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略霍诗选
赵振江译
总之,我无法表达生,只能表达死……
总之,我无法表达生,只能表达死。
而尽管如此,在阶梯式的自然
和成群的麻雀之后,我和影子手把手地安眠。
当从那可敬的行动和另一种呻吟中
降落,我边休息边思考时间无畏的进程。
那么,为何需要绳索,既然空气是如此的简单?
既然铁自然地存在,又为何需要锁链?
塞萨尔·巴略霍,你爱的重音,你写的动词,
你倾听的微风,要了解你只有通过你的喉咙。
因此,塞萨尔·巴略霍,跪下,怀着模糊的骄傲,
带着毒蛇装饰的新婚床铺和扩大的回声。
请你回到肌体的蜂房,美人的身旁,
使开放的牵牛花芬芳,向盛怒的类人猿将这两个洞门关上;
总之,挽救你那令人反感的小鹿;请你自行悲伤。
没有比爱情更爱听弥撒的都市!
我已不会行走,除非在两张竖琴上!
你已经不认识我,只因为我机械地烦琐地跟在你身旁!
我已只提供音符,不提供蠕虫!
我对你已妨碍甚多,使你瘦骨伶仃!
我带着的蔬菜,一些腼腆而另一些勇猛!
情感由于黑夜而断裂在我的支气管中,
白天隐蔽的教长们将它带来,倘若我起床时苍白,
是由于我的劳动;而倘若我晚上通红,是由于我的劳工。
它像我的这些疲劳、我的残余、我著名的叔叔们
一样得到说明。总之,我为了人类的幸福而敬献的眼泪,它会得到说明。
塞萨尔·巴略霍,你的亲人们
如此迟到似乎是谎言,
因为他们知道我已入狱,
知道你已自有地安息!
命运华丽而又卑鄙!
塞萨尔·巴略霍,我用柔情恨你!
愤怒使大人破碎成孩子,
使孩子破碎成相同的鸟,
然后,使鸟破碎成卵;
穷人的愤怒
用一种油对抗两种醋。
愤怒使树破碎成叶,
使叶破碎成不同的蓓蕾,
使蓓蕾破碎成望远镜的凹槽;
穷人的愤怒
用两条河对抗很多的海洋。
愤怒使好事破碎成疑问,
使疑问破碎成三个相似的拱门
然后,使拱门破碎成意想不到的坟;
穷人的愤怒
用一把钢对抗两把匕首。
愤怒使灵魂破碎成躯体,
使躯体破碎成不同的器官,
使器官破碎成八分之一的思想;
穷人的愤怒
用中心的火对抗两座火山。
我今天真想成为幸福的人……
我今天真想成为幸福的人,
幸福却又有繁琐的问题,
出于本性将房门敞开,像疯子,
抗议,总之
躺在身体的信任里,
只为看看人们是否愿意,
只为看看人们是否愿意检验我自发的立场,
抗议,我要说,
为什么在灵魂中给我这么多的打击。
因为我真想成为幸福的人,
行动不用手杖、拒绝世俗的卑微和黑色的叫驴。
这世界的感觉就是如此,
虚拟的歌声,
我哭泣的可爱的器官
和我在腔穴中丢失的铅笔。
同志,可劝说的兄弟,
追求伟大的父亲,会死去的儿子,
朋友和敌人,达尔文巨大的文件:
他们几时来,带着我的肖像?
共享受快感?难道是穿着裹尸衣的快感?
更早吗?谁知道呢,恐后争先?
为了同情,为了本性,拒绝
与观察的人,同志,邻居,
我没有线索的希望
在他巨大的脖颈上来下去……
致行人书
重新开始我兔子的白天,
大象休息的夜晚。
而我在心中说:
这是我倾泻的粗鲁的无限,
这是我愉快的体重,为了鸟儿在下面
将我寻觅;这是我的手臂
甘愿不成为翅膀,
这些是我神圣的文字,
这是我吃惊的狗的睾丸。
阴郁的岛屿像大陆一样为我照明,
当我亲密的悬崖将神殿支撑
而长矛上的代表大会结束了我的游行。
但是当我因生活
而不是因时间而死,
当我的两个箱子一起到来,
这一定是我的胃,里面装着我破碎的灯,
这是那个脑袋在我的步履中赎出的圆的酷刑,
这些是心灵分批清点的那些蠕虫,
这一定是我孤独的身体
灵魂独自失眠在其中;这一定
是我的肚脐,我在那里将天生的虱子杀死,
这是我的事情,事情,可怕的事情。
同时,我的制动
抽搐着粗暴地恢复了功能,
宛似我因雄狮的直言而遭受苦痛;
既然我存在于砖的双重权力中
我便带着双唇的微笑摆脱了困境。
但是在这一切幸福结束之前……
但是在这一切幸福结束之前
失去它也要将它阻拦,
量量它的尺寸,倘若超过你的姿态;
超越它,看能不能将它装在你的伸展。
通过它的钥匙我对它非常了解,
即使有时不知道,这幸福
是否独自行动,支撑在你的不幸
还是只是讨你欢喜,将你的指骨拨弄。
我很清楚它是唯一的,
唯一孤独的智慧和英明。
你耳朵上的软骨很美
因而我将你描写,将你思量:请不要忘记使你幸福的梦想,
当幸福结束,它是一个深刻的事实,
可它一旦到达,会呈现
死去的旗杆那混乱的芬芳。
你向自己的死神吹着口哨,
像抛石头一样抛着礼帽,
白人啊,你要倾全力打赢阶梯的战役,
士兵培植茎秆,哲学家研究谷粒,机械师制造梦想。
(畜生,你理解我吗?
我会让人们像尺寸一样进行比较吗?
你没有回答,而是不声不响
透过你语言的年龄将我观望。)
你的幸福这样倾斜着,你的语言
重又将它呼唤,与它告别,
这幸福如此不幸的短暂。
此前,它是剧烈地结束,
长成牙形,火石的画面,
那时你会听到我如何思考
你会触摸到你的身影即我这赤裸的身影
并将嗅到我是如何地经受苦难。
年迈驴子的想法
为了见他,我此时
将穿上乐手的衣裳,
与他的灵魂碰撞,用手揉搓他的命运,
既然是个时断时续的灵魂,就让他安详,
总之,让他尽可能
死在他死去的躯体上。
他今天可能会伸展在寒冷中,
或许会咳嗽;我见他在打哈欠,使肌肉不幸地运动
在我的耳中成倍地猛增。
我这样说一个人,说他真实的招牌
而为什么不呢?说他砍伐的波尔多树,
那可怕的华丽的细丝,
说他手杖的银把手上画着小狗,
说那些孩子们
他说他们像自己悲痛的内亲。
因此我今天会穿着乐手的衣裳,
会与他的灵魂碰撞,他的灵魂在将我的原料观望……
但我将永远看不到他在自己明天的脚下刮脸;
永远,永远,而且何必呢!
什么事情!一定要看看!
什么他永远的永远!
今天我对生活远不如从前那么喜欢……
今天,我对生活远不如从前那么喜欢,
不过我一向喜欢活着:我早就这样说。
我几乎触摸到自己整体的分离
并用枪弹在誓言后的舌面上控制了自己。
今天我摸着撤退的下巴
并在这暂时的裤子里自言自语:
这么长的生命从没有过!
这么多的岁月总是我的星期……!
我的父母已被埋葬
用他们的岩石和尚未结束的痛苦的拉长;
全身的兄弟姐妹,我的兄弟姐妹,
总之,我已经停止的穿着马甲的生存。
我极其热爱生活
但是,当然,
和我可爱的死神与我的咖啡在一起
看着巴黎的栗树茂密
并说着:
这是一只眼睛,那也是;这是一个前额,那也是……
并重复道:
多么丰富的生活而我的口音永不会变!
岁岁年年而且是永远,永远,永远!
我说过马甲,我说过
全部,部分,渴望,为了不哭,说过几乎。
我的确曾在旁边的那所医院里受苦
而无论是对是错,
我对自己的机体从下到上地观察过。
活着将永远令我喜欢,哪怕是大腹便便,
因为,如往常所说而且我要重复,
多么丰富的生活而且不会再有!岁岁年年,
而且是永远,很多的永远,永远,永远!
相信眼镜,而不相信眼睛;
相信阶梯,从不相信每一磴;
不相信飞鸟而相信羽翼
只相信你,只相信你,只相信你。
不相信酒水,只相信酒杯;
不相信有恶人,只相信有劣迹;
不相信人而相信尸体
只相信你,只相信你,只相信你。
相信许多而不相信一个;
相信裤子而不相信双腿;
不相信水流而相信沟渠
只相信你,只相信你,只相信你。
相信窗,不相信门;
相信母亲却不相信那九个月份;
不相信金骰子而相信运气
只相信你,只相信你,只相信你。
两个呼吸困难的孩子
不。他们的踝骨没有尺寸;不
极其温柔的马刺,刺在他们的两个面颊。
这就是生命,工作服和桎梏的生命。
不。无论是赤脚走进大海
还是将顽固粘稠的软疣摆脱,
他们的笑声都没有复数,
那是思考与行进的笑,是有限的笑。
这就是生命;就是生命。
我清楚,凭直觉我了解他是笛卡尔派,
是机器人,挣扎,热情,总之,辉煌。
没有任何东西
在那骷髅残酷的眼眉上;
在雌鸽与亚里士多德杰出的蛔虫
用手套给予并攫取的东西之间
同样空空荡荡;
在桎梏的前后什么也没有;
在大洋中没有任何海的痕迹
没有任何东西
在细胞的狂傲中。
只是生命;
就是这:凶猛的事情。
狭隘 狭隘的充分,
火焰抽象的、幸运的、实际的、
冰冷的、匆忙的抵达,
深度的制动,形体的尾巴。
然而那件事
为了他,我呼吸着新鲜空气出生
并在亲情和戏剧中成长,
我的工作对它拒不接受,
我的感觉和武器掺入其中。
这就是生命,确立在舞台上的事情。
沿着这个方向,
它一系列的器官毁灭了我的心灵
而由于这无法形容的着了魔的天空,
我的机器发出技术的呼啸声,
我在忧伤的清晨度过黄昏
而我在努力,我在抖动,我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