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书摘 | 李正荣:俄罗斯文学语言奠基人——普希金
普希金与俄罗斯文学的“黄金时代”
18—19世纪之交的二三十年,俄国文学终于穿越几百年的“文学荒漠”,开始进入自己的繁荣时代。文学成为俄国公众生活的一件大事,成为俄罗斯民族振兴的最重要领域。在这个过程中,普希金起到了巨大的划时代作用。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普希金(1799—1837)是俄国近代文学的奠基人,是俄罗斯现代标准语的创建者,常常被誉为“俄罗斯文学的太阳”或“俄罗斯文学之父”。19世纪前半叶,俄国文学在短时间里就走过了西欧文学用几个世纪才走完的路,这样的突飞猛进,在很大程度上与普希金有关。普希金生于古老的贵族之家,成长于俄法战争及贵族革命时代。他的父辈就是文学界人物,崇尚法国文学。卡拉姆辛、茹科夫斯基等“新文体”派别人士是普希金家中常客。普希金8岁就可以用法语写诗,12岁进入彼得堡皇村中学,15岁发表第一首诗歌《致友人》。中学期间,普希金写了一百多首歌唱爱情和友谊的诗歌,尽管大多是习作和模仿之作,但是也显示了少年普希金的诗歌才华。

2011年,时任俄罗斯联邦总统的梅德韦杰夫签署了一项法令,把每年的6月6日定为“俄罗斯语言日”,并且将这个“俄罗斯语言日”以俄罗斯伟大诗人普希金的姓氏来命名,即“普希金—俄罗斯语言日”。
公历的6月6日,是普希金的生日。每年的6月6日,在俄罗斯的各大中心城市,都会举办一系列的文化活动,有官方的庆典,也有大量的群众自发组织的街头活动。由此可见,普希金在俄罗斯文学史和文化史上都具有重要地位。几乎所有文学史教科书、俄语的词典、百科词条,都会写下这样一个评价:普希金是现代俄罗斯文学语言的奠基人。这里的“现代俄罗斯文学语言”是指现代俄语的标准语,也就是现代俄语。
俄罗斯历史、文化史,有着悠久的、深厚的历史渊源。自然,俄罗斯语言也同人类其他语言一样具有悠久的历史,但是与其他民族相比,就语言书写的发展来看,俄罗斯语言文字诞生是比较迟晚的。俄语的文字书写符号——西里尔字母是公元9世纪中叶才创生,所以,关于俄罗斯古代文化的记载,相对来说是比较稀有的,文学的记载更是寥寥。从世界历史进程看,与埃及、巴比伦、中国、印度、古希腊这些古老的文明国家相比较,与西欧那些民族国家相比较,俄罗斯的文学是后起之秀。普希金曾说过:“遗憾的是,我国并不存在古代文学。我们身后是一片黑暗的草原,在这片草原上仅仅矗立着一座丰碑——《伊戈尔远征记》。”普希金说:“我们的文学是在18世纪突然出现的,犹如俄国贵族一样,没有祖先和家谱。”
普希金对俄罗斯文化的认识,符合当时的历史事实,18世纪“突然出现”的俄罗斯文学一直在寻找“祖先”和“家谱”。普希金就是在这种时代的呼唤中脱颖而出的,普希金的人生不满38年,但是,普希金对于俄罗斯文化、语言、文学的发展具有奠基性的意义。
普希金生命短暂,对俄罗斯文学的贡献却是巨大的。他的创作数量非常丰厚,而且多种多样、内容丰富、无所不包。他的创作,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按照比较流行的全集版本来统计普希金的创作产量,会让人十分惊讶:普希金一生中,一共写下了783首抒情诗,完成了1部长篇的诗体小说,12首叙事长诗(另有6部半成品叙事长诗),7首童话故事诗,还有1部长篇小说,13部短篇小说,8种戏剧。此外,还有大量的历史著作、随笔、论文、游记和书信。普希金的文化遗产不仅数量多,而且在每一种体裁的遗产中都有大量的上品佳作。
普希金诗歌的主题
普希金抒情诗的第一个主题是抨击专制制度和讴歌自由。作为俄国“十二月党人”诗人的朋友,普希金是俄罗斯19世纪文学中民主主义倾向的先行者。在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时候,普希金就写出了大量讴歌自由、鼓吹革命、号召推翻专制农奴制的诗作,如《自由颂》(1817)、《致恰阿达耶夫》(1818)、《乡村》(1819)等。这些诗歌大胆号召推翻专制农奴制,词语明朗,感情激昂,因此流传甚广。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为此扬言,要把诗人流放到西伯利亚。由于茹科夫斯基、卡拉姆辛说情,普希金才免遭流放。但是,1820年,诗人还是被派往南俄,等于变相流放。在南俄期间,普希金有更多机会接触贵族革命者,与“南社”成员交往密切,为此写下直接鼓动革命的短诗《短剑》(1821),抒发孤独郁闷之情的《囚徒》(1821),立志为自由奋斗的《我是荒野上自由的播种人》(1823)。这些诗篇在“南社”成员中广为流传。南俄归来写成的《致大海》(1824),以及十二月党人起义失败之后,写给流放的革命者的《在西伯利亚矿坑的深处》(1827)体现了普希金反抗专制、讴歌自由的主题。

普希金抒情诗的第二个主题是咏唱祖国。普希金在中学时代写下的那首《皇村回忆》是诗人爱国主义抒情诗的代表作。俄罗斯伟大作家果戈理说:“一提起普希金,立刻就使人想到他是一位俄罗斯民族诗人。事实上,我们的诗人当中没有人地位比他高,也不可能比他更有资格被称为民族诗人。这个权利无论如何是属于他的。在他身上,就像在一部辞典里一样,包含着我国语言中的一切财富、力量和灵活性。他比任何人都更多更远地扩大了我国语言的疆界,更多地显示了它的全部疆域。普希金是一个特殊的现象,也许是俄国精神的唯一现象:他是一个高度发展的俄国人,说不定这样的俄国人要在200年以后才能出现。在他身上,俄国大自然、俄国灵魂、俄国语言、俄国性格反映得如此明晰,如此纯美,就像景物反映在凸镜的镜面上一样。”

普希金抒情诗的第三个主题是歌唱爱情。这一主题的诗作在普希金的创作中占大比例,它的强烈,它的大胆,它的瞬间的心灵电火,展现了诗人敏感丰富的心灵。在这些诗中,爱情悲喜洋溢,各种情感形态的追探、别致新颖的构思、卓尔不群的语言表达,是普希金爱情诗的亮点。普希金抒情诗的第四个主题是咏怀友情。普希金与友人的赠答诗写得又快又好,对具体时空细节的点染,显示了普希金诗人心中友情的真挚和语言表达技艺的独特,老友之情的深邃,新朋之间的奇妙,哪怕是在偶遇者纪念册上随便写两笔,诗人也常常勃然心动,写下美好的祝愿。
关于普希金诗歌的爱情、友情主题,俄国伟大批评家别林斯基也曾经这样说过:“爱情和友谊几乎总是最能驾驭诗人的一种感情,这种感情也就是他整整一生幸福与痛苦的直接的来源。他什么都不否定,什么都不诅咒,对什么事情都是带着爱和幸福的心情来观察。他的最大的忧虑,不管它是多么深,总是显出一种非凡的光明和透明:它能平复心灵的痛苦,医好内心的创伤。普希金的诗歌总的色彩——尤其是他的抒情诗——就是人的内在的美以及使灵魂感到欢欣的人道精神……在普希金笔下,一切感情因为都是高雅的感情,从而就更加美……在他的每一首诗的基础里所包含的每一种感情,本身都是高雅的、和谐的与技能高超的:这不是一般人的感情,而是作为艺术家的人的感情。在普希金的任何感情中,总有一种特别高贵的、亲切的、温柔的、芬芳的与和谐的东西。”
普希金抒情诗的第五个主题是讽刺。当然,普希金也是一个讽刺诗人,他对世间的丑陋,对市井小人,对官场的腐败,对利欲熏心,也是从不吝笔墨的。这是普希金诗歌的第五大主题。这些讽刺诗读来痛快,从中可以看到一个机智的、尖锐的诗人。俄罗斯大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在我们俄国,恰恰在那个时候,暴露出太多新的、无法解决的、令人苦恼的问题和太多的原有的那种绝望……但普希金作为一个起着指导作用的天才,他的伟大正在于:他虽然处于一大群几乎完全不理解他的人的包围之中,却那么迅速地找到了那条坚定的道路,找到了一条伟大的、我们俄国人渴望已久的出路,并且指出了它。这条出路就是人民性,即顺着俄罗斯人民的真理。”陀思妥耶夫斯基讲出了普希金讽刺诗的总体思想基础是“人民的真理”。普希金是站在“人民的真理”的立场上来讽刺那些权贵的。
普希金抒情诗的第六个主题是歌咏大自然。歌唱俄罗斯的大自然,又是普希金诗歌一大主题。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山河湖泊,无论晴雨风雪,无论草叶涌泉,在普希金的诗歌里都有描绘。普希金歌咏大自然这一主题,具体、细腻,同时又特别敏感,这三点是普希金的特质。匈牙利的文学理论家卢卡奇说道:“普希金巨大创作力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正是在于对各种经历过的生活素材的独特之处具有细腻的敏感性,不言而喻,这种生活素材中也包含着社会的、历史的和发展的特点;因此,这种敏感性也要求每种独特的生活素材必须接受其独特的艺术形式。”理论家发现,普希金诗歌中,敏感是一个重要的特质,而细腻的敏感,更是普希金诗歌特质中的特质。在描写大自然的时候,普希金这方面的特质非常突出,并且,诗人为自己找到了表达这种特质的独特的艺术形式。
普希金短暂的一生写下了大量诗歌、小说、剧本、文学评论和政论,晚年又创办了报刊《文学报》《现代人》,影响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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