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翻）《钟表店侦探的冒险》第三话（5）——大山诚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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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员马上着手调查快递单收件确认栏上的墨水。果然检测出这正是加热后消失、冷却后显形的隐形墨水。

搜查本部决定立刻去问询江岛，有必要从外围逐个击破。负责人是我和下乡巡查部长。我们迅速动身前往横滨市鹤见区。

下乡巡查部长对江岛表明还是之前快递的事情。江岛说：

“怎么还是那件事啊？我等下要去餐厅上班，请你们快一点。”

“九月十六日下午两点至四点，您就在朝仓先生家里，对吗？”

江岛脸色立马大变。

“为什么这么问？”

“请回答我的问题。九月十六日下午两点到四点，您在朝仓先生家里吗？”

江岛怯怯地看着我们。

“我要是在的话会怎么样？”

“也就是说你在咯？”

“对，我在。”

“你冒充朝仓先生收快递，把收件单放在垫板上冷却令签名显形，对吗？”

江岛惊呆了，睁大双眼道：

“你们怎么知道？”

“我刚才说的没错吧？”

“是的，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岛对九月十六日的事供认不讳。但他声称自己并不知道朝仓是在利用他伪造不在场证明。江岛说如果他知道朝仓的目的就绝对不可能同意当共犯了。

“前辈说他想写推理小说，要我帮他做实验试验一下诡计。”

“推理小说？” “他以前就很喜欢推理小说，说是要尝试自己创作就把厨师工作辞掉专心写小说。”

我想起来宇川莳绘曾说过“我知道你打小就喜欢推理小说”。

“所以他就说要你帮忙做诡计实验？”

“对。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我在他家里冒充前辈收快递。”

江岛的语气忽然变得不安起来。

“为什么警方对前辈的诡计这么感兴趣？”

“九月十六日，有个叫富宰健一的人被杀了。这件事你不知道吗？”

江岛急忙摇头表示不知道。

“富宰健一是朝仓先生的叔父。我们现在怀疑朝仓先生为遗产谋杀了自己的叔父。”

江岛抬头仰天。

“竟然会这样？前辈怎么会做那种事？”

“朝仓先生之所以请你冒充他收快递，就是为了乘机去杀叔父。”

“竟然是这样……”

江岛茫然了。

“那个，我不会被问罪吧？”

“你对朝仓先生的计划并不知情，所以不会被问罪。”

“当然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前辈会有这种打算。”

江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外围已经击破，接下去就该对朝仓发动进攻了。

第二天早上，搜查本部正式带朝仓正平回署调查。朝仓铁青着脸顺从了。

负责调查的是牧村警部、下乡巡查部长。负责记录还是我。

我们说出了快递收件单的诡计与江岛的证言，朝仓立时整个人都沮丧了，耷拉着双肩说：

“没想到你们连这一步都看穿了……我确实只对江岛说要做实验，没有告诉他真正的计划。请你们不要为难江岛。”

“你乘机前去杀害富宰健一先生，对不对？”

“是的，我承认。”

成功了！时乃的推理再次粉碎了犯人的不在场证明。

“你是为了富宰先生的遗产吗？”

“是的。我辞职以后经济状况变得很困难。”

朝仓忽而抬起头，说出一句惊人之语。

“但是，我没有杀人。请你们相信我。”

“你不是刚承认杀害富宰先生了吗？”

“我说的是前去杀害，可没有说我杀了他。我到达叔父家的时候，叔父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

不光是我，牧村警部和下乡巡查部长皆大为惊诧。

朝仓点点头，开始叙述。

朝仓在下午两点五十分到达叔父家。他将凶器钝器藏在包里，可是不管怎么按门铃，对讲机都没有反应。当他一面猜测叔父是否出门了，一面伸手握住玄关大门的门把，发现大门并未上锁。既然没上锁，那叔父就应当在家才对。是睡着了吗？现下已然骗江岛代为收快递，想要中止计划已经太迟了。如果三番二次要江岛帮忙，只会令江岛起疑。朝仓下定决心行动。

叔父，我来了。朝仓嘴上说着，走进房中。他脱掉鞋子，进入走廊。叔父通常会在客厅，于是他便先去查看客厅。

空气里有股奇怪的异臭。朝仓怀着不好的预感踏入客厅。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幅令他不敢置信的画面。

叔父仰面倒在沙发前，左胸插着一把刀。

朝仓慌忙跑去摸了下脉搏，叔父的脉搏已经停了。肌肤也十分冰冷，怎么看都是死了。

“……我当场觉得非常害怕，立刻逃离了现场。我没有杀叔父。但不管什么人看到现场都一定会以为是我杀的。我有动机，包里还藏着钝器。幸好我有伪装了不在场证明，只要守住不在场证明，迅速赶回家去的话就安全了。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被害者已经死了？很难令人信服啊。”

“我说的是真的，请你们相信我。”

“不要以为编瞎话就能逃脱罪责。”

“我没有说谎。我到的时候，叔父真的已经被杀了。”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到的时候被害者已经死了？”

“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就算有，我又要怎么拿出来？请你们相信我说的话！”

“空口无凭。除了你，没有其他可能。早点坦白吧。”

“我没有说谎！不是我杀的！”

朝仓双手抱头，两肘砸在审讯室的桌子上。朝仓小声自言自语后突然抬头。我本以为他终于要交代了。

不料朝仓的表情中带着欣悦。

“对了！有证据可以表明我不是犯人。”

“什么证据？”

牧村警部问道。

“刀。”

“刀？”

“叔父是被人用刀刺杀的。我不可能做那种事，因为我有刃器恐惧症。”

“刃器恐惧症？”

“没错。一年半以前，我没来由地看到菜刀或匕首就觉得特别害怕，看都不敢看，更别提拿刀了。把我折磨得不轻。因为厨师就是靠刀来赚钱。心理诊所给我下的诊断结果是刃器恐惧症。我只能强撑着在厨房继续工作，最后终于撑不下去就辞职了。”

我想起来朝仓一年前突然从法国料理餐厅“Chez Fukami”辞职。

“刃器恐惧症啊。真是一种很方便的恐惧症呢。”

“真的。我不用利刃而选择钝器就是因为这个。你可以去问‘Chez Fukami’的同事，他们都知道我有刃器恐惧症。”

审讯到此告一段落，有必要对朝仓的说法进行讨论。

下乡巡查部长说：

“犯人肯定是朝仓。刃器恐惧症什么的太假了。”

牧村警部交叉双臂。

“还要确认一下这个刃器恐惧症的真假。”

警部决定重启调查，又让朝仓重复交代了好几遍他去叔父家的经过。要是朝仓在说谎，多次重复叙述里必定会有不一样的破绽。然而，朝仓的证言毫无变化。

在此期间，搜查本部派人即刻前往银座法国料理餐厅“Chez Fukami”，找店主和朝仓前同事问话。根据他们的证言，朝仓确实有刃器恐惧症。他在厨房一看到菜刀就直冒冷汗，连呼吸都会急促起来，头疼不已还大口喘气。

朝仓会不会是演戏给他们看？听到搜查员这个问题，店主和同事都一口咬定绝非演技。搜查员从店主那儿打听到朝仓去的心理诊所。心理医生说朝仓的确患有刃器恐惧症，不可能拿刀。他患病已经一年以上，至今没有痊愈。

看来朝仓确实患了刃器恐惧症。

当天傍晚，搜查本部决定将朝仓从嫌疑人里排除。牧村警部把此事告知审讯室里的朝仓，朝仓露出发自心底的放松表情。

“话说朝仓，你知道有丧失继承资格这回事吗？”

警部说道。

“不知道。”

“当继承人为继承而实施须承担刑责的不当行为后，这个继承人就会丧失继承资格。比如如你为了叔父的遗产而谋杀叔父。”

“这、这样吗？但是事实上我没有杀害叔父。你们不是也认可了吗？”

“你确实没有杀人，但你策划了谋杀计划，还准备了凶器，想必会以故意杀人预备被求刑吧。那样的话，你就丧失继承资格了。” 朝仓半张着嘴，呆若木鸡。

“那，我得不到叔父的遗产了吗？”

“这就要视判决而定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去问律师。明天，关于你杀人预备罪的调查就会开始了。”

朝仓茫然地走出中川署。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朝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