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智慧,要有爱。
今天重看文学史关于《神曲》的一章。
但丁只见了两面贝雅特丽齐,就对她爱得死去活来。在现代心理学看来,因为缺乏了解,这并不能算爱,只是一种原欲冲动。
文学史家认为,这种原欲冲动或者爱情体现了对人的本位价值的肯定。我觉得,还可以再补充一下,这与同期中世纪的骑士爱也有一定联系,跟现在的极端饭圈分子也有很大程度相关。
但丁至少见过贝雅特丽齐两面,而极端饭圈分子连见都没见过自己的偶像,却“爱”得好深——她们在各大平台上控评、尖叫、网暴,仿佛自己的偶像就是唯一的神。我毫不怀疑她们对偶像狂热的真情,但是我又感到她们的可悲。她们的爱,只有信仰,没有理性;只有爱,没有智慧。她们对于偶像的爱,让她们自己在精神上跪下了,她们的主体性大大地萎缩了,而只有在偶像和粉丝群体的庇护下才能感到温暖。
赵毅衡也对这一文化现象进行了探讨,他说,“粉丝需要明星填充他们的自我,因为现代社会自我壳里内容实在不够,一旦空得难受,他们就要狠命拥抱明星。”(《有个半岛叫欧洲》)粉丝通过对于高高在上的偶像与更底层的自我的绑定连接,消除了孤独,填充了自我,但也丧失了自我,沦为为他人奔走呐喊的精神奴仆而不知。
但神是假的,于是我们看到一个又一个的神陨落,甚至入了法网。当然,也有入了体制的。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一篇文章的标题——《小镇做题家会梦见208万吗?》
让我们回到但丁,但丁也把贝雅特丽齐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不仅仅是像大多数文艺青年在欲望驱使下写点小诗,而是在他译成中文足足七十多万字的皇皇巨著《神曲》中让贝雅特丽齐充当带领自己参观天堂的神圣向导。
这一安排真是耐人寻味。让我们看看原文中是如何描写贝雅特丽齐的出场的。
“从前我曾看到,清晨时分,东方的天空完全是玫瑰色,天空其余的部分呈现一片明丽的蔚蓝色;太阳面上蒙着一层薄雾升起,光芒变得柔和,眼睛得以凝望它许久,同样,天使们手里向上散的花纷纷落到车里和车外,形成了一片彩云,彩云中一位圣女出现在我面前,戴着橄榄叶花冠,蒙着白面纱,披着绿斗篷,里面穿着烈火般的红色的长袍。我的心已经这么久没在她面前敬畏得发抖,不能支持了,现在眼睛没认清楚她的容颜,通过来自她的神秘力量,就感觉到旧时爱情的强大作用。”
这是多么美呀,在饭圈分子的眼里,自己的偶像也是这么美吧?
但贝雅特丽齐是在但丁游历了地狱和炼狱后出现的,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更加。也许,在饭圈分子的眼里看来,自己在遇见“哥哥”之前的人生就好像地狱与炼狱一样吧。
那么,但丁对贝雅特丽齐的爱和粉丝对偶像的爱有什么不同呢?我认为主要有两点。第一,但丁没有把贝雅特丽齐当成终极目标,贝雅特丽齐所象征的信仰与爱只是通往完美的灵魂的途径之一。第二,就时间顺序和逻辑顺序而言,贝雅特丽齐所象征的信仰与爱是以维吉尔所象征的理性与智慧为基础的。
试想一下(或者回顾一下),没有智慧引导的爱是不是可怕的?会不会导致灾难与浩劫?