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事闲情2022(一)
书事闲情 日前在网上偶遇多年前一起混论坛的网友,热情打招呼后,问我如今写不写《书事闲情》了。顿时有些唏嘘,近年来琐事纷沓,命运沉浮,人生已届令人叹息的哀乐中年,仿佛已慢慢丧失了那份闲情逸致,人也越来越惫懒了。却没有想到还有远方的朋友惦记着我那些散漫无聊的文字,感动之余,眼看着生命就要如此继续在命运之流中慢慢沉埋,觉得还不如拿起笔来(打开电脑),随手记录一下生活的浮光掠影吧!

2022年5月29日 周日 晴转阴有小雨 早晨5点,被一串清脆的鸟鸣声叫醒,索性起床,来到我喜欢的露台小书房,燃一炷香,在这所谓的起床后黄金一小时,开始抄写《史记》。 这是我去年开始的功课,断断续续已经抄到了汉武帝《孝武本纪第十二》,满满两大本笔记本,本打算暂告一个段落,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妨继续抄下去。 原本是效仿苏东坡每日抄写《汉书》日课,但自从读了李一冰的《苏东坡新传》之后,方知苏东坡被贬谪海南的时候,因为缺少书籍,只有借来的《汉书》和柳宗元文集,因此他就手抄这两部书。 如今之我等,比起当日的苏东坡,简直不要太幸福了吧!虽然如今纸质书价日贵,但也还没到买不起的程度。比如这套《苏东坡新传》,购于京东,厚厚两大本,原价168元,折后才70多,身边的书友也几乎人手买一套。

这套书当下在大陆业界评价颇高,被誉为“胜过林(语堂)著”,读完整部书,我觉得这评价是恰当的。作者李一冰,原籍安徽,49年去了台湾,不久遭逢不幸,被牵连以至于有牢狱之灾,此后一生落拓,一腔郁愤化作手中之笔,效仿太史公著作,写下了这部《苏东坡新传》。 但作者生前这本书却寂寂无声,以至于他含恨而终。多年之后这颗蒙尘之珠终遇知音,这本书传播开来,享誉业内,以至于我这样的大妈也能人手一册,读得津津有味。 整本书文字典雅秀丽,如行云流水,可以看得出作者在精神上与苏东坡奇妙地契合,因此感同身受,这一份真情读者也立刻能感受到,果然令人感动的才是好文章。

闲话少叙,说回《史记》。当我终于头痛无比地抄完《孝武本纪第十二》,长吁一口气,无他,司马迁看来真的是恨透了汉武帝啊! 整部帝王本纪,最无聊最沉闷的便是《孝武本纪》了。长长一篇本纪,汉武帝啥也没干,从头到尾只在做一件事:求神问道,祭祀天地,与江湖道士、神棍骗子们胡孱。 我翻了又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我们熟知的汉武大帝吗?横扫匈奴、开疆拓土的豪情丝毫没见,就天天智商欠缺地被神棍们牵着鼻子走,日日只知拜神问道,以求长生了。 书里还写了汉武帝的一个小故事:汉武帝听说上古的黄帝铸鼎成功得道成仙之时,有一条脖子下面垂着两腮长须的龙从天而下迎接黄帝。黄帝骑到了龙背上,群臣和后宫嫔妃几十人都要跟着一起骑上龙背,龙才腾空而起离开。其余的小臣子无法上去,只能紧紧抓着龙须,龙须被拉断了,黄帝的弓也掉下来。百姓们怀抱着弓和掉下的龙须哭喊不已。 汉武帝听完这个故事,说:“唉!要是我能和黄帝一般,我就会像脱掉鞋子一样扔掉妻儿!” 简直渣到令人发指,刘备的“妻子如衣服”看来是有基因遗传的。只是司马迁啊司马迁,你把刘彻老兄写成如此渣男,他自己知道吗? 可见即便是帝王之尊,也管不了小小太史令的一只笔,宫刑之仇终得报,汉武大帝在流传千古的《史记》中,形象之不堪,也令人一哂。 抄完《孝武本纪》,一看时间才六点半,我决定出门透口气。 实际上每天早晨,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虽然起床后有黄金一小时,但我一起床立即投入纷乱的人间烟火,往往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厘清家务及个人事务。而我又所求甚多,既想读书写字,又想晨练,还想给家人做一顿丰富的早餐。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三件事中,我往往只能选择一件。比如今早,我简化家务,抢了一小时抄写《史记》,再晨练一小时,最后回家做早饭。看似井井有条,而实际上,我却希望有整块的时间,比如完整的四五个小时,不受任何打扰地写点文字。小说大纲拟了又拟,终未动笔,便是每天的时间都被分割成无数的碎片,没有完全不受打扰的安静的整块个人时间而已。

我非常羡慕村上春树,我觉得他把写作和生活安排得非常好:他早睡早起,早上四五点起床,和科比一样看过四点钟的东京之后,便开始埋头创作,每日写四千字,完成后便停笔,然后便去跑步。 村上春树每天跑十公里,强健的体魄支持着他辛劳的写作工作。村上写过:一个作家如果有赘肉,那可能就完了。 我看着自己满身的赘肉,吁一口气,反正也不是什么作家。当下趿着拖鞋,拖着两条沉重的大腿,开始每日一小时的缓慢散步晨练。 至于具体姿势,可参见猫腻《庆余年》里写北齐高手海棠朵朵的文字:两手揣在兜里,趿着布鞋,拖着腿散步,按猫腻所言就是标准的乡下懒妇人走路方式,为何?我亲身体会是,这种走法最省力,精髓就是脚掌从不完全离开地面,与竞走正好相反。 我趿着拖鞋,走在每日必经的林荫道上,就这样整整走了一小时。看着前面一个精神抖擞的大叔穿着一件“XX杯50公里徒步纪念”的T恤,脚蹬运动鞋健步而过,我顿时觉得自己有点LOW了,而且脚掌和脚趾勾得有点吃力,明日换一双北京老布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