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单|摘抄
>> 这本书要提出的问题是:“我们如何改变?”
答案藏在“与他人的相处中”。
>> 瑞士著名心理学家卡尔·荣格说过:“人们会想尽办法,各种荒谬的办法,来避免面对自己的灵魂。”
但他还说过:“只有直面灵魂的人,才会觉醒。”
>> 没有什么比从痛苦中解脱更令人向往了,也没有什么比丢开依赖更让人害怕了。
>> 我了解那种感觉: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愤慨中,坚信自己绝对正确,还觉得受尽了冤枉和委屈——事实上,这完全就是我今天的切实感受。
>> 作为心理治疗师,我十分了解痛苦,我知道痛苦总是和丧失紧密相连。但我还知道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事情,那就是变化也常常伴随着失去。无所失则不得变,正因如此,人们常常说着要去改变,却依然驻足原地。要帮助约翰,我就得知道变化会令他失去什么。
>> 黑暗的角落里也有美好的事物,但我们总得先去看了才能发现。(安德鲁·所罗门)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或大或小,或新或旧,或安静或吵闹,不管以什么形态出现,这些不速之客总会找上我们。既然连治疗师都有心魔,也就证明:心理问题并不是少数人才有的问题。认识了这个事实,我们就可以尝试和自己的心魔建立一种新的关系,不再非要和内心那个引发困扰的声音争辩出个青红皂白,也不用再依赖酒精、暴饮暴食或是上网来麻痹我们的感受——虽然我的同事们也都把上网看作是“最佳短效非处方类止痛剂”
>> 心理治疗中一个很重要的步骤,就是帮助人们对自己当前的困境负责。因为只有当人们意识到自己有能力,且必须靠自己的能力去建构生活,他们才能放手去改变。
>> 萨特说过:“他人即地狱。”确实,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难对付的人(或者用约翰的话来说,都是“蠢货”)。我敢打赌,就算要你立刻说出五个你觉得真心难相处的人也不难。这些人里有的你能避则避,有的或许碍于血缘而避之不及。但我们常常不能意识到:有时真正难相处的,是我们自己。
>> 大多数人都是心理治疗师口中“不可靠的故事叙述者”。不是说他们有意要误导别人,只是每个故事都有许多条线索,人们总是避开那些与自己观点不吻合的线索。而来访者自述中所谓“绝对真实”的部分,也不过是基于他们在那个当下的观感。
>> 哀伤的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
>> 如果你不能意识到“完美是幸福的敌人”,那你就剥夺了让自己快乐的权利。
>> 愤怒的人不易靠近
>> 全球心理治疗师人数占总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依次是:阿根廷、奥地利、澳大利亚、法国、加拿大、瑞士、冰岛,然后才是美国。
>> 在经历痛苦的最初阶段,人们总是倾向于抨击他人或自己,让怒火向外或向内转化。
>> 罗伯特·弗罗斯特的诗里有一句常常被人引用:“唯一的出路就是向前,穿过它。”要到达隧道的另一边,只能一往无前地穿过它,迂回绕道并不是出路。
>> 他们或许无法想象抑郁症状能在短期内缓解,但其实他们根本不需要去想。去做一件事,再让这件事驱使你去做另一件事,用一个良性循环来替代一个恶性循环。大多数巨大的转变都是靠我们用数百个微不足道、甚至难以察觉的一小步累积而来的。
>> 一步之中蕴含着许多可能性。
>> 当人们来做心理治疗,我不仅要聆听他们的讲述,更要从中辨别他们是否知道一个故事可以有多种讲法。他们是认为只有自己的叙述才是故事的“唯一正解”,还是知道那只是故事的多个版本之一?他们是否意识到自己会选择保留或删减故事的内容,是否意识到他们讲述故事的初衷也会影响到听者的立场?
>> 每当在接诊时遇到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对心理治疗师来说这种情形时有发生,只是来访者们不常留意到),我通常有两种选择:我可以保持沉默,直到我更理解当下的状况为止;或者我可以尝试作出回答。但无论我选择怎么做,都必须说真话。如果医生结婚对来访者的状态造成了影响,那还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些影响;但一旦丧失了信任,就很难修复了。
>> 无论是面对生活还是面对一次治疗,人们绝不愿意去想象的是,即使自己把所有该做的都做对了,还是有可能抽到一支下下签。但如果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自己的方式面对厄运,而不是听从别人的意见。
>> 各种学术研究都表明,心理治疗成功的最重要因素就是你和心理治疗师的关系,你是否“感到被感知”。
>> 英国诗人柯勒律治描绘的困境:“水啊水,到处都是水;却没有一滴能解我焦渴。”
>> 研究结果和常识都告诉我们,大多数心理治疗师都更愿意和善于表达的、有决心的、开放的、有责任感的来访者合作,这些来访者的情况改善得也更快。
>> “他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这让人感觉很不……真实。我的意思是,他究竟开心个什么劲儿呢?但有些来访者喜欢这样的医生。你觉得你的朋友会跟他合得来吗?”
“肯定不会。”我说,我对常年兴高采烈的人总是抱持怀疑的态度。
>> 我知道这是常见的安慰剂效应:来访者在预约了第一次心理治疗后、在踏入诊室之前,通常会觉得充满了希望。
>> 依恋模式的形成取决于我们幼年与养育者之间的互动。依恋模式至关重要,因为它也将影响人们成年后与人相处的模式,影响他们如何选择另一半(安稳的,还是不安稳的),影响他们在一段关系中的表现(是渴爱的、疏远的,或是不稳定的),以及一段关系会如何终结(是惆怅不舍地、和和气气地,还是彻底撕破脸)。
>> 治疗的关键在于治疗性的举动,而不在于治疗性的言语。
>> 那个迫使来访者来做心理治疗的主诉问题,通常只是某个大问题的其中一个层面,或者根本就是遮掩实际问题的烟雾弹。
>> 顾名思义,“防御机制”具有功能性,能保护人们不受伤害。而心理治疗师要做的,就是帮助来访者窥探防御机制背后隐藏的问题,帮助他们学会直面自己的内心,促使他们做出改变,直到他们不再依赖这些防御机制。
>> 他有一套有效的防御机制:他用言语冒犯我,绕着弯说话,改换话题,还在我要讲话的时候打断我。但我必须设法攻破他的防线,否则我们无法取得进展。
>> 一种“愚蠢的”慈悲心是指:即使你知道人们需要重新审视现状,也知道此刻的仁慈终将带来比诚实更严重的伤害,但你还是不会把事情挑明,只因为你不想伤害别人的感情
>> 沙利文相信我们的挣扎是“互动的”(人际关系中的精神运作)。他甚至说:“一个经验老到的临床心理治疗师在家里和在诊所里应该是同一个人。”如果我们不与来访者建立关系,就无法教他们如何与别人保持互动。
>> 事实上我们不是要保持中立,而是要尽力去留意自己非常不中立的情感、偏见和见解(我们称之为“反移情”),这样我们才能退一步,弄清楚该怎么处理它们。我们要利用自己的感受来帮助引导治疗,而不是压抑它。>> 人们常常把麻木误认为是放空,但麻木不是感受的缺失,而是人在被太多感受吞噬的情况下作出的反应。
>> 人们总会在心理治疗中展示自己的“自拍照”,而心理治疗师则必须通过这些自拍照来作出推断。来访者踏进诊室的时候,就算不是处在最糟糕的状态,也一定不会是在最佳状态。他们或是绝望,或是困惑,或是怀着戒心,或是处于混乱的状态。总之,一般来说心情都不太好。
>> 但当人们处于绝境时,会希望心理治疗师作为专业的医生,采取一些立竿见影的行动。来访者们总是希望医生对他们耐心,但反过来却不能将心比心。他们会把要求说出来,或是用暗示的方式,这会给心理治疗师带来很大的负担,在治疗刚开始的时候尤其如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发现自己并不是要去打一场保卫战——通向和平的道路正是与自己和解。
>> 如果我想要以开放的心态去理解男友的想法,行动上却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而不是真诚地去和他交流,那将很难达成所愿
>> “痛和痛苦是有区别的。”温德尔说,“你会感觉到痛,每个人都会有感觉到痛的时候,但你不必让自己那么痛苦。感到痛不是出于你的选择,但你选择了让自己痛苦。”
>> 温德尔说,是我故意假装看不到男友的某些过去、他的某些意见和肢体语言。如果我曾关注这些潜在的预警,它们可能会发出警报,但是我自己把它们静音了。而现如今,温德尔怀疑我是否在故意和他保持距离,一味沉迷在自己的笔记中,坐得离他很远,以此来保护自己。
>> 不要评判你的感受。留意它们。把它们当作你的地图。不要害怕真相。
>> 每当温德尔暗示我的问题远不止于男友的事,我总是挡回去,所以我怀疑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最抵触的往往是我们最需要看到的东西。
>> 我会想到我办公室的同伴塑封好放在诊室文件里的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你必须不断作出决定,是逃避疼痛,还是忍受着疼痛作出改变。”
>> 如果我们不能接受历史无法重来这个概念,比如想要父母、兄弟或伴侣去重新理顺许多年前的事,那我们就会被困在过去。
>> 改变和过去的关系是心理治疗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我们却很少谈及与未来的关系同样也会影响当下的情况。我们对未来的看法和对过去的理解一样,都会成为阻碍我们作出改变的绊脚石。
>> 我们总是倾向于认为未来是还没到来的事,但却每天都在自己的脑子里构建未来。当此时此刻的一切支离破碎时,与之相连的未来也会随之瓦解。如果没有了未来,那一切情节都将被改写。
>> “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吗?”她问我。我跟她说,几乎每个来接受心理治疗的人都会担心自己的想法和感受是不是“不正常”或者“很糟糕”,然而正是我们对自己的这份诚实,帮助我们理解了生活中所有的细微差别和复杂性。如果压抑这些想法,才真的可能会表现得“糟糕”。正视它们,你就能成长。
>> 生活就是不确定性的代名词。
>> “每个人和别人相处时都要作出让步,”我说,“但如果不得不妥协的事情太多了,那两个人就很难结婚了。如果一个人一直都想出去旅行,另一个想一直待在家,两个人可能都会非常沮丧。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 作为心理治疗师的孩子,好处是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情绪,但坏处是面临难关的时候,你会被逼着直面痛苦,完全没机会逃开。
>> 尽管如此,诗人菲利普·拉金还是用最犀利的句子写道:
“就是你的父母,把你搞得一团糟。
或许并非本意,但他们也难辞其咎。”
>> 然而,俗话说得好,“在断言别人抑郁之前,你得先确定他们是不是每天都要面对一群混蛋”),孩子们对他不够尊重,同事们在浪费他的时间,所有人都对他太苛求。
>> 我实习期间的督导曾说过,面对防卫心较重的来访者,如果想要了解他们的过去,可以尝试让他们“不假思索地用三个词来形容你父亲(或母亲)的性格”。这些未经雕琢的答案总是能帮助我和我的来访者洞察他们与父母的关系。
>> A群 (具有古怪、奇异、反常的人格特质)
偏执型人格障碍,分裂样型人格障碍,分裂型人格障碍
B群 (具有戏剧化、不稳定的人格特质)
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表演型人格障碍,自恋型人格障碍
C群 (具有焦虑、恐惧的人格特质)
回避型人格障碍,依赖型人格障碍,强迫型人格障碍
>> 顺便一提,边缘型人格通常都与自恋型人格为伴,这种搭配在伴侣治疗中很常见。
>> 我知道那些苛刻的、挑剔的、愤怒的人容易感到极度孤独。我知道这样的人既想被注意到,又害怕受到注意。
>> 他们其实希望能多待一会儿,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而如果承认自己心存依赖又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太脆弱了。
>> 分手更像是一种安静的丧失,对其他人来说看不见摸不着。就像是你经历了一次流产,但并没有真的失去一个孩子;当你经历一次分手,你并没有失去一个配偶,朋友们会自然地认为你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正轨。
>> 他无法修复我和男友破损的感情。他无法改变事实。但他还是可以帮助我,因为他知道:我们都有一种深层的渴望,渴望理解自己,也渴望被理解。我在治疗中遇到的夫妇和情侣们,常常抱怨的不是“你不爱我”,而是“你不理解我”。(有一位女士对她的丈夫说,“你知道有哪三个字对我来说比‘我爱你’更浪漫吗?”“你好美?”她的丈夫尝试猜测答案。“不对,”妻子回答道,“是‘我懂你’。”)
>> 温德尔的任务是要帮我编辑我的故事。所有心理治疗师也都是这么做的:哪些素材是与剧情无关的?配角人物重要吗?还是只是一种干扰?故事是否在向前推进,还是主角一直在原地打转?剧情是否揭示了故事的主题?
>> 人们渴望被理解,也渴望理解别人。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我们最大的问题在于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我们总是踏进同一个坑里。为什么我不断重复地做着那件一定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呢?
>> 诚实是比同情更有效的良药,它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往往深藏不露。
>> 如果治疗师和来访者之间的互动没有在来访者与外界的关系中重演,通常是因为来访者在生活中并没有与别人建立任何深层的关系——百分之百就是这个原因。人们在关系尚浅的时候总是更容易保持融洽的相处。
>> 治疗师在与来访者同心协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有三种信息来源:来访者所说的、来访者所做的,以及在面对来访者时我们自己的感受。
>> 我们和来访者之间的交流尤为重要,因为我们从他或她身上感受到的,大致也就是他们生活中其他人所感受到的。
>> 已故的美国记者阿列克斯·提臧相信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史诗般的故事,它就存在于“负担和欲望的纠结之中”。
>> “她只有通过让你感到无力,才能让自己感到更有掌控力。”克莱尔是一名颇受欢迎的心理分析师,她今天是这么说的,“如果失败的是你,那她就不用觉得自己像个失败者了。”
>> 我所知道的每一个治疗师也都要面对他们自己能力的局限性。
>> 心理治疗是一项辛苦的工作——辛苦的不只是治疗师,因为改变的责任完全在来访者自己身上。
>> 我们不会直接把来访者引导至问题的核心,而是推动他们自己走向目的地,因为只有靠一己之力一点一点发现的真理,才是最有力的真理,是人们会认真地去面对的真理。
>> 大多数值得做的事情都不简单
>> 我们都会害怕被冷落、被忽视、被回避,最后变得丧失去爱的能力而孤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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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质育儿的基本原则是适度、共情、顺应孩子的秉性——这些简单的原则并不会因为尖端的科学发现而发生改变。”
>> 治疗师对他说,我们身上不同的部分常会渴望不同的东西,如果其中有一些渴望是我们认为无法接受的,就会被调到静音模式;但它们还是会另辟蹊径让我们听见。治疗师让这位男士走到房间的另一端,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尝试聆听那个平时在内心被排挤的、选择出轨的自己有什么要说的。
>> 除了我们听到的和看到的,有些听不见、看不到的东西也同样重要,那就是屋子里流动的能量,是两个人共处时气场的对流。当两个人不处在同一个物理空间时,也就失去了那个无法言喻的维度。
>> 批评和抱怨之间是有区别的,前者带有评判的成分,而后者包含了请求。但抱怨也可能是一种未表达的称赞。
>> 对约翰进行治疗时,我总是专注在捕捉他当下的情绪,因为情绪会引导行为。一旦我们理解了自己的情绪,我们就可以作出抉择,如何处置这些情绪。如果我们在情绪出现的那一刻就把它们推到一边,通常最终还是会转入错误的方向,让我们再一次迷失在混乱的思绪中。
>> 直觉告诉我约翰和玛戈之间有许多被深埋的爱意,因为我深知,很多爱从外表上看并不怎么有爱。
>> 愤怒是大多数人最容易进入的情绪,因为它是指向外在的,愤怒地责怪别人能让你感到痛快又义正词严。但宣泄出来的情绪往往只是冰山的一角,如果你透过表层去看,就能瞥见表象下积聚着更多情绪,那些你没意识到的或是不想表达出来的情绪:恐惧、无助、嫉妒、孤独、不安。如果你能包容这些更深层的情绪,在足够长的时间里去理解它们,倾听它们的诉求,你将能更有效地管理你的愤怒,那你也就不会总是怒气冲冲的了。
>> 正如已故的心理学家约翰·威克兰德所说:“在经历成功的心理治疗之前,来访者总是反复为同一件事费神;而在经历了成功的心理治疗之后,各种叫人费神的事会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 换句话说,心理治疗的重点就在于理解真正的自己。但要了解自己就必须先抛开对自己的固有认知——抛开那些你塑造出来限制自己的人设,这样你才不会裹足不前,才能活出真实的自己,而不是活在自己给自己描述的故事里。
>> 我记得爱因斯坦说过:“在某一个意识层面上产生的问题,无法在同一个意识层面上得到解决。”
>> “所有洞察都只是心理治疗给你的安慰奖。”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句格言,意思是:即使你拥有世上所有的真知灼见,但如果你在治疗之外的现实生活中不去作出改变,那再多的洞察,甚至治疗本身,都将毫无价值。那些洞察让你反问自己:“这些事是别人对我作用的结果,还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问题的答案会为你提供选项,但如何作出抉择是你的自由。
>> 许多在当下断言“不,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在一周、一个月,或者一年之后都会说:“噢,没错,我就是那样的。”
>> 人们谈论自杀,通常不是因为想要终结自己的生命,而是因为想要终结痛苦。如果他们能找到别的出路,一定会想活下去。
>>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当下老年人是如何面对衰老这件事的。
>> 上一代人相比,现在的人往往到了六十岁左右才正值人生巅峰,无论是职业技术、知识储备还是人生阅历都到达峰值。但是在职场上,他们还是不得不让位给年轻人。
>> 安德鲁·所罗门在《走出忧郁》中写道:“抑郁的对立面不是快乐,而是活力。”
>> 但这是人类内心深处的渴望。有证据表明,从出生到死亡,抚摸对我们的身心健康都至关重要。抚摸能降低血压和心理压力水平,提高情绪和免疫系统功能。缺少爱抚可能导致婴儿夭折,对成人来说也一样——经常受到爱抚的成年人会比较长寿。还有一个术语叫做“皮肤饥饿”,特指渴望爱抚的状态。
>> 我想起了医学院的一句老话:“精神科医生不会让人快乐,但处方药可以!”我突然清醒了,我读懂了她的意思。这不是说她不尊重精神科医生,而是如今的精神科更在意用药上的细微差别和对神经递质的研究,而忽略了人们生活故事中的微妙细节——而老院长相信我也认识到了这些现状。
>> “成为心理治疗师,需要同时具备认知力和创造力,”院长说道,“结合这两种能力是一门艺术。你可以想想如何将你的才能和兴趣更好地融合在一起。”
>> 大多数人所谓的“型”是一种被吸引的感觉:可能是吸引他们的一种外貌的类型,也可能是一种性格的类型。但在这种类型背后隐藏的是一种熟悉感。如果父母是易怒的人,那自己往往最终也会选择易怒的伴侣;父母有酗酒的问题的人常常会被爱喝酒的另一半吸引;如果一个人的父母孤僻或挑剔,那他很可能也会跟孤僻或挑剔的对象结婚。这些都并非巧合。
>> 但实际情况是,每当夏洛特遇到一个可能会好好爱她的人,她就会在下意识里拒绝他,把他的稳重看作“无趣”。她还是无法将被爱与“平和”或“喜悦”画等号,被爱对她来说就应该等于焦虑。
>> 有个督导曾经跟我说过,每个治疗师都会遇到一个和自己惊人相似的来访者,简直感觉那个人就是你的分身。当夏洛特走进我的诊室的时候,我知道她就是(或者说几乎就是)我的“那个”来访者。她和二十来岁时的我简直就像双胞胎一样。
>> 时间就是她的财富,当然她得善于“理财”。
>> 我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了,这是我们这一行里众所周知的一个笑话:治疗师(therapist)拆开就是the rapist,也就是强奸犯的意思。
>> 阻抗是心理治疗师的朋友。不要和它搏斗,要跟从它的指引。”换句话说,就是要尝试去理解为什么阻抗会在那些地方出现。
>> 投射作用是指来访者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人的身上,而投射性认同是指来访者通过诱导,将想法导入别人的内心。
>> 如果你从未和一个哭泣的陌生人独处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你不会真正了解这种感觉有多尴尬,同时又有多亲密。更尴尬的是,对于她号啕大哭背后的原因我一无所知,因为我还没走到收集信息的那一步。对于这个近在咫尺深陷痛苦的人,我一无所知。
>> 许多年之后,我已经经历了数千个来访者的第一次治疗,搜集信息已经成为驾轻就熟的事,现在我会用另一个标准来衡量初次治疗的好坏——来访者是否感到被理解?一个陌生人走进诊室,经历了五十分钟之后,在离开时却能感到被理解,这总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但如果不是这样,那来访者就不会回来继续后面的治疗了。而当年,米歇尔回来了,所以我一定是做对了什么。
>> 督导说,培训期间最应该学习的事,就是必须在治疗中保持真诚,这样才能对别人起到帮助。
>> 让黑夜降临我们内心的,也会留下星星。
——维克多·雨果
>> 患有转换性障碍的人并不是装出来的,即所谓的做作性障碍。患有做作性障碍的人有一种心理需求,他们需要认为自己是有病的,他们会有意识地、千方百计地制造得病的表象。但转换性障碍的患者经历的症状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些症状没有确凿的医学解释。这些症状似乎是由病人完全无意识的情绪困扰所造成的。
>> 就像得了抑郁症或某种有名字的疑难杂症的病人,都很难跟别人解释他们的病症,因为对于没有经历过这些疾病的人来说,那些症状显得无法名状又无法量化。别人会觉得:你是情绪低落吗?要振作起来啊!
>> 新的可能性。对她来说,这可能比痛苦更叫人无法承受。
>> 我在自己的文件堆旁边贴了一个字条,上面写着“好为人师的假博识”(ultracrepidarianism),意思就是“习惯就一个人知识或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发表见解或提供建议”。
>> 但后来,我意识到人们其实讨厌被告知应该要做什么。虽然人们会重复地、不厌其烦地要你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但一旦你屈从了,给出了建议,他们却不会释怀,而是感到怨恨。而且即使后续发展一切顺利,也无法避免人们心中的怨恨,因为人们最终还是希望在自己的生活中掌控话语权。这也就是为什么儿童从幼年开始就祈求父母让他们自己做决定的原因。(然而等他们长大以后,却祈求我剥夺他们自己做决定的自由。)
>> 我认为如果你能想清楚为什么这个抉择对你来说这么艰难,那你才更能从这个思考中获益。
>> 述情障碍”。她不了解自己的感受,或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这种感受。
>> 强迫性重复是可怕的洪水猛兽。
>> 整个治疗过程中都在顾左右而言他,直到最后十秒钟才说出一些重要的事情
>> 。每当护士带他们去做检查时,总会寒暄一句:“您二位今天过得怎么样?”朱莉总会冷冷地回答:“我快死了,你过得怎么样?”搞得护士不知如何作答。
>> “你还想再听我说点别的吗?”她继续说道,“我也会怀念我自己的。我一辈子都在尝试克服自己的各种不安全感,但我现在才刚刚开始真正地喜欢自己。我喜欢我自己。我会怀念迈特,怀念我的家人和朋友们,但我也会怀念我自己。”
>> 识和信息,而督导们都充满了智慧,总会抛出一些至理名言,例如:“如果你说了那么多,那你一定没在聆听。”又或是,“你有两个耳朵一张嘴,这一构造的比例肯定是有它的道理的。”还有一方面的原因就是,我们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幸好)只是暂时性的。
>> 耐心的定义是“可以承受刺激、烦恼、不幸或痛苦,而不表现出抱怨、愤怒、急躁或诸如此类的反应”。很明显,生活的大部分就是由刺激、烦恼、不幸和痛苦组成的。在心理学上,耐心可以被认为是能够长期承受这些困境直到克服困难的能力。感受到悲伤或焦虑,也可以让你对自己和所处的世界有本质上的了解。
>> 这里还隐含了一层不言而喻的讽刺:人们想给自己的问题找到一个快速的解决方案,但殊不知一开始导致他们情绪问题的,就是生活中太过匆忙的节奏。他们以为现在的忙碌是为了以后能有机会享受生活,但往往,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 精神分析学家埃里希·弗洛姆在五十多年前就阐述过这样的观点:“现代人总是觉得如果做事不够迅速,就会损失一些时间。但面对省下来的时间又不知该怎么办,只能打发了事。”
>> 但无论各人的情况有何不同,孤独这个元素似乎是共通的,每个人都渴望人与人之间强有力的情感交流,却又缺少这种交流。
>> 这就是一种渴求。虽然人们不会这样表达,但我越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就越能感受到这种渴求,而且我也能在自身的方方面面感受到这种渴求。
>> 我发现只要人们一感到孤单就会拿起一个设备来逃避这种感受。这通常发生在两件事中间的空档里
>> 但转念一想,或许就像科幻作家菲利普·迪克说过的,“人们的胡思乱想总会奇妙地与现实相连。”
>> 回避就是以不面对的方式来面对问题。
>> “我认为我们都希望这个世界是理性的,而这也是她在生活中掌控不确定性的方法。一旦你知道了一个真相,你就无法退回到未知的状态。但与此同时,为了保护自己不受这个真相的影响,她说服自己相信不会再次遇到袭击。”我停顿了一下,“这个考试我及格了吗?”
>> 这四个终极问题是:死亡、孤独、自由和无意义。
>> 不确定性并不代表着丧失希望,而是意味着还存在可能性。
>> 我在想,其实这种不确定性也在折磨着所有人。你无从知晓男友为何离你而去,无从知晓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无从知晓你是否能拯救你的孩子。我们都在某种程度上遇到过未知或不可知的情况,有时我们就是永远都不会得到答案
>> 当我们面对那些无法言说的痛楚,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方法来保护自己。比如说,把自己唾弃的自我从心里剥离,再塑造一个带有自恋特质的假象,把不想要的那部分自我隐藏在假象的背后。你会对自己说:“是的,悲剧确实发生了,但我没事。没有什么能伤害我,因为我很特别。我是天降的惊喜。”
>> 当约翰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就是将母亲留给他的美好回忆当作盾牌,将自己保护起来,保护自己不受生活中不可预知的恐怖威胁。或许他在成人之后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安抚自己的,在盖比死后他执着于塑造自己特殊的形象,因为支撑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真理就是: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而他身边都是蠢货。
>> 任何学习过心理学入门课程的人都可能接触过弗洛伊德、荣格、埃里克森、皮亚杰和马斯洛提出的发展阶段模型。
>> 未准备阶段
• 犹豫不决阶段
• 准备阶段
• 行动阶段
• 维持阶段
>> 当然,治疗师不是说客。我们不能说服一个厌食症患者去吃东西。我们无法说服一个酒鬼不去喝酒。我们也不能说服有自毁行为的人停止伤害他们自己,因为此刻只有自毁才能满足他们。我们能做的是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自己,向他们展示如何对自己提出正确的问题,然后他们的内在或外在总有一天会发生改变,从而让他们自己能说服自己。
>> 在这个阶段,人们会采取拖延的行为,或是通过给自己捣乱来避免面对改变,即使那将是积极的改变。因为当人们不知道改变会带来什么的时候,往往不愿意放弃现有的东西。这个阶段的痛点是改变意味着失去,而新情况又叫人不安。
>> 对夏洛特来说,她很难在和自己父母的长期斗争中作出让步:“爸爸妈妈,如果你们不以我想要的方式来对待我,我是不会改变的。”她下意识地在心中绑定了一个协议,如果她的父母不改变他们的习惯,那她也不会改变她的习惯——这是一个臆想出来的、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的协定。而事实上,只有当她能作出一些改变的时候,她和父母的关系才会发生改变。
>> 每一段感情关系都像是一支双人舞。那小哥有他自己的舞步节奏(先接近,接着后撤),而夏洛特也有自己的步子(先接近,然后受伤),这就是他们这支舞蹈的跳法。不过一旦夏洛特改变了自己的舞步,那就会发生以下这些情况:那小哥也必须改变他的舞步,不然他就会被绊倒,会摔跤;又或者他就得离场,另找别的舞伴,去踩别人的脚。
>> 弗洛伊德认为,人类总是趋向于寻求快乐和避免痛苦(也就是他著名的“快乐原则”),而弗兰克尔则坚信人们最主要的驱动力不是以快乐为导向的,而是趋向于寻找生命的意义。
>> 他写道:“一个人可以被剥夺任何东西,除了这个人最后的自由——在既定的环境下选择自己抱持什么态度的自由。”
>> 我尤其喜欢弗兰克尔书中这样一句话:“在刺激和回应之间还留有一些空间,这个空间允许我们以自己的意志去选择我们的回应方式。我们所作出的回应包含了我们的成长和自由。”
>> 如果你要分享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那就意味着你需要面对这个真相,但同时你也将获得一项回报,那就是自由。真相能把我们从羞愧中解放出来。
>> 弗兰克尔所说的那段话又浮现在我脑海里。他在外部刺激和回应之间创造空隙,让自己能选择自由。
>> 我觉得,瑞塔现在对麦伦的绝望与她过往体验过的绝望有关,因此即使她的生活中有各种好的转变,她也无法全心投入地享受。她已经习惯了从一个有缺陷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其结果就是,快乐对她来说反而是陌生的感觉。如果你习惯了被抛弃,如果你非常了解被别人辜负和拒绝是什么样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并不好,但至少不会有什么意外,因为你已经习以为常;但如果你踏入了自己不熟悉的情感领域——对瑞塔来说,跟值得信任、既欣赏她又有趣的人在一起就是这种情况——她会觉得不安,感觉迷失了方向。就像突然之间一切都是陌生的,你丧失了熟悉的心灵地标,没有了参照物,你所熟悉的那些可预见性都消失了。或许原来的世界并不完美,甚至根本就是很糟糕,但至少你知道自己最终能获得些什么——即使那是失望、混乱、孤立和自我批判。
>> 对于快乐的非理性恐惧有一个专门术语叫“幸福恐惧症”。有幸福恐惧症的人就像一口不粘锅,任何快乐都无法在他们身上停留(但痛苦却可以,还粘得颇为牢固)。经历过创伤的人很容易期待再次遇到灾难,他们不会倾向于靠近生活中出现的好事,他们会变得过度警觉,总是等着厄运来临。
>> 为什么家长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呢?其实他们常常都会羡慕自己的孩子——羡慕他们拥有的机会,父母为他们提供的稳定的经济和情感环境,羡慕孩子们还有无限的未来,而这对家长们来说都是无法重来的过去。他们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现在竭尽全力让自己的孩子们能拥有,但却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因为孩子们拥有的幸福而为自己感到愤愤不平。
>> 但人们常常迫于压力去原谅别人,到头来如果做不到还会认为是自己身上出了问题,认为自己不够开明,不够坚强,或缺乏慈悲之心。
所以我说,你可以心怀慈悲,但选择不宽恕。有很多方式可以让生活继续,但其中并不包括伪装自己的感觉。
>> 有时我们渴望别人原谅,只是为了自我满足;我们祈求别人的原谅,只是为了避免要自己原谅自己,因为自我原谅更难做到。
>> 我曾经向温德尔罗列了一些自己悔不当初的错误抉择,我很乐意用这些事来惩罚自己。于是温德尔问我,“你该为这些罪过被判刑多久呢?一年?五年?还是十年?”我们之中有许多人会为自己犯过的错误折磨自己几十年,哪怕已经真心尝试去作出弥补。这样的量刑又是否合理呢?
>> 痛苦可以起到保护作用,持续的抑郁也可以是一种逃避。她躲在痛苦砌成的屏障里可以很安全,不需要面对任何事情,也不需要和外面的世界有任何互动,这样她就能避免受到新的伤害。她可以用内心的批判来为自己开脱:我不需要做任何事,因为我本来就一事无成。
>> 温德尔说,我可能是希望自己的睿智和风趣得到别人的喜欢,但其实他喜欢的是我的“聂萨玛”(neshama),这个词在希伯来语里是“灵魂”或“灵性”的意思。他的这个说法立刻在我心中引发了共鸣。
>> “那你希望别人对你说什么呢?”我问。
朱莉想了一下,“他们可以说‘我为你感到难过。’也可以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或是‘我感觉自己什么都帮不上,但还是很关心你。’”
>> 在学校里,当我带的研究生们刚听说这个噩耗时,他们都说,‘没有你我们要怎么办?’这也让我觉得欣慰,因为这表达了他们对我的感情。还有人说过,‘不会吧——!’还有‘如果你想要聊天或是做些什么开心的事,打个电话给我,我随时都在。’他们还是把我当成‘我’,我还是他们的朋友,而不只是一个癌症患者,他们还是可以和我聊自己的感情生活,聊工作,聊《权力的游戏》大结局。”
>> 当人们自欺欺人地以为还拥有大把的时间,他们只会变得懒惰。
>> 朱莉接着又举了些例子,当她告诉别人关于自己的噩耗时,别人怎么做会让她好过一些。“拥抱也是个很好的选择,‘我爱你’这句话也很好。我最喜欢的就是别人直白地对我说‘我爱你’。”
>> “如果我真的要写这本书,或许我会说,人们真诚的、不做作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她看着我说,“就像你的反应。”
>> “朱莉·卡拉汉·布鲁,享年三十五岁。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被深深爱着。”
>> 因为如果来访者不是正处于危机的时刻,或是不受任何既定期望的限制,那这时的心理治疗将是最具启发性的。当我们给思绪一些空间,让它可以自由地游走,它就会把我们带到最意想不到的有趣的地方。
>> 突然我的好心情迅速消散,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开朗了,还是在我没见到温德尔的几周里出现了“假性康复”的状况。出现“假性康复”的现象通常是由于来访者无法承受直面困扰所带来的不安情绪,便突然转而认为自己已经摆脱困扰了。
>> 当一个人全神贯注地倾听你生活中的一切,完完全全接受你的所有,无条件地支持你,而且还深入彻底地了解你,你当然会觉得你俩亲密无间,人们很容易将这种亲密关系与另一种亲密浪漫或性爱关系混淆起来。
>> 他允许我去体会自己的感受,而且提醒我不要像大多数人一样,把没有什么感觉当作是感觉好些了。因为感觉总是会在那儿,只是通过无意识的行为表现出来——它可能会表现为坐立不安,或是渴望有什么东西能出现,分散你的注意力;可能表现为丧失食欲,或是无法控制食欲;也可能会表现为性情急躁,或是像男友的表现那样——在我们相对沉默的时候止不住抖脚,在这表象之下,其实是他已经酝酿了好几个月的心事:不管他究竟想要什么,反正他想要的不是我。
>> 如果我们不顾自己的感受,就像是行走在冰面上而不顾冰面下的暗涌,我们将无法得到安宁和快乐。
>> 尽管我们环游世界去发现美,但若不是怀揣着美的念想,我们将一无所获。
——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
>> 所以如果他们开始重蹈覆辙,又开始喝酒,或是又开始偷情——但因为他们现在会对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或是没能做到某些事)而感到惭愧了——所以他们会宁愿躲着治疗师(同时也躲过自己)。但是他们忘记了,其实心理治疗才是最安全的场合,在这里,人们可以安全地探讨那些让人羞于启齿的事。当他们要选择是继续瞒着治疗师,还是要直面羞愧的时候,他们很可能会直接逃走,将所有问题抛之脑后。
>> 希望她能在二十几岁的时候解决这些问题,不要拖到三十岁之后,我不希望她挥霍自己的时间,不希望她有朝一日惊醒——“我的前半生已经过完了”。
>> 德尔曾说过:“我们在心理治疗中所做的就像是在自家的篮板下练投篮。虽然这是必不可少的练习,但总有一天来访者还是得走出去,到真正的比赛中试试身手。”
>> 一个人要是很难对别人说“不”,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寻求认同——觉得如果说了“不”字,别人就不会再爱自己了。而如果一个人很难对别人说“好”——无论是对一段亲密的感情、一个工作机会,还是一个戒酒疗程——这都是因为对自己缺乏信任。他们会想,我会不会搞砸?搞砸了会不会更糟糕?我留在原地会不会更安全一些?
>> 在某一个时刻,做一个合格的成年人就意味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并且意识到需要自己为自己做决定了。你必须挪到前面的驾驶座来,自己成为驾驶汽车的那位狗妈妈。”
>> 但行为转变的阶段就是这样的,你不会一下子完全放下你所有的防御。相反,你要逐层逐层卸下防御,慢慢接近最柔软的核心,最终触及你的悲伤和羞愧。
>> 痛苦并没有高低等级之分——这也是我在心理治疗师的专业培训中学到的最重要的道理之一。人们所受的折磨不应该被拿来比较,因为痛苦并不是一场比赛。
>> 但温德尔对我说,当我轻视我自己的问题时,我是在评判自己,也是在评判其他那些遇到的问题在我看来不够痛苦的人。他提醒我,轻视问题是不会帮助你解决问题的,唯一的方法只有接受痛苦,并想办法解决它。你无法改变你否认或轻视的东西,而且,那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烦恼,背后必然藏着一些更深层的烦恼。
>> 约翰的哭声是一首充满爱的挽歌,献给他心爱的儿子。
>> 但对约翰来说,失去关于盖比的记忆就意味着他将更彻底地失去盖比。
>> 我告诉自己,继续向前,不要停下来。可到了第二年,每天醒来的时候我都想去死。尽管我依然用假面伪装自己,但内心却在淌血,你能理解吗?为了玛戈和格蕾丝,我要坚强。我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我要养活一家人,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内心在流血。
>> 我感觉我的痛苦才是我爱盖比的证明。如果我不再痛苦,那就意味着我已经忘记他了,意味着他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 “也许我们彼此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时刻提醒对方当时发生了什么,就像是某种病态的纪念。”
>> 伊丽莎白·库伯勒·罗丝提出了著名的哀伤“五段论”: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抑郁、接受。但很多人不知道,这个模型最初描述的是罹患绝症的病人如何接受自己的死亡。
>> 还是有很多人为了结束困境而寻求心理治疗。他们内心呼喊着“请帮助我脱离这种感受吧”,但他们最终会发现,你要把一种情绪调到静音状态,就必须把其他情绪也调到静音状态。你想要把痛苦调成静音?那你就不得不把快乐也调成静音。
>> 我告诉约翰,有一个叫做“心理免疫系统”的东西。生理上的免疫系统会帮助你的身体在受到外界侵害时及时恢复,同样,你的大脑也会帮助你从心理打击中恢复过来。哈佛的研究员丹尼尔·吉尔伯特在一系列的研究中发现,人们在应对生活中出现的挑战时——无论是遇到毁灭性的灾难(比如自己变成残疾人,或是失去所爱的人),还是一些生活中的难题(离婚,或是生病)——都比自己预想中的要表现得好。人们以为自己不会再笑了,但他们还是会的。人们以为自己不会再爱了,但他们也还是会的。
>> 无常。当人们处于痛苦之中的时候,他们常常会以为这种痛苦将永远持续下去。但实际上我们的感觉就像天气一样风云变幻,你在当下这一秒、这个小时、这一天里感到难过,并不意味着你在十分钟之后、在当天午后,或是下个星期里还会是那个心情。你所感受到的所有情绪——焦躁不安也好,兴高采烈也好,悲痛万分也好——变幻都在瞬息间。
>> 也可能你们还在一起,是因为你俩都想要重新发现因为失去盖比而遗失的自己。或许你俩都相信你们还能再次找到对方——也可能是第一次真正发现彼此相爱的真谛。”
>> 约翰能在他的生活中正视盖比的真实存在,也就更能正视别人的真实存在。
>> 第一次向温德尔提出这样的问题时,我正在谈论为什么人们都更愿意选择速效的安慰剂,而不情愿在心理治疗上下更深的功夫,这让我感到沮丧。
>> 因为毕竟消解情绪地雷最好的方法就是引爆它。
>> 治疗师指示来访者不要去做他们本身就无法做到的行为,这种策略被称为“悖论干预”。
>> 鉴于该方法牵涉到一些伦理上的考量,治疗师需要经过严格的培训,掌握使用的时机和方法。但这一方法背后的原理在于,如果来访者相信某个行为或症状是自己无法控制的,那我们就将对这个行为赋予自愿性,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选择做或不做,再把这个信念引入他们的思考中。一旦来访者意识到是自己选择了某个行为,他们就可以无意识地收获其中附带的益处——逃避我们给出的指示,进行反抗,或是呼救。
>> 朱莉有一次说过,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寸金难买寸光阴”的意义:我们生命中的时间都是上天借给我们的。年轻时我们以为自己的时间还多的是,但事实上,我们拥有的时间比想象中要少得多。
>> 治疗师能为来访者带来多少成长,取决于治疗师自己的内心能有多少成长。
>> ,他的反应才是少数,这个心理干预对大多数人来说都非常有用。
>> 研究表明,人们倾向于根据事情的结局来记住自己经历了什么,所以说终结过程对心理治疗至关重要。来访者原本可能一辈子都要面对消极的情绪、悬而未决的问题或是空虚的结局,但终结的过程能让他们拥有一个积极的结论。
>> 我们所有人都在以同样的速度穿越到未来——每小时六十分钟。
>> 如果一名来访者会把治疗师的声音放在心上,将治疗师的话应用到实际情况中,那他就能逐渐脱离心理治疗了。
>> 我有时候会幻想,所有成年人都应该有机会听听父母们(未必是自己的父母)如何剖析自己,完全暴露自己的脆弱,听他们说说故事的另一面,因为看到这样的场面,你会不禁对自己父母的生活有一个全新的认识,哪怕每个父母面对的情况都不同。
>> 德尔对着我笑了笑,仿佛在说,“情绪置换真是一个缠人的魔鬼,对不对?”我们都会利用心理防御机制来对抗焦虑、挫折,或是某些我们无法接受的冲击,但最惊人的是,我们在运用这些防御机制的当下通常是无意识的。生活中有很多常见的例子,比如一个烟民感到胸闷气短,他会坚信这是因为天气太炎热,而不是由于吸烟——其实他是在运用“否认”这一防御机制。有的人也会用“合理化”的防御机制来给自己找借口,让自己接受一些丢脸的事情,例如在应聘失败之后,他会说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很想要那份工作。有时也会出现“反向形成”的情况,对于无法接受的情感或冲击会采取完全相反的途径来释放
>> 而“置换”——将情绪转移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对象身上——则是一种神经性的防御机制,它并不是原始的,也不是积极成熟的。
>> 我和温德尔时不时都会聊一下人到中年后的亲子关系问题,当人们不再责怪自己的父母,而是为自己的生活负起全责的时候,他们和父母的关系会发生怎样的演变呢?
>> 我并不是真的想问出一个答案。无需温德尔提醒,我也知道人们是会退步的。不管你一路走来多艰辛,一个疏忽就会被打回原形,甚至连你自己都觉得措手不及。
>> 当我们感到脆弱的时候,我们就像是生鸡蛋——如果摔到地上,蛋壳就破了,蛋黄和蛋白四处飞溅。但如果我们的内心变得更富有弹性,那我们就会像是煮到全熟的鸡蛋——即使掉在地上受到震荡,也不会完全破裂,不会把周围搞得一塌糊涂。
>> “生活的本质是变化,而人类的本性是抗拒变化。”
>> 你越是愿意认识到自己的脆弱,就越不会害怕。
>> 现在我会时刻记得,无论爱与被爱,总免不了要面对失去,但知道有可能要失去,和害怕失去是两回事。
>> 抑郁到想要自杀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认为,我从前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如果我能从当前的危机中走出来(可能是一个亲人的离去,也可能是一次长时间的失业),那我的生活还是有盼头的,但要是我走不出来呢?另一类则认为,我的生活乏善可陈,人生已经没什么盼头了。
>> 没到最后就不算结束有限公司”。
>> 如果瑞塔虽然没在七十岁生日时寻死,却仍旧一直活在抑郁中,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 我们今天庆祝的不是她的肉体得以继续生存,而是她的心仍在不断获得新生——她敢于冒险,尝试从一个僵化的状态转变到一个开放的状态,从习惯性的自我鞭挞向自我接受的状态靠拢。
>> 但是,我继续说道,充满爱意的亲密关系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它有被修复的空间。治疗师们把这个过程称为“决裂和修复”。如果在你小时候,你的父母是会承认错误并为此承担责任的人,也教导你要敢于承认错误并从中吸取教训,那么当你长大以后,在成年人的人际关系中遇到破裂的情况时,你也不会觉得那是什么天大的灾难。但如果,你童年时遇到的感情裂痕没有得到爱的修补,那你日后就需要通过一些磨炼才能宽容地面对情感裂痕,让自己不再相信每一次破裂都预示着一段关系的终结,而是开始相信即使一段关系无法继续走下去了,裂痕还是可以愈合的。你可以自我疗愈和修复,然后再开始另一段关系,而新的关系也会充满新的“决裂和修复”。要让自己敞开心扉、放下心防,虽然这听上去并非万全之策,但如果你想要从一段亲密关系中有所收获,就绕不过这一关。
>> 不要急着去评判——可以保持谨慎,但不能抱有成见。
>> 面对着瑞塔,我意识到,即使到了七十岁,你的心还是会像十七岁时一样脆弱,容易受伤,充满渴望和激情——这些因素都依然在对你产生巨大的影响。坠入爱河的人不会老。不管你身心多疲惫,不管你曾经为爱受过多少苦,当新的爱情降临,你还是会感到充满了希望和活力,就像初恋一样。或许这次你会表现得更沉稳,因为你更有经验,更有智慧了,你也知道留给你的时间更少了,但当你听到爱人的声音,或是看到他的来电显示出现在你的手机上,你的心还是会漏跳一拍。黄昏恋的好处就在于人到晚年往往更宽容、更慷慨、更敏感,也更迫切。
>> 目睹瑞塔生命中的这个阶段,让我想起了以前听到过的一段话,虽然我已经想不起来出处是哪里了:“当我尝过悲伤的滋味之后,重新经历的每一次欢笑、每一段好时光,都让我感到十倍的幸福。”
>> 或者,”我说,“与其担心他们,你可以去爱他们。你只需要找对一个方法去爱他们,去研究他们现在需要什么,而不是你需要他们怎样。”
>> 失败是生而为人的一部分。
>> 人们祈求临终时平静、清醒,得到理解和治愈,但临终阶段往往是混合着药物、恐惧、困惑、虚弱的大杂烩。所以我们必须“现在”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在我们还有能力变得更开放更豁达的时候就采取行动。如果我们拖延了太久,就会有许多事情一直悬而不决。
>> 最好的道别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话还没说完。
>> 治疗师的治疗都是一对一的,只有深度而没有广度,停留在字面的病历上而缺乏生活的画面感。
>> 当我和老婆孩子在地板上嬉笑打滚,听着我的狗在隔壁房间发出叫声,我感觉自己在从上帝视角观看这个情景,就好像我既是在俯视这个画面,又同时置身其中——那一刻我觉得,我真是太爱我的家了!”
>> 如何用“有时”这个词来让自己获得心理平衡,让自己安于中庸,坚持活下去,不至于在一个极端和另一个极端之间来回摇摆。“有时”也帮助我们逃脱非黑即白的独断思维。
>> 我感动到说不出话来。我很想告诉约翰我有多感动,不只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感受,而是因为他愿意和我分享他的感受。我还想告诉他我会永远记得这个时刻。但还没等我的嗓子缓过劲儿来能开口说话,约翰就惊呼道:“噢,老天爷,你可千万别在我面前哭啊。”
>> 我觉得自己体验到了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所说的“心流”
>> 对很多人来说,探索自己思想和情绪的深处就像是要走入一条暗巷——他们不想独自前往。人们来做心理治疗就是为了能有人陪他们一起走这条路
>> 我就和瑞塔一样,只顾着责备自己,而不去想我是给了自己自由。
>> 我们在一生中跟自己交谈的次数比跟其他任何人交谈的次数都要多,但我们对自己说的话也不都是友善、真实和有帮助的,有时甚至都不能尊重自己。如果是对待我们爱的人、在乎的人,比如我们的朋友和小孩,我们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所以在治疗中,我们要学习聆听内心的这些声音,学习更好地和自己沟通。
>> 《圣经》里有一句话,大致意思是说:“你得先放手去做,然后才能有所领悟。”有时候就是这样,必须放胆一试,从行动中去体验,意义才会最终显现。摒弃自我限制的思维是一件事,让自己做事不那么束手束脚又是另一回事。这是从语言到行动的转化,这个过程赋予了我自由的力量,让我想要把自己的行动从治疗室带到生活中去。
>> 但还有些东西,不经过几千小时治疗经验的累积你是学不到的,那就是:我们都是在和别人的关系中成长的。每个人都需要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对他说“我相信你。我能在你身上看到连你自己都没看到的可能性。我能预见到一些变化即将发生。”在心理治疗中我们会说:“让我们来重新编写你的故事吧。”
>> 没有人会来救你。这是温德尔之前对我说的话。他并没有救我,但他帮助我拯救了自己。
所以当我对温德尔表达感谢的时候,他并没有拿出老套的自谦来搪塞。他说:“这是我的荣幸。”
>> 我们生命中经历过的各种关系都不会真正结束——哪怕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对方。每一个你亲近过的人都会活在你的内心深处。过去的爱人、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不论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不论这“死”是象征意义还是字面上的意思)——有意或无意间,他们都会唤起一些记忆,而且你常常能从他们身上看出自己是如何与自己和别人相处的。有时你会在心里和他们交谈,有时他们会在梦里和你交谈。
>> 我们都在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 我总是会在治疗的初期询问来访者,在他们的生活中出现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这背后的理由我大概解释过一万次了,但还是要再说第一万零一次:我们是在人与人的关系中成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