打坐——或许是老和尚吧,也许是苦行僧,他一直坐着,我捡了多久,他坐的更久,无知无觉。
捡完叶子就进去里面参观,然后是遇到后来的那个小和尚,老挝的寺庙没有太多讲究,和尚可以跟游客聊天,哪怕男女有别。我遇到的那个小和尚,他正在学中文,看到有中国人很开心。
途中有一只小黑猫过来,蹭着我的裤腿喵喵叫,我不清楚它什么意图,它实在太小了,比我一只鞋还要小。

小和尚说它的妈妈已经去世了,它还有几个兄弟姐妹。旁边草丛里“吧嗒”一声,是朵澄黄色的大花,牡丹样雍容华贵。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抬头,那一树巍峨都是花。
明亮的黄色,不动如山。
小和尚又抱来一只小狗,说这是他养的小狗,把小狗脑袋朝向我,让我看看它的模样。小狗淘气,吐着舌头在喘息,眼里懵懂纯粹,一如我与它的遇见。

因为逆着光,拍不清它的模样,小狗又待不住,没过多久便自己跳下去玩了。我问小和尚老挝话谢谢怎么说,他在纸上写下一串符号。我明白那就是老挝语。
人因缘聚散,不过是一句你好到再见。相逢如此容易,告别也是。
琅勃拉邦的菩提叶,埋入了土里,盖在了小小的妈妈小咪的身上,经年后业已腐朽。我也只是猜测。

我曾挑拣,选择,试图找到一片最好看的叶子,一如我曾挑拣,选择着自己的人生方向,试图走进一帆风顺的宿命里。我以为我有了选择就是有了选择,但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布局。
琅勃拉邦的夏意,能驱散北国的寒冬,是我痴心妄想。
小小在房间里睡觉,我偷偷去客厅写字,时不时瞅门内,在我专心打字的空档,他忽然朝我而来,我喊他小小,他跑得更快。蹭一下跳上桌,枕着我手臂在睡觉。
曲终人未散,应作如是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