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琐记
看马未都先生的博客,马老兢兢业业,博文已经写到了第一千零四十七篇,名曰《岁末年初》。我不禁也东施效颦,又因文无主旨,故名曰“琐记”。我看他的感触,虽然通篇博古通今、洋洋洒洒,但是他最后总结他的这一年,感受只有一个“快”字。时间过得真是快,“年初除旧的爆竹硝烟似乎尚未散尽,年末迎新的窗花已经贴出。”这话比起那些白驹过隙的老词,显然更让人觉得真实。
是啊,有心人岁末年初总要稍微总结一下,以“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回想一下,作为一个大脑时时会更新的人(说通俗点就是没脑子的家伙),我的这一年确实值得好好写写。现在脑海里对于今年初最深的印象还属年后提前返校,遭遇济南考验人类意志的数月阴霾天,真正日日昏天暗地,就像我们小时候看武侠志异一类小说,说两军阵前有一道人抽灵符喊了一声:“疾”,立马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只不过年后的济南属于道人喊完就去云游四方了,所以总就看到太阳在天上显现一枚隐隐约约的光圈,并且“霾中颗粒大如席”。在这种环境里,我顺利的开始了论文写成,论文答辩,准备画展,奔波工作,然后收拾行囊,打箱书籍,睡最后一晚空荡的宿舍,记最后一篇流水的日记,再寻最常去的窗口打一份饭菜,喝一碗黑米粥,最后与熟悉的师友道别,与每一条小路,每一片树皮道别,静静卷起忧伤,开始新的旅程。
画太大都带不走,只能托朋友代为照看。吴冠中老人讲每次画画就像是分娩,每见自己的画作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所以当我只身离去,内心的不舍可想而知。而且还有一幅大画没有完成,这也让我在夏天重新回到济南,然后心甘情愿每天夜里躺在热气腾腾的床垫子上用翻来覆去的几段睡眠支撑我白天能把颜色铺满画布剩下的角落。后来我管她叫《生机》,是我学生时代的最后一张油彩,成为了我绘画求学生涯的一个阶段的符号。
伴随着济南蒸炉般的火热日子,一如我的爱情,被高温闷热的不仅仅是我的激情,被汗水濡湿的也不仅仅是我们的希望,如今,清凉的烟台让我狂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一切遵循命中注定的轨迹落定尘埃。我不愿意在某一天翻开过去看到留下的足迹都是残缺的遗憾与希冀重来的皱皱巴巴的回忆。我始终没有后悔自己看似匆忙的抉择,只是面临所要付出的代价,我不喜欢用满心满怀执拗的坚持换来一份动摇的信念。
又一日,回济南与众狐朋狗友相聚,四个人带着四个女朋友,一桌八人。这是我们毕业后第一次相聚,物是人非,但依然可以互相嘲讽如故,彼此以为不名一文,但又时时相互鼓舞。这种熟悉的感觉,犹在昨日;相视放笑,其乐融融。至于席间,杯酒下肚,畅快淋漓;举手投足,推杯换盏,寥寥数语,兄弟情深。人生所乐,至此而已,如水之交,惟愿此生不易。
九月,我又再次从校园踏入校园。烟台熟悉的空气曾让我一点点长大,我身上的每一枚细胞,都与这里的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回家的感觉,最让曾离家千里之外的游子热泪盈眶。我最近忽然愿意一遍遍循环听《鸿雁》,说“心里是北方家乡”,不禁触动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的工作就在这里开始,后来很多曾经天天见面的朋友现在也许应该叫做昔日好友的人问我,你的工作怎么样啊。我都自豪的回答,我自办公室内向外远眺可见白云朵朵层叠,如童话中的城堡;我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在卫生间内优雅的欣赏着大海的碧波撒尿。人皆大笑不止。
工作以后,我曾私下算过一笔账,迄今为止,我人生的三分之二都是在校园里度过的,如果说的具体一点,就是整整二十年我都没有离开过学校的环境。现在,我又步入校园了,很熟悉,感觉很好。我稍稍满足,所不能者,我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在专业上走到更远。有一次我们要讲进区感悟,我说曾经看过一个真实的小故事,有一个博士一直苦学到了三十多才毕业,然后又开始努力工作。人或不解,说你都辛苦了这么长时间才换来如今的好日子,干嘛不享受一下,还要这么努力?他说,你想啊,我用了二十多年才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我如果现在不努力的话,再有三十年我就退休了,如果到时候我不能用我的知识为社会作出应有的贡献,岂不荒芜了我的一生?我看这个文章只有一遍,但它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也应该努力,学以致用,否则,也是在过一种庸人碌碌的日子,我坚决不要。
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站上讲台正好是今年的教师节,一晃已过近半年,其间亦有苦甜,有不能理清思路的困惑,也有上课偶有小得的踌躇满志。我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很好的领导,很好的同事,很好的同学,包括我写此文的今天早上,我一如既往的瑟瑟站在南门口值班。寒冷中一个叫王三铸的小男孩从书包中掏出美术书来给我,说谢谢老师借给我用。然后说我见你书破了,就给你粘好了。我一见,他果然把那张快掉的封皮粘好了。虽然书被粘的有点皱巴,我还是心头一热。此等小事诸多,我愿意用美好的眼睛看到孩子眼里的清澈,并且喜欢现在的生活,简单而充实。
唯一憾者,来后没有画完一张完整的画,并且有点时间去画的时候也断断续续,不能气韵贯通。也好,凡事有舍才有得,凡墙皆是门。
零零碎碎,不知所言。
晓良于癸巳年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