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图集
前几天的动车事故是因为泥石流,就发生在从桂林开往贵阳的路上。昨天收到通知,直接回昆明的动车取消了,瑟瑟发抖地改了票。


安检,进站,发现“白白”提前了更多时间赶到。昨天人满为患的火车站今天门可罗雀。我问安检工作人员,想要了解火车取消、变更时间的逻辑。因为如果是天气原因,那么应该是完全停摆才对。工作人员是热情的当地人。他声音洪亮、语速飞快,一开始密集地罗织了一套万字官话,直到发现我完全只是出于个人兴趣后,才又用了万字长文讲出一句中心思想——工作机密。

我突然惊觉自己的变化。从前,我四处旅行,到点吃饭、到站下车,除非遇到特别需要参与的氛围,一般不太会社交。去年初,我决定考博士,读“人来学”,发现读了一些书之后,特别是项飚所著《跨越边界的社区——北京“浙江村”的生活史》,看他行文的方式,慢慢也被潜移默化了很多对“附近”好奇的视角,和陌生人交谈的兴趣。甚至慢慢发展到,如果有人在和我争辩,即使针对我本人,我也会下意识地跳出当下事件看,尝试判断他的观点是代表哪一类人。
想起去年底在新疆,我就充分体会了主动社交带来的便利。比如排队热门馆子,我会主动问询其他人是否愿意拼桌;而当其他人问询是否可以拼桌时,我立马答应,接着不等我请求、他们主动帮我洗餐具递菜。落沙尘暴的那天,排队用酒店洗衣机和烘干机,排到我的时候发现前面的住客还要再烘干40分钟,我带着电脑操持一堆事情表示不介意继续等,前面的住客见状、搬走湿漉漉的衣服说回房间晾干也一样;当然,我也是烘了大概以后,这样对待下一位需要烘干衣服的旅客。伊犁出现疫情的时候,我正在喀什的咖啡馆,和其他食客喝着咖啡交换信息怎么回家最方便,于是这种互助也好像在某种程度上兑现了我曾经痴迷武侠世界里对“江湖气”的幻想。




当经过一系列绵延的山洞后,窗外的喀斯特地貌突然就被替换成大山,没有费什么功夫,我就坐到了这锅贵州酸汤牛肉跟前。贵州酸汤牛肉也有“江湖气”。它酸辣油的味道是为了“下饭”的核心表达,根植在天下干饭人的基因里;四川的酸菜坛子垛到了火上,蘸的类似云南的蘸水碟,涮肉的方法和北京的铜锅羊肉并没有本质差别,而那锅黄牛肉跟我在汕头吃的牛肉一样源自贵州。



我是到了顺德吃潮汕牛肉的名店,一打听才知道用的是贵州黄牛肉,这才知道贵州黄牛肉有名。
而在贵州,就像顺德人看不起广州的食物,传闻花溪人也会否认自己来自贵阳,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就有这碗花溪牛肉粉。
第一口,我吃的原汤。
一碗“全家福”里,汤是牛骨汤,加入各式中草药,文火熬得汤质丝滑;泡着的粉条劲道,豆腐干吸足底味;卤好的牛肉肥瘦带皮,和炸过的“脆哨”联手拉开口感的层次,唇齿间爆出“油渣”才有的浓郁油香。第二口,我克制住自己湖南人的冲动,放了适量的糊辣椒粉和花椒粉,少少辛辣和麻味和浓郁的汤底相互映衬,美妙异常。


第二次点“全家福”,换了一家店。因为对西南地区麻辣的刻板印象,我加了大量花椒和糊辣椒,完全吃不出花溪牛肉粉应该有的特色中药和着的肉香;不甘,又打了一碗原汤,尝一口卤香逼人,于是又点了一碗全家福,毛肚有嚼劲,卤牛肉越嚼越香,卤鸡蛋入味,最难得的是酸莲花白,解腻开胃,相得益彰,酸粉(有发酵)有嚼劲,细粉(无发酵)充分吸收汤汁。

之前跟川菜特厨后人学手艺,师傅教我,凡是做菜都需要“眼起眼起来”,胆大心细,降低试错成本,因为每个食材、不同时节、温度、湿度让每道菜的处理都有细微差别。按照一样的套路去处理都不得行。
回到“人类学”。上个世纪中叶,一个美国人类学家Edward T. Hall 率先提出了Intercultural Communication的概念,也成为我即将学习的专业,强调的就是去除不同文化间的“刻板印象”。
做一道菜,尝一碗花溪牛肉粉,认识一个人或一群人,都应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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