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ire I

我看见松树浓绿的羽毛般的叶片。

我看见树的耳朵，变得黯淡萎缩，逐月逐年。

我看见精壮的猫咪在小路上树荫下逡巡，枯瘦的猫咪在铁栅栏后面休憩。

我看见飞机画出向上的直线，白色在蓝色里弥散。

我看见深红色的花瓣，在背阴处有天鹅绒般的质感。

我看见，在春天，柠檬黄色的阳光在晚间转为深黄。

每一年，同样的节律，并非同样的人物变换。

今天也将会过去，如同所有其他春日。我记得，在春夏交接时每种树在阳光下散发的不同的香气，也记得每种树叶的质感，一些覆着绒毛，一些泛着光亮，触感如丝绸或者毛毡。一些进入新的轮回，一些不能从冬眠里苏醒。希望渐渐转为追忆，欲望如同雪球滚落，欲望被更大的欲望取代。对未来的梦幻转为对过去的渴念。如此渴念过去，以致于，一朵玫瑰即是全部的玫瑰，一个春日即是所有春日。我记得，丁香和海棠，紫罗兰和紫藤，粉色和紫色的春天在淡黄的阳光里，阳光如此强烈，以致于水泥地面几乎翻起蓝紫色。一些故人不再。一些故人如我，如饥似渴地回忆，直到情感像水中的杂质那样沉淀，那些时刻变得透明，重叠，化为一个符号或者名词。于是我们意识到，发生过的无非是变幻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