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第十五册读书笔记
玄宗后期之乱的几大主角均已出场。李林甫已位极宰相,巧舌如簧,与内宫及宦官深结,颇受玄宗宠信。玄宗还册封已故蜀州司户杨玄琰的女儿为寿王妃,后成为玄宗的宠妃杨贵妃。通鉴如此记载安禄山出场:“张守圭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守圭奏请斩之。禄山临刑呼曰:‘大夫不欲灭奚、契丹邪!奈何杀禄山!’”为是否杀他,玄宗与张九龄数次争议,玄宗放其生路。注释则又列出关于安禄山另外几种说法,谓安为互市牙郎,因盗羊事发被拘。与他同生于一里的,还有同为杂胡的史干,当时也是互市牙郎。也是颇有心机,因设计坑杀奚兵有功,屡迁至将军。去朝廷奏事,玄宗很是喜欢,赐名史思明。
杨洄上奏太子瑛、鄂王瑶、先王琚欲谋反,玄宗问李林甫,李说,“此陛下家事,非臣等所宜豫。”玄宗于是将三王废为庶人,后又赐死。李林甫数次劝说玄宗立寿王瑁为嗣,玄宗属意更年长的忠王。一直拿不定主意,觉得自己年事已高,三子又杀,而继嗣未定。日夜忧思,饭量大减。高力士问为何,“上曰:‘汝,我家老奴,岂不能揣我意!’力士曰:‘得非以郎君未定邪?’上曰:‘然。’对曰:‘大家何必如此虚劳圣心,但推长而立,谁敢复争!’上曰:‘汝言是也!汝言是也!‘”于是立忠王玙为太子。
玄宗之时,版图辽阔。直接管辖的州有331个,羁縻州800个,边疆设十个节度使和经略使。“安西节度抚宁西域,统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镇,治龟兹城,兵二万四千。”此外还有北庭、河西、朔方、河东、范阳、平卢、陇右、剑南节度使及岭南五府经略使。加上长乐经略、东莱和东牟守捉,边镇共拥兵49万,马8万余匹。“开元之前,每岁供边兵衣粮,费不过二百万;天宝之后,边将奏益兵浸多,每岁用衣二十万匹,粮百九十万斛,公私劳费,民始困苦矣。”维持庞大帝国,威仪有了,但耗资巨大。
历朝奸相不少,如李林甫这样的,还真是少见。通鉴花很大篇幅写其恶行,成语口蜜腹剑就是来源于对他的描述(世谓李林甫“口有蜜,腹有剑”)。“林甫城府深密,人莫窥其际。好以甘言啗人,而阴中伤之,不露辞色。凡为上所厚者,始则亲结之,及位势稍逼,辄以计去之。”因太子非自己所荐,恐怕日后祸及自己,就不断陷害太子。“林甫自以多结怨,常虞刺客,出则步骑百馀人,为左右翼,金吾静街,前驱在数百步外,外卿走避;居则重关复壁,以石甃地。墙中置板,如防大敌,一夕屡徙床,虽家人莫知其处。”何苦来哉!
玄宗时有种盛极而衰的感觉。玄宗做王子凡及至当政前期,真是颇有太宗之风。勇武果断、宽厚待人、励精图治且识人善判,然越是老迈越昏庸,统驭之术也粗疏了许多。“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对于最高统治者也适用啊。朝政均交由李林甫打理,李心胸狭窄,不欲他人起来取代自己。最后的结果是优秀的军事官无法到朝廷任职,而各大节度使均是胡人,造成内轻外重,尾大不掉,埋下致命病根。玄宗宠信安禄山,更是养痈遗患。早已不成气候的宦官,此时又成一支重要力量。高力士对玄宗的影响力无人能比,朝廷百官均阿附于他。连太子均称他为兄,百官敬称他为翁,驸马则尊称为爷。好在高较谨慎,善观察时事,不敢强横。玄宗晚年耽于享乐,专宠杨贵妃,兼及其三姐妹,称他们为姨,权倾天下。三人入宫,连玉真公主都得给他们让位。杨氏五家,势重一时,终于在杨国忠手里酿成大乱。
高仙芝是高丽人,后升至安西四镇节度使。他假意与石国相约和平,却带兵偷袭,俘虏其国王与部众,并将其公主纳为小妾,并将该国老弱一并杀掉。仙芝性贪婪,将金银财宝劫掠一空,尽归其家。石国位于药杀水旁,也即现今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附近,是去天竺必经之地,西域昭武九国之一。石国太子逃脱,将高卑鄙行径告诉各胡国,诸国大怒,于是私下联络声势甚盛的大食帝国,共同攻打安西四镇。高听说后,带领三万大军攻大食。深入七百余里,到达怛逻斯城。正好与大食军队相遇,“相持五日,葛罗禄部众叛,与大食夹攻唐军,仙芝大败,士卒死亡略尽,所馀才数千人。”这是历史上著名战役,大唐西扩步伐自此止步。
玄宗对高力士说:“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夫复何忧!”高回答说,我听说云南征讨南诏数次大败,而边将又拥兵太多,不知陛下用什么来控制他们!恐怕一旦引发祸乱,就难以挽救了。陛下怎么说无忧呢?玄宗回说,“卿勿言,朕徐思之。”注释称,玄宗岂能无动于衷?“祸机将发,直付之无可奈何,侥幸其身之不及见而已。”南诏之征屡败,战死几二十万兵,而杨国忠则不断佯传捷报。此时,安禄山已兵发渔阳,所向披靡。玄宗欲亲征,让太子监国。杨国忠大惧,知太子讨厌杨家,与其三姐妹抱头痛哭,并说服杨贵妃竭力阻止。高力士倒看得清楚,玄宗让其畅所欲言时,他说,“自陛下以权假宰相,赏罚无章,阴阳失度,臣何敢言!”
玄宗时节度使均非汉人,民族各异,彼此之间也是相互瞧不上,矛盾重重。安禄山是胡人,哥舒翰是突骑施人,两者矛盾很大。哥舒翰又与安思明有隙,安思明是粟特人。安思顺知安禄山有反意,就先入朝廷报告。后玄宗因此也未追究安思明,哥舒翰却让人假造了一封安禄山写给安思明的信,在关门抓获并献给玄宗。并指出安思顺七宗罪,要求诛杀他。安思顺与其弟被杀,家属均被流放。哥氏虽是一员虎将,但醇酒美妇,以致早衰。此事做得也够阴险的。
杨国忠此人是个混混,因族妹杨贵妃受宠,他也飞黄腾达,当上了宰相。他曾对人说,“吾本寒家,一旦绿椒房至此,未知税驾之所,然念终不能致令名,不若且极乐耳。”一心享乐,又擅权,与诸节度使皆交恶,尤其是安禄山。安正好以他为借口反了,玄宗只好仓皇出逃四川。不过路途中遇兵变,杨国忠被杀。后又兵谏玄宗,要求赐死杨贵妃。玄宗不干,“贵妃常居深宫,安知国忠反谋?”说得也没错,通鉴中还甚少列举杨贵妃的恶行,除杨家鸡犬升天、她与安有不清不楚关系外,似乎很少干政。高力士回应,“贵妃诚无罪,然将士已杀国忠,而贵妃在陛下左右,岂敢自安!愿陛下审思之,将士安则陛下安矣。”只好令高将其缢死佛堂。杨氏一族均被清除。
肃宗即位,玄宗为太上皇。玄宗后期生活奢靡,每设宴即有乐队伴奏,当时安禄山一见就很喜欢。攻下长安之后,就令搜罗乐工、乐器、乐衣及马、犀、象等,尽皆搬去洛阳。司马光评论说,“圣人以道德为丽,仁义为乐;乐故虽茅茨土阶,恶衣菲食,不耻其陋,惟恐奉养之过以劳民费财。明皇恃其承平,不思后患,殚耳目之玩,穷声技之巧,自谓帝王富贵皆不我如,欲使前莫能及,后无所逾,非徒娱己,亦以夸人。岂知大盗在旁,已有窥窬之心,卒致銮舆播越,生民涂炭。乃知人君崇华靡以示人,适足为大盗之招也。”
安禄山自起兵之后,眼睛昏花,逐渐看不清东西。身上又生恶疮,性情越是急躁,动辄因小事鞭笞杖打臣下,甚而杀之。深居禁中,手下大将均不得见,皆由严庄代为处理。严庄虽大权在握,也经常挨打,宦官李猪儿被打得更多,安之左右,人人自危。然后,严庄联络安太子庆绪及李猪儿,严与安持兵立于帐外,李持刀入内砍安禄山腹部。安之手下,均不敢动。安欲拿枕旁刀不得,摇动帐篷立柱大喊,“必家贼也。”肠流出数斗而死。太子等在帐内深掘数尺,将安埋葬。一切搞掂后,才发丧,庆绪即位。
将军王去荣因私怨杀了本县县令,当死,高宗却以他善用石炮为由,发令免死,让其作为普通士兵到陕郡効力。中书舍人贾至未马上下敕书,而是上表反对,“陛下若以炮石一能即免殊死,今诸军技艺绝伦者,其徒寔繁。必恃其能,所在犯上,复何以止之!”肃宗让百官讨论,太子太傅韦见素等人认为,“法者天地大典,帝王犹不敢擅杀,是臣下之权过于人主也。”“于律,杀本县令,列于十恶。而陛下宽之,王法不行,人伦道屈,臣等奉诏,不知所从。”并称,“王法有无,国家乃为之轻重。此臣等所以区区愿陛下守贞观之法。”肃宗未听从。
李泌出身名门,早有才名。肃宗亦很看重他,与其形影不离,他的策略也颇为见效。一日,他对肃宗说,“臣今报德足矣,复为闲人,何乐如之!”肃宗不许,李泌称自己有五不可留,让肃宗放了他,可免自己一死。在谈及太子广平王及建宁王兄弟时,李泌提到了武后的四个儿子,太子弘因聪颖被杀,又立贤为太子。贤很忧惧,作了《黄台瓜辞》,想以此感动武后。辞曰:“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李泌进而说肃宗,“今陛下已一摘矣,慎无再摘!”港岛李超人也曾在报章上做广告,引用此典:“黄台之瓜,岂堪再摘!”极其沉痛。
唐朝盛势不再,昏招迭出。如对史思明归降的处理,如对附逆众臣的处理,问题均很大。在此艰难时刻,玄宗与肃宗父子俩依旧还玩着游戏,今天你封我个尊号,明天我还你个尊号,圣皇大圣之类的帽子乱飞。且还不断坏了规矩,留下祸根。平卢节度使王玄志死去,肃宗派使臣去慰劳军士,并考察军中想立之人。高丽人李怀玉时任裨将,杀了王玄志之子,推选姑姑之子侯希逸为军使。朝廷竟然认了,任命侯为节度副使。“节度使由军士废立自此始。”司马光对此大为感慨,认为坏了制度。“爵禄、废置、杀生、予夺,皆不出于上而出于下,乱之生也,庸有极乎!”
郭子仪军败,史思明屯兵邺城南,安庆绪则闭门拒史。手下诸将说:“今日岂可复背史王乎!”史颇使手腕分化其手下,并派人去诱安庆绪前来。安很困窘,不知如何办。于是派人上表向史称臣,称待史解甲入城,将奉上玺绶。史一边说“何至如此!”一边将表让众将士看以试众心,大家均山呼万岁。他回安信,也不称臣,说愿为兄弟之国。安大喜,称要歃血同盟。史同意了,安只带三百骑到史营。史已布置好兵士严整以待,并引安及四个弟弟到庭下。安先稽首拜谢,话音未落,史勃然变色,“尔为人子,杀父夺其位,天地所不容。吾为太上皇讨贼,岂受尔佞媚乎!”斩安庆绪及诸弟,夺邺城。后自立为大燕皇帝。
现皇肃宗与上皇玄宗,两人虽是父子,关系微妙,相处颇难。历史上类似者亦不少,如南宋时的高宗与孝宗之间,即是如此,《武林旧事曾有记述。即使两人之间其乐融融,概无芥蒂,也会众臣借助这种关系,从而为自己谋取利益。通鉴在此卷中花了很大篇幅,叙述了肃宗与玄宗之间的一些互动。有些事件甚是蹊跷,颇为可疑。通鉴将其归之于权臣李辅臣,认为是李出生低微,后来飞黄腾达,玄宗周围的人皆看不起他。李心里痛恨,又想建立奇功来巩固自己地位,由此挑拨肃宗父子关系。其实,肃宗如对玄宗心无防备,怎会令李辅臣上下其手?
玄宗喜欢兴庆宫,自蜀归来即长居于此,陈玄礼及高力士一直陪着他。还时不时登上长庆楼观看下面人流,百姓向其山呼万岁,他还经常让人到楼下设酒食供食,有时还让将军等上楼设宴款待。李辅国乘机上言:“上皇居兴庆宫,日与外人交通,陈玄礼、高力士谋不利于陛下。今六军将士尽灵武勋臣,皆反仄不安,臣晓谕不能解,不敢不以闻。”兴庆宫原有300匹马,李矫沼只保留十匹。玄宗对高力士说,“吾儿为辅国所惑,不得终孝矣。”李还令六军将士,号哭叩头请玄宗迁居太极宫,并不许陈与高随同。后又将高等内侍流放,罢了陈的官。玄宗心情很是糟糕,身体越来越衰弱。通鉴称肃宗心有不满,只是碍于李握兵权,隐忍未发。
史思明与安禄山一样,也算死于自己儿子之手。史的长子是史朝义,常随其父带兵,颇受士卒素爱。但史思明却喜欢小儿子朝清,常想杀掉朝义,换朝清为太子,却常被其手下坏了事。他派朝义做前锋攻打陕州,却遭败绩。他认为是朝义怯战所致,并称,“俟克陕州,终斩此贼。”朝义很害怕,其手下诸将劝其谋逆。朝义同意了,但要他们匆惊扰其父。其手下带兵直入史思明卧室,史正如厕,忙跳到马厩骑马逃走。射中手臂落马后落马被抓,听说是朝义所为,叹曰,“我朝来语失,宜其及此。然杀我太早,何不待我克长安!今事不成矣。”后杀了史思明,以毡裹尸,运回洛阳。史朝义即位。
玄宗、肃宗相继驾崩,肃宗死前已让太子监国。本来权臣李辅国与张后互为表里,专权用事,后来两人发生矛盾。肃宗病重,张后让太子诛杀李辅国,太子以必惊扰肃宗否决了。张后自己找人带兵诛杀李,谋泄,反被李辅国所杀。代宗即位,李恃功更是强横,公开对代宗说,“大家但居禁中,外事听老奴处分。”代宗心有不满,畏李手握禁兵,只能忍耐。后程元振欲分李之权,支持代宗削权李辅囯。官员们欢欣不已,李恐惧,上表逊位。代宗同意,李愤而出言,“老奴事郎君不了,请归地下事先帝!”
代宗当太子时,就对李辅国专权,心中甚是不平。上位之后,认为李有诛杀张后之功,不想公开杀掉李辅国。有一天深夜,有盗贼进入李家,砍掉了李的头及一只胳膊逃走。统纪则如此记述:“辅国悖于明皇,上在东宫,闻而颇怒。及践阼,辅国又立功,难于显戮,密令人刺之,断其首,弃之溷中,又断其右臂,驰祭泰陵,中外莫测。后杭州刺史杜济话于人曰:‘尝识一武人为牙门将,曰:某即害尚父者。’”代宗下令追捕盗贼,并抚慰李家,让人雕了个木头给李辅国安上下葬,仍追赠他为太傅。代宗亦是个狠主儿。
所谓盛唐气象,真是极其短暂;后人心往神驰地梦回大唐,恐怕会经历很多的战乱。史朝义逃入林中自杀,安史之乱平息。作为平定的主要功臣之一仆固怀恩(另外两人为郭子仪和李光弼),又开始联络回纥与吐蕃作乱。不过,此时最大的威胁,则是来自吐蕃。“吐蕃入大震关,陷兰、廓、河、㵛、洮、岷、秦、成、渭等州,尽取河西、陇右之地。”吐蕃甚而攻占京都,劫掠长安。
唐朝自武德年间起,就开疆拓土,向西连接西域,并设置都督、府州县治理。开元年间,又设置了朔方、陇右、河西、安西和北庭节度使,统治西域之地,每年都征募内地壮丁为戍卒,以丝帛为军资,屯田产军粮,并蓄养马牛。远离京城,耗资巨大。安史之乱时,边境精兵均被征召入内平叛,西域只剩下老弱残兵驻守,吐蕃不断蚕食。数年之间,西北数十个州相继沦陷,自凤翔以西,汾州以北,尽归吐蕃。开疆容易,但守住很难,往往成为帝国沉重负担。汉武时如此,唐时亦如此。唐此时府库空虚,为发百官薪而征天下青苗税;为赏回纥胡禄都督缯帛十万匹,只得向百官薪俸征税。
回纥与吐蕃联合围攻泾阳,郭子仪命大军严守而不战。后回纥与吐蕃听说仆固怀恩已死,由是不相睦,分营而居。郭子仪派人游说回纥,回纥不相信郭还在,希望面见一晤。郭不顾部下反对,只带数骑赴回纥营。郭解甲扔枪进帐,对方大惊,稽首而拜。郭令取酒,与酋长共饮。郭将酒洒在地上,起誓说,“大唐天子万岁!回纥可汗亦万岁!两国将相亦万岁!有负约者,身陨陈前,家族灭绝。”郭不废一卒言说回纥,令回纥罢兵。
郭子仪功勋很大,连皇上也防着他,他小心谨慎,倒也安然无事。代宗将其女升平公主嫁给了郭的儿子郭暧,公主脾气大,郭暧亦是不知天高地厚。两人吵架,郭暧说,“汝倚乃父为天子邪!我父薄天子不为!”此话真是有杀头之祸的。公主非常怨恨,飞车回宫告知代宗。代宗还算明理,说,“此非汝所知。彼诚如是,天下岂汝家所有邪!”并劝公主回去。郭子仪听说后,将郭暧关押起来,等候定罪。代宗却对他说,“鄙谚有之: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儿女子闺房之言,何足听也!”郭回家后,打了郭暧几十大棍。这真是实力坑爹的实例,郭暧无甚本事,口气还大。其父正受怀疑,他还说出可能灭族的话来。这种儿子,郭子仪其实应该当场杖杀。
鱼朝恩本是个小宦官,为肃宗所宠信,地位渐重。后因救驾有功,被代宗封为天下观军容使,统率神策军。代宗也经常与他讨论军国大事,鱼势倾朝野。鱼喜欢在大臣中高谈阔论时事,连宰相元载也不放在眼中。鱼每向上奏事,均期望按己之意行事。凡朝廷之事未让他参与,他就大怒说,“天下事有不由我者邪!”代宗很不高兴。后来鱼又为幼小的养子索紫衣,代宗尚未答应,有司即已拿出紫衣为其子穿上。代宗更是气愤。元载听说,即献计代言除掉鱼。一场针对鱼的行动在秘密调遣之中,鱼仍不觉。寒食节代宗宴亲信,宴后留下鱼论事。即指责鱼有异图,鱼傲慢地为己辩解。代宗左右将其擒拿并勒死,对外宣称其接诏之后自杀。
代宗当政时期,确属内忧外患。节度使们尾大不调,对皇上的命令阳奉阴为还算给面子,有的则是公开抗命。如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拥兵自重,代宗将自己女儿永乐公主嫁给其子以笼络,田却更是骄横不已。数次攻打占据周边州县,甚而反叛。失败后只是上表言罪,代宗也无法追究。而宰相元载亦是在朝廷专权已久,大结私党,广纳贿赂。代宗容忍已久,就想杀了他。又害怕走漏消息,只能给自己舅舅左金吾大将军吴凑密谋。正好有人告元载等人夜祷鬼神,图谋不轨。代宗就让吴凑在政事堂将他们逮捕,并收捕其余党。赐元载自尽于万年县,元称愿快死。主事官说,“相公须受少污辱,勿怪!”就脱下臭袜子塞进元载嘴里,将其杀死。
元载当政,重外官而轻京官,“京官不能自给,常从外官乞贷。”杨绾、常为上奏称京官俸太薄,代宗才诏令加薪,“岁约十五万六千余缗。”当时,代宗曾每天赏赐朝廷高官宫廷佳肴,可供十人食用,并成为惯例。常为等上奏,称赏赐所费昂贵,请求去此惯例。又想辞去堂封,同仁认为不可,才未行。时人讽刺常,“朝廷厚禄,所以养贤,不能,当辞位,不当辞禄。”司马光认为,“君子耻食浮于人;之辞禄,廉耻存焉,与夫固位贪禄者,不犹愈乎!”京兆尹黎干奏秋雨连绵损害庄稼,户部侍郎则称不实,代宗派御史前去查看。回奏,“所损凡三万余顷。”但渭南县令刘澡却称,县境内青苗未损。代宗不信,又派御史前去查看,损伤三千多顷。代宗感叹,“县令,字人之官,不损犹应言损,乃不仁如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