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历史上的今天 · 5月12日 · 活佛与庐山，诺那塔的传奇

1936年5月12日，诺那活佛在四川甘孜圆寂。

地点：

庐山

类别：

人物

庐山诺那塔 摄影：朱希实，2020年11月

1936年5月12日，西藏喇嘛诺那呼图克图在甘孜圆寂，享年72岁，其徒负载骨灰前往庐山，后下葬于庐山小天池。

诺那呼图克图（藏文：ནོར་ལྷ་ཧོ་ཐོག་ཐུ། ） （1865年6月8日－1936年5月12日）又名格热·索朗列旦、逞烈匠磋，藏族，西康类乌齐龙桑地方人，藏传佛教宁玛派、达隆噶举派僧侣，近代著名爱国人士。

资料来源：维基百科、庐山历史上的今天

庐山北山公路在山上的尽头是当年的检票处，过了山门右侧有座小山，山顶是庐山著名的景点小天池，在这里可以俯瞰九江市区和长江。小天池旁有座雪白的佛塔，覆钵式塔身，这种形式又称喇嘛塔，是藏传佛教一种独特的建筑形式，源自印度。这座白塔名叫诺那塔，也是庐山上的著名景点之一。

摄影：郑华，2021年8月

覆钵式塔身的喇嘛塔一般是灵骨塔或者舍利塔。其实藏传佛教并不像汉传佛教那样崇尚舍利，西藏喇嘛塔里都是高僧火化后的骨灰。诺那塔的下方，有一座藏式风格的寺院，名叫诺那塔院，据说它是中国南方唯一一座藏传佛教宁玛派寺庙。

中国名山中，能将所有近代中国流行的宗教寺院包容于一体的，仅有庐山。因此，庐山上有座喇嘛庙并不奇怪，但它修建在庐山上最醒目的位置，说明这座庙的来历绝对不简单。它名为诺那塔院，谁是诺那？

诺那呼图克图就是前面说的那位大活佛。呼图克图是清朝及民国初年对一部分高级活佛所封的职衔，其地位仅次于达赖和班禅。然而，诺那的身份却很复杂，笔者曾在西藏游历过很久，对藏传佛教以及西藏近现代史也有一定了解，阅读了与他有关的一些史料后，也很难用简短的文字将他介绍清楚，诺那的人生经历太传奇了。

如果换一个角度来描述诺那喇嘛，或许比较简单。当宗教人士达到一定的地位后，就必然成为政治人物。有异于同时代的大多数藏传佛教高僧，在时局瞬变的清末民初，诺那一直坚定地服从中央政府号召，支持祖国统一与民族团结，他能与汉传佛教敞开交流，并在内地传播藏传密宗。诺那很特别，甚至可以说另类，他的一生可谓有功于国家，造福于大众。

诺那生于西藏昌都，7岁时继任活佛之位。他的师承很复杂，他早期拜师于噶举派（白教），后又转而信仰宁玛派（红教）。到了清朝末年，诺那喇嘛已取得了较高的宗教与政治地位。

1908年，驻藏大臣赵尔丰在西藏实施“改土归流”，以加强中央对西藏的控制，因而也激起了西藏地方势力的反抗，诺那喇嘛坚定地站到了中央政府一边，为平叛做出重大贡献。1911年清政府垮台后，西藏地方分离势力趁机反扑，诺那喇嘛遭逮捕，被囚禁于拉萨。六年后，诺那成功逃脱，辗转尼泊尔、印度到达北京，请求当时的北洋政府出面解决西藏问题。

若那喇嘛像 图源：维基百科

自此，诺那喇嘛成为拥护国家统一的藏区高僧中的代表性人物。南京政府成立后，他成为蒙藏委员会委员，历任国民政府立法委员、国民党中央候补执行委员、中国佛学会名誉会长等职。

诺那喇嘛在内地活动了十二年。他到各地传法，是首位正式将藏密弘传于汉地的活佛，皈依受法弟子二万余人。他的足迹遍历国内各大城市与名山大川，与政界、文化界、宗教界人士交往甚密。1932年夏天，他曾到庐山静修、传法。

1935年，国民政府委派诺那出任西康宣慰使（地方最高长官），以钳制西康军阀刘文辉的势力，并加强汉藏合作。1936年，在甘孜地区主政的诺那率地方武装阻击中国工农红军，后被红军俘获，经教育转为同情并支持红军。被关押在甘孜县城时，与诺那打交道的，是红军总司令朱德。那时候正是红军分裂期，朱德总司令与张国焘率领红四方面军主力驻扎在甘孜，等候红二、红六军团会师。在甘孜期间，朱总司令纠正了分裂主义错误，带领红军离开藏区，北上抗日。

甘孜县城 笔者摄于2016年7月

1936年5月初，诺那感染伤寒，虽经红军医务人员竭力治疗，终因医治无效而圆寂。诺那去世后，弟子按佛教仪式火化了他的遗体，将骨灰带到内地。

国民政府为表彰诺那喇嘛为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作出的贡献，追赠他为普佑护国禅师，拨款指示将诺那的骨灰运到庐山小天池进行塔葬，并建立诺那塔院。塔院于1937年春正式动工，次年夏即建成。蒋介石为此私人捐款5000元。

庐山诺那塔院中的诺那佛像，约1950年 图源：张廷

1959年夏，在庐山参加八届八中全会的朱德委员长携夫人康克清，专程爬上小天池，拜访了诺那塔，并在塔前合影留念。朱德委员长向身边的工作人员讲述他与诺那喇嘛交往的故事，强调了我党发展与壮大统一战线的意义。

文革期间，诺那塔寺被毁，诺那塔顶部被削去，改建一凉亭置塔身之上，以便游客登高望远。1990年，在庐山管理局的支持下，海峡两岸四众弟子共同捐款，启动了诺那塔修复工程，1992年6月2日，诺那塔重修竣工开光大法会隆重举行，诺那塔院基本恢复原貌。然而，在这次修复中，由于工程队不了解舍利塔的样式，修建的塔身比例失调。

2008年，诺那塔寺再次启动修复工程，这一次遵循了藏式佛塔的建筑比例要求，并参考灵塔原貌照片，对塔身及内部结构进行调整重建，2010年6月，修复工程完成。如今的诺那塔院，已成为庐山上规模与影响力较大的寺院，内地唯一的密宗红教（宁玛派）道场。

雪后诺那塔 笔者摄于2014年2月

最后，笔者提出一些对诺那喇嘛以及塔院修建背景的看法。很多介绍庐山诺那塔的文章都声称，诺那活佛本人在游览庐山和去世前都特别强调，将自己的遗骨葬于庐山。这种说法未必可信。

国内有两座诺那塔，一座在庐山，一座在南京的玄武湖畔，后者在文革期间受到的冲击不大，主体建筑保存完好。有明确记载，这座中式风格的佛塔里也有诺那喇嘛的遗骨，庐山并非如很多文章声称的那样，是诺那活佛唯一的埋骨之地。

如果细究诺那的生平，会发现有很多相互矛盾的记载与叙述，他的师承、他的呼图克图的身份、他的被俘逃脱等等，更不用说各种神奇的故事，不同读者基于不同的立场可能得出全然相反的评价。

南京诺那塔和喇嘛庙，约1940年 图源：抗日战争纪念馆

如果回到本文开始笔者的所强调的那样，以政治的角度评价诺那喇嘛，就会发现那些矛盾的记载与细节并不重要。

从政治人物来评价，诺那喇嘛是位在汉藏民众、官员中有很大影响力的宗教人士，他一生坚决反对分裂主义，维护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坚定地站在中央政府一边。他多次召开祈福大会，倡导和平，但当遇到“九一八”等重大事件时，他也会号召民众坚决抵抗日本侵略。1935年，70岁的诺那听从政府安排回到藏区，一年后病死在任上。

这样的政治人物，怎能不特别表彰？

国民政府将他的骨灰葬在国都（南京）的百姓休闲之处（玄武湖畔）和夏都（庐山）的最醒目之处（靠近好汉坡），就是为了向世人彰显政府对民族团结与国家统一的态度。蒋介石以私人名义捐款5000元，更是为了做个姿态给大家看，难道他不出钱，这两座塔院建不成了？

达到一定地位的宗教人士就是政治人物，重要的政治人物的去世后的谥号（讣告）、葬礼与墓地，由不得自己生前决定，政治地位越高，越是如此。对他去世后的安排，是政府盖棺论定的政治表态。

《九江历史上的今天》是介绍本地历史的系列短文，每篇选取有明确史料记载的发生在当日或当月的一个事件，配以相关的照片、新闻图片和文献书籍等影像资料，并对事件缘由及产生的影响作出适当的评述。由于笔者水平有限，资料残缺，必有谬误及取舍失当之处，诚请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