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马佐夫兄弟》摘抄
他部分地已经是当代青年,也就是说,禀性正直,渴求真理、寻觅真理并且信仰真理,而一旦有了信仰,便切盼立刻全心全意地投入,切盼迅速干一番大事业,为此必定愿意牺牲一切,乃至生命。不幸的是,这些青年并不懂得,跟很多情况下,舍身也许是所有的牺牲中最轻而易举的,而从自己风华正茂的生命中拿出五六年来埋头苦学,做点学问,哪怕只是为了十倍的增强自己的力量,以便为他追求的真理服务,为他心向往之并且引以为任的大事业服务——这样的牺牲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几乎完全做不到,实际情况往往如此。
“我爱人类,但我对自己是在大惑不解:我越是爱整个人类,就越是不爱具体的人,即一个一个的人。……我对具体的人越是憎恨,我对整个人类的爱便越是炽热。”
“不管怎么样,你身上一定也有这种生的渴望,但为什么它是卑鄙的呢?在我们这个星球上,向心力还强大得可怕,阿辽沙。就是想活下去,我愣是活着,哪怕不合逻辑。尽管我不信万象有序,但我珍爱黏糊糊的、春天发芽的叶片,珍爱蓝天,珍爱有时自己也不知道——信不信由你——为什么会爱的某些人,珍爱人类的某些壮举,也许我早已不再相信这等丰功伟绩,但仍出于旧观念打心眼里对之怀有敬意。”
“我认为,在世上人人都应该首先爱生活” “爱生活甚于爱生活的意义?” “一定得这样,像你所说的超越逻辑去爱,一定得超越逻辑,那时我才理解其含义。”
“我一向无法理解,怎么可能爱自己的邻人。依我看,恰恰对邻人是不可能爱的,只有对远一点的人或许还可能。……要爱一个人,必须让那个人躲起来;只要他稍一露面——爱就没了”
说实在的,在某些情况下,宁可克制不住某种尽管并不理智,但毕竟产生于伟大的爱的冲动,也比完全不为所动好。年轻时尤其如此,因为年轻人如果头脑冷静的时候太多,就靠不住,他的价值也有限得很。
“这些放荡不羁、肆无忌惮的主儿需要下流堕落的感觉,同样也需要高尚脱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