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读书心得
美好的卡尔维诺
《马可瓦尔多》,《看不见的城市》,《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呼啸山庄》,《仲夏夜之死》,《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疯癫与文明》,《丰子恺写梵高》,《罗素文集,第一卷》,《笑面人》,《浮士德》。
《马可瓦尔多》一本可爱的小书的思考,一种诙谐之下的严肃,一次来自卡尔维诺对于现实貌似妥协中创造的精神家园。一个半地下室的居所,一份全家唯一经济来源的责任,和彷佛停止一般运行的工作,还有永远无法逃离的城市,哪怕别人的暑假,旅行的季节。马可瓦尔多的生活貌似与工作一样,仿佛一切都在停而不前,没有一丝的变化。然而这个可爱的男人,马可瓦尔多,或者,卡尔维诺让他拥有了一双慧眼,识得生活的酸甜苦辣,五味杂陈,玲珑与枯燥,无奈与生动。
“他需要一种比安静更柔软的声响背景,一阵掠过灌木深处的微风,或是在一片草地上涌出并流走的汩汩流水声。”
这是卡尔维诺在《马可瓦尔多》中的“夏天”为午夜失眠的马可瓦尔多先生创造的浪漫。《马可瓦尔多》是一部以人物为线索,串联着城市,自然,人文与现实的线性平面形小说;又或者是一部极具浪漫主义的灰色逃亡地图;又或者是一部现实主义柔弱敏感胆小人的生存法则。
《马可瓦尔多》正如卡尔维诺先生的每一部作品,有着有趣的游戏法则——小说构架,与深沉的现实觉醒与思考。虽然这部小说的语言比他以往的作品浅显直接,但仍具有明确的探讨性思考与现实性发问,而且有着卡尔维诺似的调皮和敏锐的属于大自然的浪漫。在马可瓦尔多的眼里美与欣赏是属于自然的,即使绚烂五彩的霓虹灯都不能与单纯的皎洁月光相媲美。
作品以一年四季轮回为时间线索,交代着现实的缜密性,无法逃离的时间的流逝。春、夏、秋、冬,春、夏、秋、冬,就这样在四季中发生着属于马可瓦尔多的一个个小故事。从突如其来的蘑菇,到霓虹牌的广告,到用蜂毒缓解的风湿,再到交换的饭盒;马可瓦尔多用自己力所能及的诙谐调节着无奈的人生,调节着这一年四季中生活的品味。马可瓦尔多是软弱的,是不懂得反抗的,是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的典型。也是一个卡尔维诺眼中最普通最普通不为过的男人,所以正因如此才成为了卡尔维诺创作的选择。就这样为生活所困,所累的男人在卡尔维诺生花妙笔之下拥有了彩色的眼睛,丰盈的精神世界。
在失眠的午夜,在喷泉池旁,想象着树上鸟儿的睡眠,睡眠时的模样,站在树枝上所经历的世界,和世界中所看到的样子。然后是声音,是光线,是新奇的事物,是生活中任何一个出口都可以创造出一条逃亡的路线,一幅精神家园的地图,一个属于马可瓦尔多自己的时光,春、夏、秋、冬之中裂痕的时光,平行的世界,交替的人生。这是卡尔维诺美好的样子。
卡尔维诺是美好的。
哪怕他有些复杂的《看不见的城市》,有些零碎的《如果冬夜,一个旅人》,有些迥异的《树上的男爵》都是美好的。卡尔维诺的文章有着对于现实世界的绝对警觉与思考,还具有对于精神世界,小说世界以及多维度空间的最大探索。这有别于米兰·昆德拉的发问写作手法。卡尔维诺更像一个爱玩儿游戏的孩子,有着志趣的好奇,更拥有逗趣的实践能力,正如马可瓦尔多先生的实践能力。即使像冒险一般,全世界都可能不理解,不认同,但他仍然驾驶着快乐与沉思勇往直前。比如《如果冬夜,一个旅人》。
所有小说中最排斥的也是最惧怕的是间断性,强制读者与作品脱节,不过也有过作家对于这种间断性的逆反尝试。比如米兰·昆德拉在《不朽》中,福克纳在《押沙龙,押沙龙!》中,但都没有卡尔维诺在《如果冬夜,一个旅人》中的大胆。《如果冬夜,一个旅人》直接采用了读者,作者,小说主人公,小说,及故事与生活并联的手法依次排开,好像没有任何是主要,任何是重点,却又连接在一起,间断的,强迫间断的又连接在一起。像打碎了却仍然可以复原的魔方,像小说成为了只有他才可以玩味的一种永无止境的文体,像米兰·昆德拉不断发问小说的边界究竟在哪里而宣布的答案。
而《看不见的城市》是卡尔维诺对于人文世界的两端时间无限延展的思考发问。以文化场所的典型——城市为主要探讨对象,来言托城市特异性的逐渐消亡及逐渐雷同,轻盈地,记忆地,欲望地,符号地,连绵地,终将消逝地。在元朝大汗寻找的别处的时候才发现别处亦然只是存在意大利商人描述的脑海的图景。人文,文化,也在人类创造中不断消逝。城市不再只是经济学家眼中的中转站,也成为了统一文化的集合地,在“别处”中不再存在的“别处”。
即使《看不见的城市》来自对于现实状况充满焦灼的展望,但仍然是美好的。写作手法是美好的,历史中构建了想象,打开了历史更加悠远飘渺的气息。历史,原本不就是真真假假,想象结合了事件吗?文章架构是美好的,是理性的晶体结构,像构成城市的内部结构。主题探索更加如是。作家总是要寄予人文延展更加大爱与普世的探索才有价值意义吧。
卡尔维诺是美好的。他的视角,他的语言,他的思考,他的小说境界,他的小说边界,他旋转着手中小说的魔方,俏皮的思考着魔方理性的规则与五彩斑斓的美感。他渴求呈现艺术的美感,理性的智识与人文的关怀,还有人性中没有被现实磨灭的纯真,正如孩子视角一般的纯真,所以他创作了一部又一部的童话,甚至他的每一部小说都有着乌托邦似的语言或者架构或者主题或者贯穿着他一如既往的小说思维,人性思维。像马可瓦尔多,像忽必烈与马可波罗的对话,像树上男爵的视野,像如果在冬夜,一个旅人的交织的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