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坐在圆明园迷宫的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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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篇
没有去法国之前,我对它的意想是浪漫、唯美、精致、富于思想的。可是真的到了法国,所见所闻又让我觉得原来的想法似是而非。于是我一次次地探访法国,抓住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因而对法国的认识也越来越清晰,仿佛一场清晨的薄雾终于在眼前渐散渐淡。
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玩
路易十四曾说过建造凡尔赛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玩。
国王觉得上期种园林“宏大叙事”的风格过于严肃,便在中轴线的两旁,即拉托娜喷泉和阿波罗马车喷泉之间的王家大道南北两侧营造了12个小园林(一说15个),每侧6个,由方格形的道路分割并用栅栏围住,形状、装饰和主题各不相同,与典型的法国图案式花园传统迥异,令路易十四大为得意。这些小园林大多由当时的大园艺家勒诺特尔设计建造,由于它们在密林深处,也被称为“树丛”。
让人惋惜的是,今天我们走在这些树丛中,早已物是人非,空空荡荡,这儿一座喷泉、那儿一座雕像,不成体系,不知所云,往日的生趣渺不可寻。

初到凡尔赛,我就在寻找有名的“大水法”,因为圆明园当年就有个模仿之作。而在众多“树丛”或小园林中,可能只有被称为“洛可可式树丛”的小园林仍保持了一定的原貌,它是勒诺特尔在1680-1683年间建成的,曾有个圆形的场地,路易十四举办节日盛会时,人们就在那儿跳舞,因此它最初也被称为“舞厅”。但这块圆形场地早在18世纪初期就没了影,只有重叠排列的阶梯及洛可可式假山依然可见,因此就形成了现在园林的名称。有本《凡尔赛导游大全》描述道:“在那些从马达加斯加运来的贝壳、石块的假山上,清水瀑布般流淌着。斜坡上的入口处和阶梯的装饰优美,节日盛会期间,观众就此入座,上方排列着乐队。”

陈志华先生的著作中也有描述“大水法”的文字,可是他没有明确表示现在是否尚存,我只能说他的描述与法国导游书上的“洛可可式树丛”景物有相似处。我们也要感谢当代史家汪荣祖,他在《追寻失落的圆明园》中钩沉了长春园内的“大水法”:“它拥有许多金字塔结构、正式的水池以及由石头跟贝壳装饰而成的喷水池雕像。主池中的喷泉,外形是包括1只鹿和10只猎犬等11头动物的雕像。当水泉在同一时间从所有动物身上喷出时,就会形成这只鹿被其他猎犬追捕的效果。皇帝的龙座就放置在以大理石铺好的地上,覆盖着漂亮的遮蓬,尽可能取得最好的位置,以摄取这些喷泉的景象。”“大水法”其实也可译成“水剧场”,它确实和“洛可可式树丛”有神似之处。
圆明园内还有一个大迷宫,可能也借鉴自凡尔赛小园林。在拉托娜喷泉南面的丛林中原来就有一座著名的迷宫,由齐腰高的常青树树篱组成。那时,全法国的学童都会背诵拉·封丹翻译的《伊索寓言》,所以,迷阵的39组喷泉都由寓言中的“狐狸吃葡萄”、“天鹅与鹅”、“狼与鹅”等剧情铸像装饰并涂上油彩。在迷阵中晕头转向的人见此当然欣喜异常。在迷宫的入口处,也有出自路易十四时期最有名的雕塑家之手的寓言故事人物和爱神雕像,这个由勒诺特尔设计的迷宫在1774年彻底消失,几尊幸存的雕塑现收藏于凡尔赛宫殿内。今天,迷宫已被称为“王后的树丛”,是1775-1776年由路易十六下令建造的英式花园,已没有多少迷味可言。

据《追寻失落的圆明园》介绍,圆明园中的迷宫带有明显的中国气息,它建在南北轴线的正中央,左右对称,近乎是完美的长方形,由约1.5米高的雕花灰砖砌成的墙所围着,被纤细的松树所环绕。迷宫里有9个大小不同的正圆,代表着天地四方六合世界以及过去、现在及未来。每逢中秋佳节,迷宫里就会有上万个造型不同、名为“莲花灯”的灯笼,宫女们手持灯笼列队,来回走动时就像数不清的萤火虫,乾隆坐在迷宫中的龙座上,得意地看着嫔妃和特邀宾客进入迷宫,在各种死胡同中寻找出口,终于来到皇帝面前,接受他的糕点果品和大笑赏赐。“日落之后,莲花灯照亮黑暗的夜空,闪烁之间就像数不清的金色星星”,汪荣祖很有诗意地描述道。

我当年每每有去凡尔赛宫的念头,就是因为一次次在圆明园的废墟与旷野中行走,很想一探“中国的凡尔赛”的根源。当然,我当时就明白,这一对比如同将威尼斯和苏州相互比喻,意义不大。及至今天,我把当时的英法联军称为“鬼子”,与侵华的日本鬼子相提并论,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确实是“蛮夷”和“非文明”的。西方的“中国学”学者一直把150多年前的鸦片战争以及其后的事态,称为“挑战和回应”,即列强对文明古国中华帝国冲击,而后者一步步作出反应。这种貌似客观的行为学描述,故意消解了西方列强不人道和不文明的行为。火烧圆明园是灭绝文明行为,谈不上是什么“挑战”;同样,我们所谓的“落后就要挨打”,也是在拥有类似强盗逻辑的大环境下发出的呐喊。因这种“鬼子”行径,欧洲人民亦在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受尽磨难。
值得一提的是,德国在二次大战中的所作所为自不必提,但盟军的许多行为也是背离了人道的,如对德国平民和古建筑的大规模轰炸,堪称丧心病狂。所以美国黑色幽默小说家冯内古特多次在书中写道:“我们只看到了广岛和长崎的两颗原子弹,殊不知德累斯顿所遭受的炸弹当量远远超过了它们。”后来我去德国一看,大多数古建筑也早已粉碎性骨折,不见了。也就是说,德国已变得“面貌一新”。
将郁积多年的“民族主义”(这种称呼也是帝国主义者对我们良知的阉割)情绪一吐为快,再来玩赏凡尔赛宫的文明吧。
今天的阿波罗池小园林,原来名为“沼泽地”。凡尔赛宫小园林最盛时期,正值蒙特斯潘夫人最得宠之际,林隙地里经常布置舞厅、剧场、音乐厅等等,有些可以容纳300名观众。晚上的照明灯也是千姿百态,在水晶球里、枝形架上、银盆中和纱罩下,都点着明晃晃的蜡烛。


蒙特斯潘夫人想出了一个主意——在丛林的中央挖一个池子,池当中立一棵铜铸的树,长着用锡片做的叶子,树的四周是金属的芦苇,每片苇叶和树叶都能喷水——这明显是20世纪的装置艺术嘛。勒诺特尔拒绝了这个蠢东西,但另一位大臣对路易十四的恩宠心领神会,还是照办了。后来,蒙特斯潘夫人失宠,该主题被取消,逐渐发展到现今的模样。

勒诺特尔的许多创意也随风而逝。例如,镜池小园林有一块长方形“水镜”,满满的池水跟岸口相平,倒映着树梢上的白云(这种园林造景的表达方式很“西方化”,因为在东方人的眼中,这样太直露不含蓄)。但现在它的一大半已被填没,改建成一片英式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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