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中琐记4:“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沙来,一时是沙不尽的......”
原本实实没有想到,封中琐记会写到第四篇,还是隔了挺久没发,第四篇之后又有不少......如今很多事已不是秘密,趋势亦然。无论在生活中,还是网络上,自己都不太和人提起这些,偶尔提了,大多会有些沟通方面的隔阂。
这也很正常,如果人人都能看到,它们也就不是那么恐怖的东西了。发现上一篇距离现在,已经过了差不多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时和北京的友人沟通。从中,对于“常态化”这个概念有了新的认识,但还是希望某种新常态不要真正形成,继而固定下来。当然果真如此,也没办法,自己能做的已经做了。而此时还敢给自己加杠杆的人,请接收我的敬意。

4月22日
凌晨,重看《锅匠、裁缝、士兵、间谍》(常缩写为:TTSS)电影版,感觉还是差电视剧版好多、好多。最后一幕的对手戏特别明显。剧本比不了,科林·费尔斯也难救,印象最深的台词,还是和第一次看的时候一样:丑恶的事不仅限于道德层面的丑恶,哪怕单纯在美学的层面,也足够让人厌恶了。

这一幕,讲的是渗透进入军情六处最高层中的一人倒向苏联,本质上,是出于对资本千方百计吸血的厌恶。如今,在他们那边,这个问题有时可能也不适合展开来讲了。因此电影版最后,只是表现得很简略,TV版讲得淋漓尽致了,虽然话也不算很多。TV版是1979年的作品,三十多年过去,那边也变了好多。
4月21日,著名导演黄蜀芹去世,享年82岁。在国内“大片”满天飞的时代,这位导演已淡出公众视野,然而她执导电影的代表作《人·鬼·情》,执导电视剧的代表作《围城》与《孽债》,都在各自的领域堪称国内划时代的作品。
而我对这位导演印象深刻之作,除了前述这些,还包括她导演的一部昆剧新编戏,《琵琶行》。这是昆曲大师梁谷音的封箱戏,即最后推出的一个新戏。很多围绕这个作品,给黄蜀芹导演写了一篇小小的悼念文:戏台上,导筒该拿在谁的手里?——怀念黄蜀芹导演,看看她执导的昆剧《琵琶行》



未料,可能因为当日转发一位被封印的女子关于猫咪的求助信息,纪念文在微博和豆瓣上都被线流。果然,那些信息当中,细节说得太多了,豆瓣上那篇长久都没发出来。Whatever,我更愿意为猫咪做点事。

4月23日
也就是在那篇文章被线的当天,朋友圈里出现了一场盛况空前的攻防,不出意外,某些声音还是被删干净了。我对此不奇怪,仅是目睹此情此景,自己的文章发不出,一时好奇这是否在提醒我,如今看什么昆剧《琵琶行》已不合适?好,那就看点更正面的。





这天是世界读书日,在朋友圈里看到一种说法,颇以为然。大意是人读书,有时也不宜太多,这就好像手机下载太多程序,难免卡顿。
要为自己的思考留出空间,前提是保存自己的清醒、正常的人性与思考能力。我自己一直没有很去羡慕某些读书极多,书目又很了不起的人。究其原因,就是发现他/她读了这些,见识也没高明到哪里去,有时还正好相反。
给自己留出空间,是很重要的,而这个“自己”,固然也需要培养,但说实话,很多也是天生的。正如看了某些饱学之人,除了纯粹抛弃理性与廉耻的情况,我也不时会好奇: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后来才渐渐明白,归根到底,他/她也只能这么想而已。其实很多东西的本质都是简单的,我看到某些书,还有某些人,绕了个超级大圈,也不过就是希望将其颠倒过来。你猜,这样的书和这样的人,是喜欢的人多,还是不喜欢的人多?

4月24日
我爸一直劝我,要知道现在这个时代,人们是只有立场,没有是非的,所以也不要对于观点的是非很在意了。我想他是对的。
有一个观点我相当认同:人的素质,取决于知识、见识和认识,这三个方面。可仍不免奇怪,有知识而无见识还好理解,所谓长脚书橱。但一个人既有知识,又有见识,却依然会在认识方面,不仅陷于低下,还低下到将前两方面悉数否定,陷入一个完全没有客观可言的状态。这实在是很怪异。
说来奇怪,一时竟让我想起脂砚斋批到:可见,雨村终究不是真英雄。其实无论如何,贾雨村在他选择的道路上,还是知行合一的,能够客观地看待事情,哪怕由此而来的操作让人唾骂他非常无耻。然而我留心的某些人,让自己惊奇之余,只能说,终究是他那个领域的枭雄也没份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听哈农库特(Nikolaus Harnoncourt)指挥莫扎特《魔笛》的唱片,实为一代经典。先前略略谈过指挥家的处理,此处将歌者的部分稍作增补,写成相对完整的听感:自然风格与高度个性的结合:听哈农库特指挥莫扎特的歌剧《魔笛》



哈农库特整合了一个实力非凡的歌者班底,在莫扎特演绎中到达自然之境,已是了不起的成就。而指挥家呈现了那么多,其实是高度个性化的处理,还将它们与歌唱家自然的表现风格搞得水乳交融,我们就无法怀疑哈农库特真正堪称歌剧大师的地位。
4月25日
有点好奇,在北京的朋友是否已经抛弃幻想了?不过这次,上海作为一个巨型参照物,估计各地都准备好用行动将其比一圈了。正如苏州已开始用高级供应食物刷屏。因此我目前不为别人担心,原因可想而知,嗯。
今天的午餐是鸡汤面,碗的尺寸不太够,汤少了些,而后手抖,把盐加多了。再挪个碗兑汤也是麻烦,灵机一动(忽然觉得,怎么像小学生作文的修辞......),倒了点牛奶进去。单纯想想,这完全是黑暗料理啊,但不出所料,味道还不错。要一点点加,注意不要让牛奶的味道反客为主。

这样一来,两种美味且优质的脂肪的香味渐渐均衡,又分出层次,还是很不错的。当然反正也这样了,多少我们熟视无睹的黑暗料理,都是严重操作失误造成的?无论勃朗宁蛋糕,还是皇家咖啡。


因为封印的现状,因为要给鲁普写纪念文,等等一系列的原因,这些天又把自己的唱片翻了一通。结果翻得有点惭愧,还是听得太不充分了,虽然我已尽力去听。过了这崁,以后要重新考虑唱片的问题,虽然我从来不买什么古董碟,但陆陆续续,其实也混合了多种购买心态。
看到有些乐迷坦承:其实,很多的买也就是为了收藏;又或是书迷表示:古人也说,藏书数千,能读的不过数百。我看到,佩服他们能直接说出来,但我自己,的确不是用这个心态。
旁观者也许不认同,但我的旁观者也就是父母了......就像这次,翻到安妮·费舍尔(Annie Fischer)在英国的贝多芬奏鸣曲现场录音,我惊奇:啊!?我居然买过这张!?先前得知要再版,我还遗憾自己以前错过......
好吧,其实不是忘了,只是人不能自始至终地记得所有线索。于是,看到安妮超铁粉左轮哥说的再版信息,一瞬间遗憾,稍后记起了,但随后要忙的事情多,都顾不得了,此时找出实物,又让我重温惊喜了。


反正现在搞得一塌糊涂,其中又没我的责任,我是不会此时再找个机会审视自己的。这种思维,就留给鸡汤爱好者,和各种精神控制的骗徒吧。但以后,要重新考虑很多事情倒是真的。换言之我能拉动的消费有不少也会结束了,可无所谓,指着这些,那也完了。希望能指望的消费还有很多、很多、很......
4月26日
昨夜,偶然想起《红楼梦》中,贾府抄检大观园一节。这是书中非常戏剧化的一段,而戏剧的高峰,就落在探春身上。
“可知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沙来,一时是沙不尽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沙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她对贾府的这番说辞,洞若观火而又振聋发聩,然而终归也不可能有任何作用。

探春一直有眼界,既遗憾自己不能出门干事业,也看透贾府朽烂,已扶不起。先前她与李纨、宝钗一同暂代凤姐掌家的时候,也是高光所在。曹公于回目之中,便直接点出探春掌家之核心操作,在于“兴利除弊”。
她日常在诗中,就体现出不一样的胸襟(“到底是她声调壮”),对导致病入膏肓的种种弊端,可谓尽收眼底,而绝不能容。但这样一来,也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王善保家的在抄园之夜自取其辱,才让探春将她的眼界全盘托出,更直说:将来外人抄你们的日子还有。盖因自灭一起,外来的掩杀终归是逃不掉的。

好久没听帕德雷夫斯基(Ignacy Jan Paderewski)的唱片了。考虑到在他的年代,帕德雷夫斯基技巧被很多超技大师吐槽过,我就更好奇,如果那些人听了现在一些头部演奏者,恐怕连罗森塔尔这样的毒舌之王,也会感觉舌根麻痹,而无法置评吧。
帕德雷夫斯基的纰漏,终归是在一个高级的技巧审美环境里,才适合来谈论的。倒不是因为它们都在高级技巧的范畴,而是要先明白他的整体审美的建树,才能客观地理解围绕他的争议。
说到帕德雷夫斯基引人入胜之处,或许很少有人会反对,应当以歌唱风格的表现排第一。记得齐默尔曼也特别指出这一点。歌唱句实在是从基础技巧到综合品味,牵扯到每一层面。在超技巨匠英雄辈出的年代,帕的弹法或许有可指摘之处。而到如今,到底还有多少同行能非议他呢?
4月27日
有时选题的战线铺得太长也是麻烦......况且封印之后,自己在微博和公众号上吐槽、发文、吐槽式发文、记录一些,有时其实是为了缓解压力的发文的频率增加了。不知不觉,发现选题的战线已经铺开,还有两篇长文,我......
(此时,文章早已写完,基本都是6月发表)
看了豆瓣一位友邻而广播,如图:

Can't agree anymore,仔细想来,最好地批这种自私的办法,其实也不是什么办法,而是一个事实就是:当一个大人被定义为好人,常常不是在损他,就是在为他不值......然而,“好孩子”和“好人”的微妙差别,不太有人提起,可能也是因为大人的虚伪早就被批臭了,嗯,批无可批。
4月29日
今晚吃了表姐送来的酸菜鱼(半成品),味道不错,也下饭,谢谢她。一边吃,一边看到也准备进入封印的友人说她的情况。
我:要么你出去避一避?她:情况是走不了。我:那么就要囤够了,虽然你那边不至于像这里,但看了一些情况,或许也不能太乐观。她:够的,从你们那里变成这样的时候,我就开始囤罐头了。我:太好了!

原本就知道友人有眼界,可看到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二者天渊之别,或许是很多人需要一生的时间来明白的。
前天转的一篇文章里,提到一对父女参加电视节目,爹姓冷,是留洋博士,女儿名叫冷梓童。记起朋友圈里,曾有人吐槽,现在喜欢给孩子取名加入“梓”这个字,难道不知梓木是用来做棺材的吗?
说起来,梓轩之类的名字据说是使用量最多的?然而说道“梓”,我倒是碰巧知道,哪怕直接就是梓木本身,它所联系的也不是棺材。梓童是古代皇帝对于皇后的称呼,最早知道,是在戏里。说来有趣,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虽然是高光所在,杨妃却不能被称为梓童。没扶正啊,哪怕是她。

倒是《撞钟分宫》里,崇祯称呼皇后为梓童,但不久之后,就亲手把她沙了。好像在战国时期,国王的正妻是在丈夫面前自称为小童。后来,认为“小”用于皇室不合适,就代之以“梓童”。因为皇帝的玺是玉质,皇后的印是梓木制成。
然而回到那对父女那里,爹给女儿取这个名字,虽然是用了古字,其含义也未免过于直白。陈从周在书中提到,给园林取名慎用大词,须知能够造园之人,必是一方豪绅,古时尚且取名取得内蕴而又保留。如今直接给女儿安上梓童之名,不过看看那对父女的互动,也怪不得许多:
“到惊喜屋了,‘班主任’王弢问冷梓童,你把要礼物的机会留给自己还是爸爸,小姑娘歪着脑袋思忖着,冷爸爸,一个留过洋的中年学者,此刻紧张到脸部抽搐,他一直在强调自己因为工作忙,在家里地位最低,孩子对他的期望值特别低,跟孩子也不太熟、隔阂深,但是当孩子说把礼物留给爸爸的时候,冷爸爸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女儿对他亲近了。”

似乎是个通常很让人羡慕的富足家庭无疑,以致那篇文章的作者感叹:
条件这么好的家庭尚且如此,那一般家庭是不是更一地鸡毛。知道这个真相,一时间竟不知应该难过还是欣慰。
我的想法则是:Whatever...
4月30日
如今在家里,自然买不了花了,意外自制小盆景,水培萝卜花。说起来,以后还真要写写这颗萝卜......的枝叶,实在是很固执的枝叶,好像非要我将它变成水培盆景不可。做好了之后,天天看着,觉得很好看。

原来也这么觉得,家里也会做,妈妈喜欢放在厨房的窗口。这次我就放在自己桌子上了。今早切了片面包,看着它,确实好看。听着鲁普伴奏的舒伯特艺术歌曲,感觉真是了不起啊。因为要写纪念文的关系,这些天非常认真地听鲁普的唱片,听出很多以前没发现的好来。而其中惊喜最大的,莫过于他为女高音亨德里克斯(Barbara Hendricks)伴奏的舒伯特艺术歌曲。
这样的演奏中,真是完美融合了独奏家的技艺、气质和光彩,以及伴奏家对于作品深入的了解,对于合作者的声部,及其本人特征的关注,对于主、次位置交替的敏感等等。太完美了。说实话,听鲁普别的一些演奏,我都会感觉固然了不起,但终究还有更好的。只有这套歌曲录音,一时感到埃德温·菲舍尔与里赫特也未必能真正超越。
亨德里克斯唱得固然也不错,算是一时之选,但或许,还是没有钢琴那么好。塑造不同的声音形象以呼应诗歌内容固然不乏巧思,操作技巧也不错,但偶尔,稍有点堆砌,当然这是相对于黄金年代的那种浑然天成的标准而言。

并且她表现语言的清晰,和音乐形象的塑造的融合之间,还有一点前进的空间。这一切当中,很多也是被钢琴的完美衬出来。如果换一位出色,而非如此顶级的钢琴家,可能这就是一些标志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艺术歌曲优异水准的录音,但又会否吸引我如此频繁地欣赏它们?
终归希望歌者换成Nathalie Stutzmann或Waltraud Meier。
往期:
封前琐记:面包、咖啡、有关菜的生产自救,齐默尔曼、尼古拉耶娃的演绎观点等等
Kempff946的最新日记 · · · · · · ( 全部 )
- 母亲节专题:在音乐中,看“不内耗的母亲”等等 (9人喜欢)
- 致敬鲍罗丁四重奏建立80周年,回顾新一代成员的“沉重抒情”之夜 (6人喜欢)
- 当夜长评:听莱昂斯卡娅,当疲惫的云雾散去,当代舒伯特960的顶峰演绎就出现在我们面前 (11人喜欢)
- 终于又能听莱昂斯卡娅的独奏会了,向这位不改初衷的大师致敬 (7人喜欢)
- 长假期间听什么?当然是顶级演绎 (9人喜欢)
热门话题 · · · · · · ( 去话题广场 )
-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