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拆土房
沙地旁有两间相邻、由土砖和芝麻石砌的一层废旧房子,木门很破但被细铁链锁上,锁头都生锈了,没法进。但不知谁先开的头,靠近沙地那一侧外墙被掏了个手掌般大的洞,几块土砖碎在沙地上,这可是一个坏兆头。
这洞在几天内不断扩大,原本是一个头大,现在人可以钻进去,作案工具是四周别的房子拆后堆在那里的芝麻石。老房的玄关居然是平土地,长满杂草,里间没有楼梯,红陶砖很滑,且看起来有点青绿,但天花板角落上有个方形小木门,显然可以通向楼顶。后来不同的小孩轮流在墙壁上凿坑,一个多星期后平墙满是可以踩和攀的凹坑,小木门也不见了。我两三步就跨上去,抓住那根显然被抓到青苔脱落的横梁,然后上半身到二楼,我一个翻滚整个人就上去,他们力气大直接把自己撑上来,然后笑话我。二楼就一整个水泥平地和干枯的青苔,啥都没有。但我们发明了新玩法,从二楼一起倒数然后跳到沙地上,腿有点麻,但刺激。再后来我们学会在沙地上堆沙堆,跳到沙堆上将其踩平,虽然容易跌倒,但至少腿不会麻。
几天没去,第一间土房的木门被打开了,看到玄关有用过的土窑和一些烧成木炭的残块,铁链和锁则找不到。不过重要的是进去不再需要靠那个洞,虽然洞依旧在不停扩大,直至碰到芝麻石承重柱,之后两间房子的隔墙也开始出现洞,水泥窗户框也被取下来,砸坏后剩钢筋连接着。听他们说屋顶的水泥预制板太硬,中间穿插有钢筋,芝麻石磕不动,手都红肿了。
实在是找不到可拆的,通向第二间土房的进程加速,有一个叫来了哥哥,有一个拿来铁锤和铁凿,才一下午就可以钻人过去。这一间大门和里门都锁的很紧,我们无法去到玄关,屋里霉味很重,地面有点黏,走路粘拖鞋。想通通风,窗户也锁着的,但我们不想打破玻璃。其它小孩给我们出主意,用土砖撞门,就像电视剧里军队攻破城楼。结果失败,木头的坚韧程度远超我们预期,几人的手红肿。只能说我们脑筋太死,几天后又有其它小孩拿螺丝刀和老虎钳把固定锁头的螺丝给搞出来,门闩拉开就解决了。里门外门都这样被处理,据说那两个锁和铜把手拿去收废品那换了几块钱。
最困难的工作解决了,现在只需要寻找被害目标。第二间土房跟第一间结构一样,没新鲜的东西拆。后来其它小孩嫌弃第二间房子太潮湿,捡了很久的树枝和木头把地面铺满,再去家里偷拿水油和打火机,点火烧了一下午。这次的事闹太过,四周长辈都过来救火,但听说那时木头其实已经快烧光了,因为那土房子附近经常有人烧土窑和烧猪糠,所以冒出的浓烟没人在意,是多事的小孩大喊才被知道的。这次后一个多月没人敢去动土房子,连去烧土窑和放鞭炮的都没有。
一个多月内我们路过几次,偷瞄里边的情况,思考以后还能拆什么。随后才意识到两间土房的厕所居然还完好无损,当时也没想过为何没人拆,就这样下了决定。不久在看到有其他小孩在爬上爬下也没被长辈责骂时,我们就觉得可以动手了,备好了铁条和称手的芝麻石,第二天就去攻占厕所。
厕所新的很,墙面只有一点划痕,等手里的芝麻石磕上去才知,这是水泥砌的,手麻了,墙上只有白点。走到另一间的厕所,结果也一样,难怪没人去拆。努力一下午,厕所只有划痕,我们找不到弱点,只好投降,几天都不想去那地方。后来闲逛路过,发现第二间的厕所水泥门框被拆了下来,整个裂了,但里边的铁筋还连着。听另一个在那里放鞭炮的孩子说,是一群高年级的人一起抱着芝麻石柱撞出来的,不过厕所本体还是无法动弹。后来他们打算拆天花板(预制板),爬到二楼用大块芝麻石砸,手掌却比水泥先破,于是改为继续拆厕所,但当下我们只看到厕所多了很多划痕。
无处发泄的小孩们把两间房子隔墙上的洞扩展为门,甚至用盖房子的那种钢筋把地面铺的砖全给起了,一块块摔断。后来听朋友说,没去的那几天有人拆隔墙的时候被房主人抓到,直接拖去找家长。害怕那群小孩认识我们,于是再也不去那里,且反正我们找到了新的沙地玩。几个月后路过,先是听到声响,过去看见挖掘机在拆除。两间房的天花板已经碎在地上,芝麻石做的承重柱随着横梁一起断裂,木门被履带压成木块,厕所被挖掘机一拳去掉头。我开心地跑了,去好几个朋友家,让他们赶紧过去看。
2021.05.08起稿
2021.05.18完稿
2022.06.11修改
Ps:潮汕地区的叫法,芝麻石就是指花岗岩、水油是指煤油。而且这两间屋子被我们拆得差不多只剩框架其实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在文中我把时间压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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