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人生如烟--《白鹿原》(第18-34章 读后感)
《白鹿原》第18-34章是全书的后半部分,从20世纪初白鹿原上的一次大饥馑写起,书尽了因干旱所致的颗粒无收和原上众生求雨的各种场景,其中众生图存的不易及随后瘟疫的肆虐被依次呈现,求生努力可谓艰难重重。所有人物也都在这一部分回归自己,走向各自的宿命。直到20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作家鹿鸣通过查阅资料弄清了白灵去世的真相,再后来得知白灵即自己的生母。
一起吃过冰糖长大的白孝文、鹿兆鹏、黑娃,人生始终有梦幻般的迥异;白嘉轩、鹿子霖的人生暮年更是令人唏嘘。书中引人注目的众多女性的人生更是让人不禁感慨,有死去的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也不被白家当回事的白嘉轩的六房太太,有自我了断的小翠,有被鹿三取了性命的小娥,有被大拇指带上山的黑牡丹,还有被作者赋予灵性,积极接受新式教育,充满生命力,积极参加革命却被革命同志活埋的白灵。细想他们的命运及书中众多其他人物所经历的生活,应了八个字:世事艰难,人生如烟。
白嘉轩跟儿子讲过“世事”的道理:“世事你不经它,你就摸不准它。世事就是俩字:福祸。俩字半边一样,半边不一样,就是说,俩字相互牵连着。就好比罗面的箩柜,咣响摇过去时福,咣响摇过来就是祸。所以说你们得明白,凡遇到好事的时光甭张狂,张狂过了头后边就有祸事;凡遇到祸事的时光也甭乱套,忍受着,哪怕咬着牙也得忍受着,忍过了受过了好事跟着就来了。你们日后经的世事多了就明白了。”这是古老的“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的智慧,人们靠着这样的智慧,苦难时,渡过难关;重要的是在个人生命中,福祸所伏所倚的交替转换模式,个人自认为的“福”能否以“福”的形式终结?
白孝文的祸最终转换成了难以想象的“福”;黑娃费尽人生周折,一心向好时,落入祸端;鹿兆海进新学堂,有自己追求,他却是年轻一代里离世最早的;鹿兆鹏走的是一条稳步上升的路,却无奈痛失白灵;每一个人物都在福祸里摸爬滚打。最为激烈,最具摧毁性的福祸交错,跟白灵撞了个满怀。
白灵出生时,有灵鸟飞过,由此得名,被家族众人呵护着一路长大,是福;奋力为自己争取到了去县城接受新式教育的机会,也是福,她几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直至离开鹿兆海,跟鹿兆鹏一起参加革命工作,她都是有福的。在参加革命之初,她或许做梦都想不到,一心参加革命的自己最后会被自己人怀疑,而被一个大祸所害。有一次她曾请姑父朱先生给自己算命:“姑父,你算我命大还是命苦?”朱先生说:“你的左方有个黑洞。你得时时提防,不要踩到黑洞里去。跷过了黑洞,你就一路春风了。”其实,能掐会算的朱先生既从白灵的双眼中看出,她习文可以治国安邦,习武则可能统领千军万马,也看出了隐约的危险,这是白灵的祸。在白灵碰到祸事时,大家几乎在大雪纷飞的那一晚做了同样的梦:“刚睡着,就看见咱原上飘过一只白鹿,白毛白蹄,连茸角都是白的,端直直从远处朝我飘过来,待飘到我面前时,我清清楚楚看见白鹿眼窝里流水水哩,哭着哩,委屈地流眼泪哩!在我眼前没停一下下,又掉头朝西飘走了。刚掉头那阵子,我看见那白鹿的脸变成灵灵的脸蛋,还委屈哭着叫了一声‘爸’。我应了一声,就惊醒了……”白嘉轩请朱先生解梦时,朱白氏也说了梦见白鹿栽进一道地缝里,朱先生心里说:白灵完了,昨夜完的。
合上全书,人物命运的不可预测都在反复昭示:世事难料,人生如烟。很多时候,世人都是懵懂地浮于时间之流,承受宿命所赐的福祸,生之悲欢并存不悖,随生死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