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言的几天

有一个词叫做苦不堪言。我现在其实还真的算不上很苦，但是却的确让人不堪言。比起战争，疾病，饥荒这样人类的灾难，我现在所经历的至多也就算是无语凝噎。

但抛开自身所经历的磨难和波折，平静的看待欧洲最近的天气，真的是美极了。现在是绿荫刚刚浓的时候，莺飞草长的春天正在高潮的时候，尤其是中东欧。

我前两日在维也纳的大街上徜徉，去美术馆和博物馆闲逛，只有一个感觉，那就人间太美好，太值得。哈布斯堡王朝留下的宏大的，精美的建筑在和煦的阳光下更加的恢弘。大街上的的青年人都好不介意脱去外套，已经没有人再戴口罩，甚至是在室内，新冠或许真的这里已经退化成了背景板。

我曾经冬天的时候造访过维也纳，气候太压抑。铅灰色的天空严实的压向建筑物的尖顶。我大感失望，但是唯一的收获是我拜访了佛洛依德的博物馆。我整个青春期都是在读佛洛依德和荣格中度过的，曾经又一段时间每天早上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算给自己解梦。

此番再去，又觉得时间留的太少。最近一年断断续续的看西班牙的中世纪历史，就不得不提到西班牙的哈布斯堡王朝跟奥地利之间的婚姻纠葛。

于是乎，我按照计划，开始去克罗地亚。因为最近国内五一放假，我也正好去一趟克罗地亚。这个国际被许多朋友推荐过。

克罗地亚的入境政策是有申根国居留卡的可以进入该国——我在西班牙旅居，自然符合调节。但问题的祸根早就埋下，生命的戏剧性和反转无处不在。

我三月曾经一个包被偷，里边就有我的居留卡。后来居留卡又神奇的找到，但其实我此时已经做过了居留卡的挂失，也就是说这个卡找到之后也没有了效力，但我并不知道。所以克罗地亚出入境人员我拿了无效证件进关，当初拒绝我入境。由于当天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所以整个轻松美好的画风突变，我被带到了机场出入境的房间里呆了一晚上，俗称关小黑屋。

警察开始细致的检查了我的所有物件，然后允许我带手机进了房间，然后把门关上，说明天早上会有航司的人员跟我联系。我此时才开始观察我所处的环境：两张高低铺的床，有卫生间，有淋浴间。

然后一会他有进来给了一张毯子和枕头，说他不知道我能去哪里，并没收了我的居留卡。此时我慌了，我现在是没有办法回到西班牙了，如果有居留卡在西班牙边境人员那里人家可以查到我的补办记录，或许情况并不糟糕。

我开始说服自己睡觉，但是心中被强烈的不安感和不确认感所折磨。按照国际惯例，我应该按照原航班遣返，我查了航司安排，也就是第二天早上的8点40的飞机返回奥地利，但是我没有了居留卡，我自然也无法进入申根区。那我能去哪里呢。

难道让我回中国吗？现在回国的航班是没有办法买到票的，可以说服他们去另一个不需要签证的国家吗。我倒是可以去南美国家，可是我南美国家的签证等在马德里家里的另一本护照上，也去不了。欧洲唯一的可以无条件免签的国家是塞尔维亚，所以我可以去吗？

我辗转。关掉灯，看见天花板角落里有一个摄像头暗暗的发着红光。半夜12点，我才意识到当天我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吃饭，上一顿是下午4点在机场胡乱吃了一点。各种状况频发，饥饿感觉不到，但是觉得干渴，我在卫生间的水龙头里喝了一顿。

然后坐在了马桶边，不知道想要干嘛。突然想到奥地利心理学家在集中营中悟出的道理，就是人，唯一可以掌控的就是自己的心理。无论人生多么的权贵或者发达，所积累的财富，关系，经验这些护城河都抵不过命运的一点点的作弄。这最极端的例子就是人终将一死，无论你是埃及法老，还是秦始皇，哪怕让上千人给你陪葬，也是同样的结局。

但对于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命运的任何安排足以让人经历各种天堂和地狱的变更，甚至会改变人生的主线，让我想到，你究竟在这个世界上是来做了什么。

我这样玄而又玄的想了很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隔壁是谁呢？一直在哈哈大笑，应该是晚上值班的人员，正到我刚刚觉得睡意正浓的时候，克罗地亚航空公司的人员到了。

我请他安排我回西班牙，他说他不能送我去那里的飞机，只能按照警察的授意，送我会奥地利的飞机。我说奥地利肯定不会接收我的，他说他没有办法。他问我，要不要自愿买票，并暗示我说不，他说好，如果我不买票，他们就帮我买票，机票500欧，只是一段45分钟的航程。

我在小屋子里等到了快要上飞机的时候，两名警察一前一后的押送我上飞机，我一个人坐了摆渡大巴，警察把我的护照给了空姐，说到了维也纳才给我。这个时候我跟空姐要两大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到了维也纳，我曾经两天前觉得美不胜收的机场，机场旁边有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正开到荼蘼，我却觉得天地玄黄无以为继。接待我的边检小哥有着欧洲人典型的金发碧眼，他态度很好，打了半个小时电话，得出了结论——我必须回中国。

我说我没有办法回中国，我想回，但是我是没有办法买到票的，难道你要我在机场的中转站生活几个月吗。我突然想到了汤姆汉克斯的一部电影，叫做Terminal，也就算这样一个尴尬的故事，但是我绝对不想去经历。

小哥看见我一脸惊恐，说让我去国际中转区找哪里可以去的地方。我想都没有想，就买了去塞尔维亚的机票，不用进申根区坐飞机，也不用签证，航行路线也比较短。

机票不菲，大概500欧，还不带行李。我突然想到我在克罗地亚的酒店还没有取消，万豪酒店还给我升级成了套房，又联想到前一晚上的床，觉得好笑。

我在机场吃了饭，开始工作。好笑啊，什么时候开始，工作成了我镇静的手段了。

下午的时候到了塞尔维亚，觉得机场正在大变样。我去年来过这里，当时并没有感觉很好。但这一次来，再次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苏醒，机场的人流量大增，机场内外都在叮叮咚咚大搞建设。机场警察并没有翻到我签证页上被拒的这个章（这个也是我心理一个结子）。

嗯，我的托运行李没到，我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没有在机场费口舌。机场有着大标语告诉我们区的市中心是多少钱，但是没有用，机场的出租车一点都不多。一个司机告诉我25欧元，这个是官方指导价的两倍，我想都没想，上了车。

到了酒店房间。我甩掉了行李，躺在了地板上，看见还有一些夕阳照在广场上。我心想，我是一个存在，我无论在哪里，都不能剥夺我自身的存在吧。

我去ZARA买了换洗衣服，打开了GR软件，去了附近的一家叫成都串串香的地方吃晚餐。

接下来我要去哪里，我能在哪里，我不知道。人生道路千万条，我们只能选择一条，人生隐患千千万，能够发生的也只能是其中一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