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赏画

春日,阳光暖暖,有些光早早就进来,先把屋内晒晒,真好。
周末,友人梁芸如约而至。早半个月前电话约好,说近来无事,想来我这借几张画瞧瞧。
书桌上的瓶中,插的几束院中折下来的桃花,芸儿用力嗅嗅,深吸着,闭眼陶醉,正好掠过沏茶腾起得袅袅热气,回头朝我一笑,一如十多年前那般温婉可人。
“你看,《天青石粒子的圣母》,是不是特别有爆炸感?” 笨重的大部头艺术史书籍被打开,来回翻动了几下,轻车熟路地翻到达利的作品页。
“知道为什么,达利选用天青石吗?”
“天青石是一种珍贵的蓝色石头,价格比黄金还贵。在古代埃及,天青石融化后被化作蓝颜料,用来涂抹法老面具的眼睛和胡子。”
难怪,看那些雕塑,法老和一些人物都是水晶,亮闪闪的材料来镶嵌成眼睛,看来,人类一开始就懂得什么叫“目光如炬”。
“与其他珍贵之物一样,天青石也被用来治疗精神疾患,如抑郁症和失眠。所以,达利选用天青石粒子作为描述对象,本身蕴含了神秘、精神等诸多不同寻常的意义。”
“还有,达利的另一幅作品,也是的,我最喜欢那幅。”
“即便是奴隶,我看那神情......”
“蔑视吧。”
“是的,我们看不到她的正面,倒是她,一手抻着脸,那些贵妇,像等着被她挑选似的。”
“所以,你看那画作的标题:《奴隶市场和消失的伏尔泰半身像》,我觉着作者写了一大串,翻译过来又是一大串,何不?”
我秒懂,这个小机灵的女子,肯定又想私下有点小动作。
“你说,起个啥名好?”我顺着她来,这年头,能有个意趣相同的友人,不容易。
“要不,咱就叫《售卖》?哈哈......”
损人不带脏字的俏皮话,我再认真瞧那画时,画中赤裸着上身被挑选的奴隶,有些低头的姿态,虽背对观画者,但,那远处台阶上坐着的贵妇们,何不更像被售卖的人?
合上书。
“林君,艺术史上,我就佩服达利。” 一顿便餐开始,芸儿的脑子没闲着,还在思索着刚看的那些画作。
“你想想,那副《售卖》,也就是《奴隶市场和消失的伏尔泰半身像》展现了达利脑中光怪陆离的想法,画法上气势恢宏。其实,也是对那个时代的讽刺。”
这个画作画的是一个奴隶交易市场。
中央有两个穆斯林装束的人,正在与两个穿着黑白衣服的人,就是包裹的严实的贵妇,低语着什么。当我们离画远一点观看,画上断垣残壁的穹顶下沿就变成了哲学家伏尔泰的头部轮廓,其它画面的人物都融入了整体的黄土色,细节就逐渐模糊,融合起来变成了伏尔泰的脸部和颈部。两个穿黑白衣服的人的脸部,变成了伏尔泰的双眸。正巧,女奴的手自然得搭在桌上,桌上的残缺烛台被放大,成了伏尔泰头像的基座。
“这一切,看似偶得,却真是应了那句话:‘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其实达利撕人厉害,不带脏字,哈哈......”
我真是服了她,要不是大家都爱好这行,平常人哪里知道她在说什么,笑什么,还喜欢这么些奇奇怪怪的艺术家。
“别看他的画好像是梦境般无意识,事实却恰恰相反,都是有意识。”
她说着,我沉思着。
画上的半身裸女,其实与我们是同一视觉角度,我们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可以猜测她的想法,如此休闲,放松的状态,甚至毫无防备,哪像是女奴,分明就是一幅看戏的轻松,而那些唱戏演戏的人,就是台阶上的贵族太太们,看似华丽衣裳裹身,想那言行、思想肯定都是束缚着的,毕竟,哲理的真理(伏尔泰)看似是贵妇,实则妥妥得在女奴的手边。
“林君,你说,真理哪有那么复杂,图上都说得清清楚楚。”
“是的呀,无论画面表现的多梦幻,无意识,作画的人,脑子可清醒着呢。”
“说到梦境,无意识,前几日,还做了个有意思的梦。”
我洗耳恭听。
“那日,我看你在做画,是写生,你明明观察的是一个禽鸟的蛋,而画板上显示的,是一只展翅飞翔的大鸟。”
“我还问你,这幅画在表达什么?”
“我怎么说的呢?”我倒想听听,我在她的梦里,做了何解释?
“你说,‘等咱们,当面见着了,再回你。’”
哈哈哈......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岂有不回之理?
“那是,盼你来。”
“毕竟,李白还吟过:“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留下吧,芸儿,望你大鹏展翅。”
芸儿与我,是同出名师的徒儿,当初她因家事无奈回乡,连着多年的信件来往,实则,还是想回到当初艺术梦想燃起的地方,如今,我看她,依然眼里有光,心中有梦。
春日赏画,友人相伴,人生一大乐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