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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话题 >成年人的友情,可没有信誓旦旦的绝交
成年人的友情没有信誓旦旦的绝交,却有悄无声息的分道扬镳。人生确实是一个不断失去与获得的轮回,如果关于友情有一件智慧我需谨记,那便是,失去朋友才是常态。
但是,曾拥有过的朋友,那是谁也拿不走的。
关于成年人的友情这个话题,为了方便阅读将分为(上)(下)两期分别发布,上篇与大家探讨成年人的友情在生命中的意义与地位,下篇更多分享如何在世界各地交到知心好友,维系新老朋友的关系等等实操经验。
这么些年来的写作与探索都集中在一个「自我创造」的框架内,先发展一个独立的人格,尔后剥去那个诡计多端的小我(ego),直至今日,我希望可以放下一点对「独立」的崇拜,重新回到他者。
我写过爱情,与恋人的关系,也写过无数篇的自爱,与自己的关系,这篇文章谈谈友情,泛指与他人的关系吧,不容小觑。
当然,我也会在最后分享一下我的交友经验,无论走到世界各地,都有朋友相伴的几个原则,它们并不是交友技巧,毕竟我们不会和任何人都变成交心的朋友,和爱情一样,真心的友情,源自我们对自己的真实。
时隔17年以后,《老友记》的主演们在2021年做了一场重聚的节目,看了他们到知命之年五十岁以上的重逢,我终于脱粉了。
我是从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开始追这部情景喜剧的,尔后翻来覆去到工作以后,到恋爱的间隙,到一个周末无所事事的下午,来回恐怕看了10遍有余,比起说是观看,不如说是陪伴,那些烂熟于心的台词和抛梗写满了友情的欢快与幽默,还有每个人对后青春生活的憧憬。
此后我搬了许多许多次家,与朋友一次又一次告别,我忘了自己一直没敢看《老友记》的最终季,我不想看他们终将分散,自己却在不经意间就一次又一次的与密友天各一方。
有趣的是,从学生时代遗留下来的迷恋,在看完重聚节目以后我终于放下了。我看到了主演们在重返演出现场时互动的一点点尴尬,一点点遗憾,还有许多略为勉强的亲密,这才是生活真实的模样。
后来的他们也在走自己的路,经历各自的大喜大悲,他们有过共同创造的传奇岁月,也将有更多更多仍在继续书写的动情时刻。
我不再看《老友记》,不是因为我不再喜欢这个故事了,而是终于舍得放下了。我们这一生啊,可以失去的实在是在太多了,但是,失去的不也正是那些谁都拿不走的「发生过」吗?
没想到,成年人的友情,要从放手先聊起。
你瞧这些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
金庸《神雕侠侣》
😊
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孩子,虽说并不总是开朗又外向,从小也还算是蛮合群的吧。不得不说,很长时间以来,总是后知后觉的自己一直没有把充盈在身边的朋友太当回事,哦千万别误会,虽然我不是一个绝世好朋友,但切实珍惜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密友,没有太把友情当回事的意思是,几乎没有去思考过有关友情的话题(毕竟从前是恋爱脑吧)。
起初,无论搬到哪座城市,哪个国家,朋友们好像总是在那里。
直到,他们不在那里了。
我是在旅居的第二年才猛然意识到这件重要的事情的,那时不间断地在路上行进,对异地他乡,对自然风光虽仍感惊异与沸腾,然而内心常常升起一些不可名状的缺失,一开始,我并不懂得那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23岁对数字游民生活方式产生向往,也难怪!青春的时光总是夹杂着些许逃离,想要离开琐事杂闻,离开一成不变的人与物,离开庸人自扰的小群体生活,摆脱无色无形的社会枷锁。年少的无知里埋藏着对远方的幻想与憧憬,还有对孤胆走天下的设想。诚然,我确实是在一个人的时光里,在独处的阵痛中才第一次体验到「醒过来」的感受,至少于我个人来说,走出随波逐流的认知路径,是需要我自己先迷路一阵的,那是自我发展自我提升自我管理的一段热血期,也是我一边鞭策自己一边疼爱自己的蜜月期。
后来,我的游民生活开始与他人有关。
我在一个深冬的凌晨离开了印度密集的瑜伽群体生活,在布达佩斯又幸运地结伴了一群好姐妹,汹涌的对话,团体的行动,彻夜的舞蹈,几个月以后,我发现自己独自走在克罗地亚南部城市Dubrovnik。在那条绕城的山脉间我每天静静步行(当时我先生提前回德国,我接下来执意要去希腊,所以一个人待了一阵),时而有几只流浪猫随行,时而陷入扰人清梦的大批游客人群之间,无论如何,那优美又威严的中世纪老城景观还是令人颇感震撼的,并且在《权力的游戏》那令人失望的大结局到来以前,内心还是会与某种奇幻世界的人物联动激动。
只是,在某一个周五的傍晚,当我一个人从老城回家,伴着亚得里亚海的暖风,在踏上游民生活的第两百三十一天,感到了孤独。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不可名状的缺失的感觉。起初,我还以为这是旅行与生活的权衡,是我不得不为旅居买的单。后来才懂得,无论身处何地,成年人生活的底色还真的就是孤独,不过,那孤独因为爱人因为友人也是可以染上了彩虹色的缤纷的。
那是我在放肆又新鲜的旅居生活中第一次意识到,生命里颇为重要的是,晚上将要见面的那个人,是否令我期待不已。
而那份期待并不是因为对方多么的有趣或是优秀或是充满魅力,不是的,那种期待是一种可以连接的亲密感,原来,我是真的非常想念朋友了。
(并不局限于爱情的亲密,你会发现,虽然已婚人士的孤独感会低于独居人士,伴侣二人随着时间的滋养会渐渐成为共同体,就连孤独也是作为共同体而共享的)
友谊简史
我并不总是一个称职的朋友,尤其是在中学时期,16岁的自己幼稚还很自大,容不得同班好友的半点不称心,也为此付出过沉痛的代价,失去过一个小群体的好友。尔后在大学里遇到了要好的姐妹,也因为自己的倔强屡屡惹得对方失望与不愉快,还好她们大度又耐心,总是能够包容并且诚心地吐露感受,才得以让我有反思的机会。直到研究生期间我从前偏执又古怪的脾气才渐渐柔和下来,虽说算不得稳健,但还是找到了一些让双方都能轻松惬意的方式去相处。
和爱情一样,在面对他人时,我们多少都是缺失一些爱的能力的,可是又逃不过这场必修课。
我很有幸在人生的大多数时间里总有好友相伴,不过,也差点就忘了,当成年人生活失去了象牙塔的团体活动以后,友情并不总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尤其是流动性极强的现代生活。
首先,我认为我们没有必要神圣化友情,在人类的亲密关系结构之中,比起亲情爱情来说,友情的可替代性极强,这当然不是说友情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它的流动性甚至高于爱情。运气好的情况,爱情伴侣是走过一生的恋人、友人及家人,而友谊则随着我们居住的地域,成长的阶段,工作的环境而不断延展变化。
这种高密度或是突发偶然的无常,会让我们手足无措,紧接着而来的便是自我怀疑。
世事无常,身边朋友的来去当然也是如此。
用一个个体的小尺度来打探的话,我们这一代所经历的友情路径是趋同的,从小学的懵懂玩乐小团体,到中学第一次对学长心动,而推导出来分享秘密的知心闺蜜,再到高考同甘共济的战友般患难情谊。
那些拍打着篮球,全班一起看《灌篮高手》,女孩子们结伴去卫生间分享小秘密,在学校门口隔着栅栏买汽水的夏天,就真的是在还来不及回头以前就渐行渐远了的呢!
是在研究生毕业的前一年,我才猛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和一起长大的发小闺蜜,突然聊不了一整夜了,随着念大学的远行,彼时我们分开生活已经近7年。虽说每年总是在寒暑假碰头,可以再续从中学时期便建立的友谊,但真的是在那一次,那个蝉鸣熙攘的夏夜,我意识到内心深处的叛逃感,当然不是因为她,不是因为我不再喜欢她,我对她的情谊仍然非常深刻,真正发生了变化的人,是我。
一开始我还会暗暗埋怨她,为什么她开始对我所谈不感兴趣了,后来又陷入自责,一定是我出了什么问题,才会有倦怠的感觉。
我不知道的是,这种感觉注定将在接下来的生活里重复上演。频繁更换居住地除了它所暗含的浪漫臆想之外,是高频次更迭的新老朋友。很长时间以来,我与朋友口中的人物都不再重叠,当我任性地聊起远方与流浪时,她可能正在筹备嫁妆与房产,我这个后知后觉的迟钝神经,真的是在二十四岁时才第一次意识到,「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很多时候承担的更是某种象征,但是,这丝毫无法减弱好朋友在我们心底的地位,那是曾塑造过我成为今天的自己的印证,是丰富生命的光源。
如果你也离开过自己长大的地方,就一定屡次三番地经历过老朋友的叠加。读本科的时候,还常常会收到中学好朋友的电话短信,读研究生的时候,也迫不及待地与大学好友分享新城市与新见闻,直到你最后一次从校园毕业。
更甚的是,我在2018年开始旅居生活的时候,被一路上的新朋友迷得头晕目眩,被一切未知的可能性感动得天翻地覆,更被一次次如水手般的出走而振奋昂扬。自大又无知的年少轻狂,让我去追逐脱离他者的生活,虽说那种独处的孤寂与静默,因为我先生大多数时间的同行而显得虚伪,我还是真实地为独自一人的探索感激不尽。
独处很重要,只是差点忘了,我们都是需要他人的,于是迷迷途知返,于是积极丢手绢,找朋友,当然也需要提醒,那些聚众的欢愉与喧嚣,并不总是逃离虚无的好方法。
不过,比起新鲜感,确实是懂得了珍惜朋友这份关系。
成年人的友情
什么是朋友?
这个话题当然宏大,涉及的层面也颇广,哲人在古书里讨论过,心理学也研究过,我只能给出一点我个人的看法。
我们可能讲到朋友,还会想起年少时那种两肋插刀,患难与共的情谊,只不过,长大以后,你会发现,中学时愿意给你抄作业的好朋友,不能给你抄后来职场、婚姻、自我与生育的作业。
成年人的友情多了一些边界,那是真的。
读书的时候尤其是住在校园宿舍的时光里,我们常常心血来潮就去朋友的寝室看看对方,或者有事没事都随时电话“骚扰”,就好像大家都对《老友记》有一种憧憬,那种随意便可以闯入对方的居所与生活的状态,真的像极了我们对「老友」的想象。
在我搬到德国前两年与新朋友相处时,常常有一个感受,那便是德国朋友们真的是太有礼貌了。哪怕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好友,她也总是要先和我确定一下时间,并且征求同意,才会拨打视频或是语音聊天。
这总是令我有一点困惑,尤其是当我听她告诉别人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时,更是吃惊不已的。那时候很幼稚,总是觉得朋友间就应该不分彼此,为对方付出时间付出努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而她的礼貌,给我一种距离感,那时,我又不是一个非常主动型的朋友,自然而然就渐渐失去了联系。
我记得初一刚刚入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孩子让我陪她回家一趟,她说自己要换衣服,我就在楼下等着,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我在楼下东张西望,一会坐着一会站着,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到她终于下楼,我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她却感到非常难堪,好像我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都对我很好。
友情不就是那么纯粹吗?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被更多事宜如家庭如工作如琐事所占据的成人生活里,这般平白无故地去为对方付出时间,就不再那么适宜了。虽说,大多琐事其实也是毫无必要的。
当然,友情并不是说一定要礼尚往来,那种对方的存在便是一种安心的感觉,十分珍贵。
2014年我写了一篇豆瓣日记,回顾自己在大学时期最要好的几个女生朋友。
“我们四个是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逃课以后在寝室里睡觉,一起去做头发,一起半夜吃烧烤,一起凌晨等在宿舍门口让阿姨开门,一起放风筝,一起掉眼泪,最重要的是我们总是一起欢笑,那些最汹涌情绪,最温暖柔软的时光,她们都在里面。
我每每想起这一段时光嘴角都挂着笑,我很想她们,我知道,下一次见面时,我们都是女人了,我们后来三年又遇到了好多其他有趣的人,我们不再频繁打电话了,可能又各自心动心痛了无数次,可是,谁也拿不走大学里懵懂犯傻装成熟的我们,对吧!
谢谢你们给我一段覆盖四年的光阴。那些青春里的刺痛和爽快如果没有你们一起分享,也不会显得那样传奇了。
大四学院颁发学位证那天,其中一位女孩在途中被一辆货车参差不齐的货物擦破额头,从医院回来以后见到我们的她没忍住哭了起来,我们几个抱在一起,她说她在被撞倒后去医院包扎回来的整个过程都没有要哭的冲动,直到看见我们三个。“
相互麻烦的是友谊,相互尊重的当然也是友谊。曾经那个害怕朋友太礼貌的我自己,现在也愈发无法接受他人未经邀请便自行上门了,我们的生活里多了另一个伴侣,也可能是组建的家庭,是这样的,哪怕是在情景喜剧里,《老友记》《欲望都市》的朋友们,也会因为之后生活的轨迹,给曾经的亲密画上句号,但是这不是完结,而是另一种友谊形式的篇章。
后来在旅居的路上我遇到了好些特别喜欢的朋友,他们散落在世界各地,令我惋惜不已,这种简单的快乐曾一度引起一个单纯的渴望,比起和丈夫终老的画面,我更愿意与三俩闺蜜同居,放下爱欲的纷扰,一起打理菜园,洁净身体,剥去欲望,以友爱的角度相互理解相互帮助,与一群灵魂伴侣非情欲非信仰的团体养老生活,应该很不错吧。
说到这里,成年人的友情实则还是简单不已。朋友不就是那个你真的很期待见面,一起聊天,一起在夏天吹风,冬天喝一杯暖红酒的人吗?可能不再是每天都泡在一起闲逛的他和她了,也不是那个每周都约在半夜吃烧烤,畅聊梦想的对象,毕竟,我们现在可都活在自己的梦想里呀。
和朋友一起讨论后来生活里的苦难很有趣,但是妄想对方作为朋友就应该为我们解决困难,则注定失望。不是朋友不想帮忙,而是,成年人的生活谁不是满目疮痍地在应付着。
《欲望都市》中有一个桥段很成年人。主角Carrie在与她深爱的男主分手后陷入低谷,虽说她并没有上演苦情的痛哭流涕,但是接下来的一整集里喋喋不休,一开始另外三个好姐妹还积极地回应,点头与唏嘘,尝试与她共鸣,可是当每一次的见面朋友都只能听她狂热发泄自己的情绪与对前任的吐槽时,她们终究还是受不了了,建议她去找一个心理医生吧,在这样下去,朋友也没得做了。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大学二年级,还有一些吃惊,但也权当喜剧来看了,现在回想起来意味深长,朋友不是垃圾桶,更不是你发泄自己情绪的通道,朋友是相互的,尤其是成年人之间的友谊,并不需要我们作为朋友再给对方徒增烦恼了。
当然这不是说成年人的朋友不再是可以相互依靠的臂膀,只是,真的没人喜欢和一个只聊自己的困苦的人在一起,我们当然可以向朋友吐诉苦楚,甚至征求意见,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知道的,你不会真的采纳对方的建议的。而且,没有人可以解决你生活中的问题,哪怕是一流的心理医师,TA能做的也只是引导你自己去解决自己的问题。
每一次散发的负能量都在消耗彼此的关系,没有人有义务或是职责去承担自己应付不来的事情。这种不对等的关系,相互束缚的关系,恐怕会在破灭之余两败俱伤。
于我来说,真正的朋友,是那个愿意并且有能力向我倾诉,同时也懂得倾听的对象。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能够有可能性,全然诚实地向对方表达自己行为背后的逻辑与想法,而不是赤裸裸的吐槽与抱怨,其实,说白了,双方都应该是成年人,在一起才可以大笑着去聊生活中最苦的东西。
其实这个成年人不是说对方一定要多么的独立,自我,个性,并不是,于我来说成年人的一个最基础的特征,不在于年龄阅历名望与财富,而是反思的能力。其实还是每一篇文章都探索到的,醒着生活的能力。
人不是因为优秀而被爱,我最喜欢的是那些在我面前展现自己缺点的朋友,我爱她们的真实。
对于我个人来说,这一个前提便可以建立深厚坚固且相互尊重与支持的友谊。
当然,我在这里所表述的是一种深层次的可以与你灵魂共通的情谊关系,它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还有更多人可以和你一起玩一起放声大笑一起快乐地吐槽,这当然也是友情。
最后,可以简化为以下几个关键词:边界、乐趣、限时陪伴、倾听。
孤山看云
虽说总在强调旅居所带来的变动,其实在那以前,也就是在刚搬到德国的第二年,我便渐渐减缓了社交的频率,虽说最终走向了那个低潮期,也恰是成长过程中最为重要的阵痛期。
现在想象一下的话,假如当时身边有一帮要好的朋友,可能也不会情绪触底,但是也不好说那种呵护般并且高度社会化的环境,恐怕会令我无法看清自己,最终延长了随波逐流而沉沦的时间,直到下一个临界点才有醒过来生活的机会吧。
是的,我仍然感激那段高强度独处的时间,在自省中审视自己的脆弱、虚伪、恐慌与希望。不过,一不小心,我也放大了独处的力量,与大多数人一样还幻想起隐居的生活来。
无论是古代圣贤还是现代的诗意生活家,他们都对采菊东篱,随意春歇的隐居生活有某种一厢情愿的臆想。尤其是社交网络的诞生几近用一己之力毁掉了我们对他人的幻想与善意,凭白制造出一系列大可不必的滤镜与比较,让多少人在关闭朋友圈以后才得以喘息得以清晰。
社交网络的美好与丰富显而易见,虽说肤浅了一些,也还是有机会打开一个年轻人的视野的。不过它的毛病实在是太多了,其中有一点很叫人心烦,我们在网络上的一个身份,很容易会迷惑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我的写作频率与话题始终都源于自身生活的思考,与热点无缘也与流量没有什么关系,幸运的是我发现比起第一年的写作,接下来的时间里读者与我都保持着一种相互跟进的关照,不是崇拜,也不是憎恨,有一些礼貌,更多的是友爱,哪怕是有批评我的信息传来,我也能够看到对方的深思熟虑,而非一时兴起的情绪谩骂,对我的启发也很大。
但是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最初的内容创作可能因为是话题的关系吧,常常会引来一些毫无缘由的辱骂,那是我第一次需要去学习如何应对键盘侠。
网络上的杠精无处不在,他们的言论看似全然由愚蠢、无知以及激烈的情绪失控所引导,好像键盘侠是「他们」。但是仔细想想,其实我自己也曾常常带着满眼的偏见来看某些内容,例如看到自拍的照片想到的是可怜的自恋者,看到带货博主的内容想到的是资本的奴隶,看到激烈的政见,想着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在社交网络上,我们谁不是时刻都在误解、曲解他人的意图呢?换言之,如果是在线下生活里,有朋友要自拍,我们恐怕还努力着为他拍的更好看吧,这可不是什么颇有见地的言论了,我们在自己的日常生活里就能体会到,在线下面对面时大多数人都对他人充满了善意并且愿意理解,元宇宙除了做下一个敛财机器以外,也是无聊又可悲呀,多多回到线下吧。
其实是回到一个附近性。
我在西班牙生活了快半年了,和朋友在公园里闲逛时会不时地遇到熟悉的面孔,是熟人也有朋友,在楼下买咖啡也和咖啡师熟络起来,我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如果在路上碰到熟人(非要好的朋友),总是希望可以躲到马路的另一边去,一直以来还以为是社恐的自己,其实喜欢这种附近性。
这几年来的旅居生活我们确实走过了不少地方,每到一处的新鲜感奇妙纷呈,但是真要说可以留下印记的,除了胆大妄为的冒险与不可查阅的壮丽景色,那当然便是与一处的关系了,那种与城市与居所所建立起来的联系,自然与他人有关。
如我们在讨论如何延长生命的时间感那期所提到的,本雅明在一个世纪以前就界定过的体验与经验的区变。他认为,我们可能到了一个体验很丰富,但经验很贫乏的时代。
「经验与体验是不同的,体验是一种即刻的片段感受,而那些真正意义非凡的人生感受来自于经验,而经验不是说我们随便多去几个新大洲打打卡,拍拍照就可以获得的,经验是我们与环境的互动,它有很强的故事性,有明晰的触发点,它拨动心弦跌宕起伏,不是简简单单划掉景点清单,或是建立点头之交的人际关系就可以获得的。」来自 《如何延长生命的时间感》
回到线下的生活,才有可能真正的延长生命,体验感可比单纯的时间计算要真实得多。
回到隐居,如果说要摧毁一点我自己的幻想,可以看看陶渊明在晚年乞食的难堪以及梭罗在《瓦尔登湖》“隐世”两年间不停跑到镇上去读新闻,回家吃妈妈做的菜的两面派(当然他所做的隐居实验以及反思还是值得为人称颂的)。一旦脱离了社会,我们会发现日常所享受到的一切便利,都来自于合作。
诚然,我在上篇文章批判吸引力法则之际聊过群体的危害,或者说是,陷入群体思维中的危害(随波逐流)。
“
不可否认的是,真正的真知灼见是无法在群体中被实现的,孤独与寂寞是理性的营养成分,恰是在脱离群体一致性的过程中,一个人才有拨云见日的机会。来自 《警惕这种冥想灵修》 ”
我确实坚信独处的力量,而且我也相信,我们学会了独处,学会了照顾自己,与自己恋爱,也才有可能去与他人建立健康的关系,确实,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快乐与意义,真实源于与他人的关系。
心理学家不断验证,如果想预测一个人有多幸福,或是可以活多久(在忽略其基因与个性的条件下),只要看看其人际关系即可。拥有强大社会人际关系可以强化个人的免疫系统,延长寿命,手术后能快速痊愈,并降低个人罹患抑郁症和焦虑症的风险。
一位社群领导者在Tedtalk上分享过她自己的经历,主题确实是关于实现自己的梦想,她不相信积极心理学与成功学的“自我催眠”,无论你告诉自己多少次我很优秀,骨子里你就是不优秀,那这可埋下了某天注定崩塌的隐患。 主讲人是纽约人,她说自己聚集了一群纽约标志性的神经质都市人群,大家伙的生活都一地鸡毛,也有那么点抑郁,反正是一堆挺郁闷的人,可是随着聚会的增多,尤其是相互分享自己的梦想之后,因为这个小团体的力量,个体的生活开始好转。
我在这里并不想强调她传递的理念,即社群可以帮助大家实现梦想,这其实也是某种成功学的话术,但是,我觉得她有一句话说得很在理,她说真正令你“失败”,我们姑且在这里把失败看作是生活不顺,情绪不稳的一种状态吧,失败不是你不够好,而是你孤立了你自己。
Isolation is the dream killer.
如果我们在生活中追求的是真知,那么孤独的痛苦是必不可少的,然而换言之,如果我们追求的是日常间的幸福,那么与他人的联结则是极为重要的。
汉娜·阿伦特在晚年也注意到,令哲学家与一众知识分子所着迷的沉思生活是有毒的,“在沉思中,即长久地面对自己,你终将发现自己才是自己的真正大敌,结果很有可能是自我的撕裂。要重新回到朋友,再次回到朋友们中,与他们一起交流一起生活,才能解开这个毒。”
(像极了我们在「自我觉醒」系列终篇的讨论,无我) 我想真的是要在成长的某个中途才可以明白,年少时拼了命去追求的自由,是一个伪命题,获得自由是不可能的,基因、环境、神经递质与你的肠道微生物都不同意,不过,追求自由的过程则意义非凡。
我也终于明白,涂尔干口中所说,人们需要义务及约束来为自己的生命建立架构和意义,我从前追求的一身轻松,到头来很容易变成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是的,我们需要纽带,需要束缚,当然,是一个不断变化延展的框架,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牢笼。例如,在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游荡的生活方式注定与宠物无缘,可是当我最近发现自己的枕边从此多了一只爱打呼的猫咪时,才明白限制与“没准备好”都是被不确定性蒙骗了双眼。 我们聊过无常,聊过慎言,聊过无我,今天的友情话题,或者是说我的用词,当然并不是与其矛盾,好像再度将自己投身于社会的“牢笼”之间,并不是,我们只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以后,再试试看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平常幸福吧。
结语|Final Thoughts
当我们聊到与他人的关系的时候,要么盲目自信,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要么愤世嫉俗,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确实,那些把人际关系当作人脉来打理的个体的是可悲的,一切的相互来往都是利益的赠予或索取,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将自己套牢,成为算计的奴隶,看起来可恨实则是一个恐惧驱动的可怜虫。有人能比死神更加精明吗?恐怕是那些真正尊重时间并且明白自己终将一无所获的小人物。
下一篇我们将回到实操,从如何交新朋友,到推进友谊,到如何维系友情,与异性的关系,一并全盘托出,在最后也深挖一下更为本质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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