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想你的
我和鸡排才走进大门,就听到后面突然有个大爷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几乎是大喝(那种村里见到小辈儿时特有的方式)吓了我一跳。当时脑子有点乱,但听到院子里面有个声音说,gq来啦。没有过多寒暄,叫了声大爷,我和鸡排匆匆穿过人群走到灵堂前面,原来是果和她哥哥,正在灵堂前面烧纸。
灵堂就布置在果家的院子,临时用黑布架起来的棚子,中间摆了台子,上面放了很多东西。台阶下面跪着果和果哥,他们面前有个火盆,用来烧纸钱的。
我和鸡排机械地把烧纸递给果哥,站到一旁。果和果哥在说些什么,"爸爸,gq 来看你了""鸡排来看你了"等等这一类的话,纸钱放在盆里厚厚的灰上再被烧成灰烬,我只觉得走进一个特定的电影场景似的,这一切并不真实还令我觉得虚伪,活着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现在烧这些纸钱又有什么用呢...但显然虚伪的不是这些纸钱,不是习俗,是我,我知道无论怎样都不能消除我心中的内疚。泪流进我的口罩里,难过在心中淌开但周围人的目光令我局促不安...
穿过灵堂走进屋子,我看到灵堂里摆着的果爹遗照,是平时经常见到的招牌式笑容。不过是黑白的,勉强克制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真的太久没有见过果爹了,最近几年我总是躲着他。果有时候回来叫我一起去她家说正好她爹在家都想我了,我也和惊弓之鸟一般推脱不去。因为我觉得他对我太好了,我觉得我很辜负这么喜欢我的长辈,其实我很差劲。这种感情是愧疚,是自卑,心底里觉得我配不上这份喜欢。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旁人的喜欢本不应该被我肆意衡量,过分看重,我的自以为是,虚伪,导致自己产生压力,只是我,真的好害怕令他失望。
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我有些恍惚,上一次还是果结婚的时候,当时新娘子刚被接走,我们拿着在胡同外抢的烟糖什么的回客厅等着和果爹一起走,果爹开玩笑咋没给他抢一盒烟,我还抖机灵说等下次抽我们结婚的烟...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是已经过去好久了。
果的嫂子从卧室出来,把手里拿着的小薄被举给灵堂的所有人看,说"这是你爹盖过的,为什么放在我的床上。"肥胖的身体堵在门口,声音里带有一丝颤抖和委屈,更多的是愤怒,见没有人说话,她又一遍重复,"干嘛放我床上!"脸色也是越来红,众人终于醒过神,果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过去夺过来放到别的屋子,众人好一阵相劝才没有闹大事情。
去世的人还未走远,剩下一地鸡毛...以前我为人离开感到悲伤或开心,现在感受到更多的是沉重。还在世的伴侣养老问题,当了一辈子老好人,怎么可能一朝一夕改变过来主持大局,两个人还好,现在只剩孤单一人。儿子无能,儿媳好吃懒做,已经出嫁的女儿和女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被劝告不能插手太多......我看着这些人,他们明明没有改变什么,但是已经不一样了。
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到了要不停面对此类问题的人生阶段,我想,无论多少次,我还是无法坦然面对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人生,他们以及他们的人生并不属于我,但是我的人生里有他们。或许我过分看重这种羁绊,人的离开是不可挽回的。我想,这个人生阶段我需要学习的是:潇洒一点。
好难啊......
这天晚上睡着前,我第一次梦到果爹,他还是那副乐观的样子,安慰果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太担心了...还没来得及多说,我的猫就一阵上蹿下跳,把我吵醒了。算了以后终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