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我去捕捉它,把它留在我的身边
加上微信后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谎言,我说我叫娄绍军,她貌似相信了,觉得谐音(漏勺君)好可爱。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不熟悉的女生使坏,也许当时就有些心动了,想说些玩笑话逗她。
和小方是通过豆瓣上的共同好友认识的,互相关注后就没有额外的交集了,直到某天看到她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加上黑白滤镜,看起来是个中性打扮的酷酷女孩。她在景德镇上学,看到她用泥巴给自己捏了盏烟灰缸的我表示羡慕这种趣味,小方说:“欢迎来景德镇玩!”这好像是我们的第一句对话。
她问我:你们这行应该很辛苦吧,压力大就会想吸(烟)。我不知道说什么好,飞行员能有什么压力,大部分人都是凭借性别优势加上运气好,被航空公司选中,摇身一变,凭着一本的高考分数就脱产了。我只会觉得这种提前认清未来的人生有些无聊,贩卖焦虑的飞行员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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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方都来武汉跨年了,和众多其他朋友一样,因为一支武汉本地乐队的跨年演出,不约而同地相聚在这个城市。
离开家之前苦于选择哪件周边T恤在那天晚上穿,结果被武汉的夜晚冷得不行,全程没脱外套。另外一件T恤被小方借去穿了,心里窃喜。
说不心动是假的。
去武汉的路上,内心暗自期许着什么。乐队的演出、老朋友的会晤、新朋友的第一次见面、跨年的倒数、演出结束后的大排档、凌波门的新年日出等等。这些场景也确实一一上演了,除了那些当时幻想还会觉得可耻的浪漫情节。爱在黎明破晓前?男的怎么能这么无耻,居然妄想和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在陌生城市的午夜展开浪漫约会。
电影终究是过分的幻想,好在现实也足够开心了。和小方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瞬间,我在给刚下飞机正在赶过来的朋友打电话,问要不要帮他带张演出限定的新年年历,另一只手从背后拍了拍小方,正好用打电话掩盖了自己的紧张,若无其事地把T恤递给她。
不动声色地在我身后偷偷把手伸进我的裤兜,掏出打火机自己点上,仿佛青春期被这个小动作唤醒了。她换好衣服之后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在走廊抽烟,我被羞得蹲在墙角,默默听他们讲话。
酒吧区有张足球桌,她的两个同行朋友我事先都不认识,我就自然而然地和她站到了同一边。接球时候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进球之后小小的欢呼雀跃,好纯粹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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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箱里有人问是什么原因开始恋爱的,可能就是这些具体的瞬间吧。见到小方前一直觉得她又飒又亲切,偶尔在网络上发疯,也会给我的infj特征显著的幼稚发言评论点赞。从武汉回去之后,她说一切都好虚幻,我也觉得,新年的这一夜,感觉时间和空间的密度都改变了。

时间的密度变化可能是因为这天晚上我们都没怎么睡觉吧。在小民大排档吃过夜宵后已经三点多了,五点多就又爬起来一起去凌波门看日出。等日出的时候我问她为什么要一直拿着手机切歌,她说想找首后摇听,我说那你去听我朋友圈刚分享的那首。过了几秒钟瞄了下她的手机,屏幕上竟然是我的网易云头像...我装作没看见,掏出手机点了个回粉。

最后我们也没看到今年武汉的第一缕日出,多云,太阳被挡住了。


为什么这么顺利成章地一起去看了日出呢?其实演出结束后就想叫她去哪里喝酒,但我对武汉和小方的两个朋友都不熟,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我被一位共同好友拯救,一起跟着去小民吃宵夜了。
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桌上都是不认识的朋友的朋友,大家边吃边聊自己喜欢的乐队和看过的演出,仅限于此。听着旁边人无关紧要的对话,我们俩约好过会儿去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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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武汉我又去南京住了几天,见过朋友,通过考试。回家之后依然和小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意识到crush了,我还特意混进豆瓣的crush组,希望磕点网友们的糖,把自己的crush糊弄过去。
经历过前两次和网友奔现的恋爱,不由得对crush和网络上的关系提高了警惕,我想,不论自己有多心动,都不能展露出来,不想再谈这样的恋爱了。花束般的恋爱里讲,如果两个人一起吃饭三次都没有表白的话,那就只能做朋友了。所以我想,就这样聊天吧,心动会渐渐平息,做个朋友就好了。
然而越是聊天越是心动,我们聊共友、聊互相的星盘、讲自己的情感经历,越讲越俗套,越讲越心动。
心动一闪而过,却撼动了我的整个宇宙,我一边尽情地胡思乱想任由思绪乱窜,一边享受这种压抑的悲伤。但很明显,我不擅长隐藏,小方也是。
“你不要再总是找我聊天了,我怕我会不小心喜欢上你。”
听到这句语音我愣住了。怎么会有这种人啊,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算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打直球过去问吧。
于是就这样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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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会想爱情可能不存在,对仪式感的浪漫也不屑一顾。可能小方也是这样想的,在一起之后我发现我们两个很像,虽然心里都会这样想,但实际还是期待对方会拿出一些惊喜,直白地摊开:看呀,我就是这么喜欢你,也许没有完美的爱人,但我愿意为了你改变。
这就是我目前对爱情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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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出正月,学校开学了,还好去了航校也没课,我就跑到景德镇见她了。

义无反顾冲上去的人可能相对来说比较“钝感”,小方虽然也想见我,但跟我相比她会思考更多:我们算不算网恋?第二次见面要怎么相处?如果互相不堪忍受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会不会太惨...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好笑,但也许我的第六感就是很准呢,我就知道两个人会相处融洽,才会信心满满地来景德镇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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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到这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我该怎么看待这些文字呢,它是日记?笔记?流水账?备忘录?是叙述还是议论?
记录自己眼中的世界可能很容易,但记录自己真的很难。我想记录和小方在一起的故事,但故事的一半都是我,可人没法看到自己。
所以,谢谢我的爱人,我们分享眼睛,才能更清楚地看见自己。就像很久前看过友邻的一篇《你的名字》长影评里所讲的,每一个人都对异性充满了好奇,除了好奇本身,也包含了对自身成长的渴望,以及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什么位置的思考。
一个“认为自己很重要”的男性或者女性,都会寻找自己异性的一面,但是因为两性之间的不了解,这个寻找的过程异常的艰辛。而且因为我们本身的生理情况,我们无法完美的找到“另一面”,只能通过谈恋爱,发展爱好,创作等手段,变相地来寻找。
虽然没有像《你的名字》那样和异性交换身体,但我在景德镇住的这半个月,也堪比和小方交换身体了。
第一次为女生买卫生巾,只觉得好开心,作为男朋友可以派上用场。
我们一起看着对方入睡,一起亲吻着对方醒来,如饥似渴地做爱。一起在学校后面的茶山里春游,一起一日三餐。我们畅所欲言,从自己的原生家庭聊到社会议题。多么幸运,遇到同温层的伴侣,身处轻快、明亮、温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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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的朋友一起喝酒,借着酒劲,我把自己戴了好多年的平安扣摘下来送给小方了。其实早就想好了临别前要把这块陪了自己很久的玉给她,喝酒一时兴起,索性现在就告白吧。这块玉可能没有很贵,但对于我来说,它就是最贵重的独一无二的,仿佛是我身上的一个器官。
小方就像是贴身的那块玉,她可以有人们身上千篇一律的美丽,但我爱她的特别。
离开景德镇前,小方说我“很有秩序”,她不知道的是我在出租车哭了半路。忆起最近度过的这两周时光,想起她身上的感性、可爱、坚定以及在一起的谈话,才发觉虽然她比我小三岁还多,但很多地方可比我成熟多了。我们身上的很多幼稚的特质这么相似,但她又与我截然不同。再一次感叹是有多么幸运才能遇到这样可以包容我的的伴侣,我不懂变通、喜欢狡辩、内心纠结、难以共情、读不懂空气,自以为懂点平权但实际还是做不到足够地尊重身边人。这些小方都会向我指出。
互相尊重、共同成长的关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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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天已经是开启异地恋的第五十天了,在一起的一百天,两千五百公里,偶尔电话拌嘴,但平稳是常态。小方说和我在一起之后她的情绪稳定多了,但我知道自己有很多拙劣的地方,还是会惹到最亲近的人。
想起日剧《空中情缘》里的台词:现在,在这片陆地上,整个世界都有些失控,但我们相信长风破浪会有时,未来一定是光明晴朗的。
我一直是个信奉一期一会的人,每次相遇都可能会是此生只有一次的际遇。不想过分纠结于何时能再见面,只要感谢命运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动的那些小手脚,就够了。
「当恋人面对自己的爱情的时候,会像一个艺术家面对她的材料那样地焦虑,也就是——纯粹的偶然如何变成真理。」 (出自播客“不合时宜”爱的艺术和亲密关系的公共性)这句话把爱的艺术展现得淋漓尽致,亲密关系里,沟通和改变比运气和选择重要得多。
是呀,这世界已经够烂了,有没有待在身边又有什么关系,希望你好,那就好了。
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