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春光

或者已经是夏天了。

早上被外卖电话吵醒，是昨天半夜抢的留夫鸭，趁着做核酸的时间顺便去把外卖拿回来。原来上海的天也很蓝，是童年记忆里会有的那种蓝。春风满地时，路边成堆的柳絮，站在桥头的草丛里捉了一早上的蜻蜓，看到太阳从水岸的另一边升起，金色的阳光落在红蜻蜓的翅膀上，路过的阿姨问我怎么还不去上学。虽然竭尽全力跑了，还是没跑过电话线和女人的八卦天分，晚上挨了结结实实一顿打。

那时候的我想过未来的生活吗？想过今时今日的我吗？虽然有些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知好歹，但是到如今才算找到自己的呼吸。不必仰赖谁而生活，不必被那么多感情和道德束缚，就像离开深圳时所想的那样，迫不及待开始自己的生活。最近和人聊天又变得很喜欢用“我”开头，习惯性说起自己，这是不好的现象。总要提醒自己即使在快乐里也不能忘乎所以，永远紧绷着一根神经，仿佛等待宿命的必然，就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也能说：果然。记忆是会随着当下的心情和状态进行修正的，当眼前的生活惬意时，回忆起小城也觉得都是明亮的颜色。

一个朋友要离开北京回到成都生活，她说起北京的日子：风风火火。当时就觉得动人，细想之下离开成都以后，我也是这样的心情，即便今年年初发生了一些混乱，但是离开本身就意味着无限。明明是故乡，为什么总让人觉得难堪和失落，反倒是远方才让人又重新活了过来。其实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讨厌那个地方，只要说起退休生活，都会第一时间想起小城，想起那些几乎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的所有过去。光是回忆起来都会觉得鼻酸的秋天傍晚，在最该心无旁骛的年纪里淋过的雨，操场上的大雾，偶遇时的欢喜，再也没见过的人。是个有大把的牵挂，却没有半点可以称得上归属的地方。

而现在，甚至已经开始在工作里找到快乐了。学到新的东西会开心，听到表扬会开心，被说有天赋会开心，想起在深圳时的主策问我，看到自己写的东西一点点完整地呈现出来，不觉得很有成就感吗？那时候很嚣张地想，我什么没见过。现在才发觉，只是因为那时候还是做着自己游刃有余的事，当接触到一个新的题材一个类别，当初夸下海口说自己能搞定没问题，其实心里还是惴惴。可最后都做到了，比自己想象中做得还要好一点。每次换工作换城市都会更有底气，发现自己其实还挺厉害，不论出发时如何惶恐，抵达后都能找到新的舒适区。仍然喜欢在曾经挫败的地方一点点找回成就感，会为了一个策划案破天荒早起，系统界面图画了无数个版本，一点点抠系统的每个细节。这是比写作更让我快乐的工作，不至于让我对自己的爱好生厌，又能不断拓展可能的边界。

生活是有在变好的，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睁眼就能看到他，天知道这曾经是我多么热烈的梦想。除了被命运捉弄，好像也终于得到了一些宽宥，我不贪心，每天都有想要做的事情已经是足够的幸福了。

半个月前开始，晚上会抽一些时间蹦蹦跳，出一身汗再洗个澡。和他一起看电影追剧，每天晚上有他哄着睡觉，我的作息越来越规律，逐渐往健康有活力的方向发展~

其实从来都不喜欢昼夜颠倒，喜欢早上的阳光，草木清香里带着些辛涩味道，推开窗户就是长河堤柳，熏风醉人，便是人生不过一场大梦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