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尘珂栈】《共生》（十一）
第十一章：现在可以醒了
两天后赵珂就康复了，搬回了房间住，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每天都会来看田鸿杰。
恢复期痛苦，除去偶尔呼吸困难的时候，他不用戴氧气面罩了，他的左胸还插着胸管治疗气胸，胸上绕着肋骨骨折固定带，很多事情又无法自理，田鸿杰因而感到懊恼。
不过似乎入侵者并不是同样地在意，所以有时候田鸿杰就让它来顶替自己。
比如身体清洁的时候。
不是被赵珂，而是被诺顿。
还好今天是最后一次，诺顿说他恢复得不错，明天他的胸管就能被拔除，伤口也能沾水了，状况好的话，后天甚至可以住回自己的房间，每天来两趟诊疗室就行。
自从弗雷德和田鸿杰把药品带回地下基地，诺顿的心情明显轻快了很多，不再如那时紧绷。即使是这样，田鸿杰也不愿意在被擦拭身体的时候与他聊天，一般就是闭着眼休息逃避对话。
结果今天好巧不巧，他躺着，诺顿正给他擦洗到一半，赵珂敲门进来了。
“赵珂，你来了。要不然你来给他擦完吧，我做完了伤口清理，擦洗了躯干，还剩下四肢，我弄他他好像有点不乐意，你也可以再给他洗个头发。”
田鸿杰真希望能够瞬间移动逃离这里，当着诺顿的面，让赵珂给失去行动能力的自己擦洗身体。
于是就把身体交给了入侵者，反正它已经按捺不住了。
赵珂从诺顿手里接过一包湿纸巾，抬起田鸿杰的左臂，牵动了他的左胸，“这样疼吗？”
“不疼。”其实这是他受伤后第一次和赵珂说话，所以能得到这个机会，他感觉特别开心。之前他总是觉得愧对这副身体，也对赵珂感到抱歉，毕竟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看见赵珂晕倒后，旧型号的情绪也很脆弱，他即使担心也不敢拿回身体的控制权，怕旧型号直接暴走，血崩当场。
赵珂撅着嘴，帮他擦拭胳膊的动作很不熟练，“诺顿帮你，你怎么还不乐意啊？”
田鸿杰知道诺顿是在赵珂面前故意调侃自己的，“我没不乐意，就是觉得丢人。”
赵珂皱起眉看他的脸，“哪里丢人了？”
田鸿杰怕他从眼睛里看出来自己不是旧型号，就把头撇向右边，“现在这个样子。”
赵珂放下他的左臂，绕过病床，托起他的右臂擦洗，“我觉得根本不丢人啊。你不是受重伤了嘛，这些照顾都是正常的。”
“我觉得有点力不从心。”
“你别多想。”
田鸿杰看他脸上略微饱满了一些，精神也好了很多，“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啊，我可以吃正常的食物了。”赵珂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棒棒糖放在他的床头，“给你拿的。”
田鸿杰拿起一根葡萄味棒棒糖，撕开包装纸，递到赵珂的嘴边。
赵珂抿了一下嘴往后躲，“干嘛给我吃啊？”
“我想看你吃。”
“奇奇怪怪”，赵珂含住棒棒糖，叼在嘴里，坐在了床头柜上。
诺顿清了清嗓子走了过来，“弗雷德说要来找你聊一聊，我说正在清理你的伤口，让他一会儿再来。”
赵珂咬碎糖球丢掉纸棍，从床头柜上蹦了下来，“哦，那我快点给他弄，还没擦腿和洗头发呢。”
田鸿杰不得不承认，赵珂抓住他的脚腕，把他的腿抬起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太尴尬了。
诺顿推过来一个类似牙科治疗椅上用来漱口的那种移动洗手台，让赵珂用这个给他洗头发。
赵珂按摩他头皮的动作很轻柔，洗发液的味道也很清香，混着赵珂呼吸中的糖果味，田鸿杰闭上眼睛，差点睡着了。
赵珂用一条毛巾给他擦干头发，擦完捏了捏他的下巴，“醒醒啦。”
“亲我一下，好吗？”田鸿杰仰起下巴，略微分开嘴唇等待，不由自主地憋着气，差点缺氧。
赵珂俯身吸住他的嘴唇，轻缓地往他的齿间吹气，分开的时候又用舌尖弹了一下他的唇珠。
“现在可以醒了吧？你再装睡，我就让诺顿和弗雷德轮流来亲你。”
等到赵珂和诺顿都离开后，弗雷德走进了诊疗室，搬了把椅子坐在田鸿杰的病床边。
“我听诺顿说你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
“我有很多事想问你。”
弗雷德心里一定有许多疑问，田鸿杰也已经做好了回答的准备，“你问吧。”
“到底是谁在控制这个身体？”
“我和原来的他会轮流控制。”
“你现在是入侵者？”弗雷德盯着他的眼睛。
“嗯，可以这么说。”田鸿杰直视着看回去，依然不喜欢被这样称呼。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因为他抵抗得太厉害了，我要是强行夺取控制的话，我所依赖的这副身体会死去，我的心智也会随之消失。”
“这种事情常见吗？”弗雷德把目光下移到他的喉咙处，好像想要看穿他。
“偶尔会有发生吧，我不是太清楚，我的生命周期里，只有一次寄生的机会。”在这种事情上，他显然没有任何经验。
“你的任务与爱德和乔的一样吗？”
“是一样的，杀光这里的所有旧型号仿生人。”
“所以因为田鸿杰本体的抵抗，你就被迫放弃了？这说不通啊，不符合你存在的意义。”
田鸿杰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根棒棒糖，“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他。”
弗雷德抬起眼睛，“赵珂？”
“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还是你的身体喜欢他？”
“我的身体喜欢他，我的心智后来也着迷于他。”田鸿杰没有什么羞于承认的。
“赵珂知道这件事吗？”
“他一开始以为是我完全控制了身体，后来才知道了我们是同时存在的。”
“所以你就放弃了你的任务。”
“是的。”田鸿杰安慰自己，放弃任务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本来侵入计划的失败率就很高。
弗雷德笑了，“这也就是你冲回超市来救我的原因吧，怕我万一活下来，会对赵珂不利。”
“救你的是原本的那个旧型号田鸿杰，其实他当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意识到你陷入危险了。”
“也对，要是他真的怕我惩罚赵珂，把我直接杀死就行，没必要先救下我，再去求我。”
“嗯。”
“那时候他又快休克了，我还一直骂他是叛徒和虫子来着，看来等他心智回来的时候，我要和他道个歉。”弗雷德说完，不停地往后捋头发，虽然他的头发也不长。
田鸿杰没舍得吃赵珂送给他的棒棒糖，又把它放回床头柜上，“其实那时候，控制身体的是我，你倒也没骂错。”
“对不起。”
“没关系。”
“你们是什么时候交换控制权的？”
“你看不出来是不是？”田鸿杰看他一脸真诚和困惑，抬起下巴挑逗他。
“完全看不出来。这件事，如果没有人问起，我们就先让它过去吧，目前应该没有人还会怀疑你了。如果有的话，我会站出来替你背书的。”弗雷德抬起手，与他碰拳。
“谢谢你，弗雷德。”田鸿杰没想到能在这次行动中收获这样一位盟友。
“我把你们给赵珂拿的零食带过来了。”弗雷德起身，从背包里拿出那盒小鱼干放在床头柜上，“那我先走了，你保重身体，我们以后还可以一起执行任务。”
“好啊，但我不要再听重金属了。”田鸿杰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说。
弗雷德摇了摇头，“我的车，我说了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