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T 3
罪是为了抵挡恐惧,最后有用的只有死。但意识到“死亡”是对“永恒”的逃避,如果相信永恒,死亡就是假的,自杀或杀人就都无意义,或唯一的意义是僭越,就是渎神或者否认平等的生命权。使生命繁殖的东西不是死亡,而是永恒,人们已经不相信自己能达到。死不产生生命,生命也不产生死亡,这种相对是概念的相对。如果不相信生命,如何能创造生命呢。永恒是因的永恒,因的永恒像一棵无花果树。在碳的体系里总是欠缺那一个,使人不是神或自然,成为被放逐的。但神不重要,重要的是瞬间,真诚的瞬间,喝大了酒之后用皮带绑在衣柜门把手自缢。举一个例子:一位老师在上课的过程中尿裤兜子了,说,同学可以举手去上厕所,但老师不能,老师为了你们尿裤兜子了。或他号哭倒地,泪水尿液服饰中翻滚,在一屋子的沉默中干涸,像大理石地面上发黑的口香糖印子。将要下雨的阴天和煞白的管儿灯,空气冷色调但是尿很鲜艳,是热乎乎欢腾的可结晶的东西。(天呐我无比能理解童子尿是一种多么神圣的东西,它能坦坦荡荡浇在绝对不能浇到东西上面。比如圣贤书,比如祖宗牌位,比如你的电脑主机。)我觉得这玩意儿比什么都更值得相信。
理智的背后是强欲。逻辑不会导向其自身之外的任何东西,它没有通路。理智如果可见,就是因为嫉妒。嫉妒是内外一体的鬼魅本身,嫉妒是最为实在和直接的对位。欲望有主体,嫉妒没有,嫉妒缠绕在逻辑和存在之间,它是塑造的力量,是艺术,是庞大而恐怖的交感巫术。我在说如果没有嫉妒理智不可见。纯洁的嫉妒为纯洁的理智提供素材,纯洁的欲望是门。因果是强欲,或因果就是欲本身(而二人转是性交。如果把二人转视为一种隐喻,它不是“少数民族”或“地方戏曲”之类的概念。大火时期的二人转是完全去政治化的,这可能是一个开始。不是高大严肃的雷锋套装,是成年人红肚兜大片儿鞋扮演呆傻的幼儿。这是一条线上的两端,绿色红色严实暴露,之后才是中间形态的娱乐业。或者作为政治概念的工农商学兵与“上班族”“学生党”。这个“族”“党”简直加得不能更神奇,嘲讽效果开满,偏还被所有人正常接受到日常语言里了。讲道理谁第一个说的啊,简直是贾志新一样的野蛮诗人hhh)。不说神是完全做得到的,但试图这么做的时候就能发现为什么宗教人士都倾向于禁欲。神本身就是强欲,如果你没有循信仰的欲望盖过一切,起码要作个样子出来。
年轻快乐的艺术家,自由的艺术家,面对永恒的艺术家。我没艺术天赋但有一个基本的素质,我厌恶松紧裤腰,厌恶塑料袋和会发黄的透明胶皮,我说这是一种基本的素质。说塑料袋是一种很难降解的东西,我可能活不过它,但感性上不相信。塑料袋是胶着的的模糊的瞬间,就算抛弃一切社会规则,塑料袋与玻璃弹球,孩子着迷于后者。纯洁的嫉妒的力量是自杀的艺术家,谁以为赞美的是爱,他在赞美嫉妒。或者说我把关于联系的爱的概念并到嫉妒里,嫉妒比爱要大。嫉妒是将情感联系和逻辑都包含在内的,嫉妒是浪漫是现代是雷暴。街头的浪荡子,独行杀手,福尔摩斯,noir和哥特,流行中二符号:暗夜、罪恶的身体、束缚或诅咒,世界,宇宙时空。杀马特:家族、眼泪与伤疤。小美人鱼可能这么说更清楚些,如果基督宗教和重商主义能混出道德化的“新教工作伦理”,它和一定程度上被人文精神解放了的身体和欲望也混出了道德化的爱情。爱情是过渡的混血新道德,小美人鱼的野蛮和神圣成就了道德意义的爱情神话,这是一个讲给孩子的爱情样板。这俩,勤劳致富和义无反顾的爱情,恐怕是现在最有资格称普世价值的东西。参考生活经验就可以,无论年龄多大,吹牛逼的素材基本都是这(我的想象模版是国企工作的技术专家)hhh 这之外的另一个量度是不幸,不幸好像是千年纯血,吸血鬼、小丑、村口傻子、各种鬼魅,这些东西到现在也还好用。不幸恐怕真的比爱情和正义更恒久hhh
“上帝是痛苦的量度。我曾是海象,而现在是约翰。梦已经结束,我又能说什么呢?”如果没有洋子,这句话就显得太荒诞了。“我不信上帝,现在我是约翰。”这像提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举起来,但“我只信我,洋子和我”。Yoko的名字提示了一个全新的境界,比海象更完整。约翰与彼得、保罗、本尼迪克特一类的庄重集合被打破,现在是“我,洋子和我”。这是一个充满张力的三角关系,有且只有洋子存在才成立。Yoko作为符号实在是太妙,浑、切,“海象”可以再说几个甚至几万个,Yoko真是再多一个也找不到。Yoko是一个裂缝,虽然列侬不是那种人,但如果一个人一直咧着大嘴叉子,说些海象啊咕咕啾啊,他无疑需要裂缝。
泰坦尼克沉没后阿波罗登月,掌握透露事实的技巧似乎是有必要的,一艘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沉没一百万次的船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意义被拣选出来,搭上升空的火箭,我不觉得这是真实的。这是诗人的工作,学院和研究所里的科研人员是世界的制式诗人,也只是制式诗人。他们坦荡地谈论勤劳致富和恒久爱情,或说业务能力/亲密关系,用什么词都可以。制式诗人在语言之外,不用在意语言的损耗。每一个项目都是一颗隐喻的种子,或该承认它具备我把握不到的真实,正确的说法是那是我的隐喻。不对,不是这么回事,我也应该坦荡地自大,说:他们是人类传统意义上的祭司,担任塑神的工作。而当代意义上的艺术家落到了另一面,不幸。例子,手上有教堂项目的拉斐尔和米开朗琪罗是祭司,而小丑弄臣司不幸。手上有医药/航天/生物项目的王先生是祭司,蓬头垢面的画家和摇滚乐手司不幸。区别在于如今司不幸的艺术家还能享受一点类似苦行僧人的尊重。或说隐喻的制造,神话或故事的书写,对应吟游诗人的当代形式不是一位流行歌手(也不是作协主席hhh),而是视情况而定的一个极度浪漫的机构,航天局、军队、各类产业园区。年轻快乐的艺术家形象被贫穷痛苦疯狂的艺术家形象完全取代,这个也是一个充满张力的小美人鱼事件,但不幸比一切隐喻都恒久,唉,说不上是升格还是降格,也就算还行吧。
惜时的劝诫,我认为需要一条完全相反的假设。生命短暂可能明天就会意外身亡所以要成全每一天,这里的可能在提出的时候是完全虚构的,是在人必然会死的前提上假设时间段,可能的不是死而是明天。乐子是把这个可能提到死来,死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如果有明天,也许没有。这样就完全不知道该珍惜的是什么东西了,时间是生命的量度吗。通过身体能最直观知道什么是权力,什么是他妈的现代,节食和暴食者,失眠和嗜睡者,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事实是这样,对于我自身来讲,我是永恒的。就像上帝不必证明上帝存在,或者如果上帝的存在需要标准,那这标准就是自身。说花开堪折直须折,就是这么回事。一个我活着,此间方生方死,永恒没必要追求,折的都是他人的寿命。妈的,如果中枢神经系统没有受到破坏,尿失禁就几乎是邪恶的,但容易解决。想享受尿失禁本身,真是难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